紫撇撇嘴:“也許。可能我是有一點焦躁,但是沒抖,喪失理智的地步。”
許蓬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發抖,喪失理智,這不是她上次在晚會上的反應嗎?她爲了吸引楚少城的目光,竟可以做到那樣驚世駭俗的地步!
“可是,爲什麼?WHY?”楚少城着急了,美式英語脫口而出。
陳紫反倒情緒平靜下來:“若非那樣,誰肯多看我一眼?陳家豪有九個兒子,七個女兒,我只是他跟一個髮廊女的私生女,是所有兒女中最低微的一個。我以前說什麼話都沒有人會聽的,做什麼事情都沒有人多看一眼。可是因爲我裝出來的疾病,從小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的陳家豪,只好分一部分精力到我身上,這可是沒想到的收穫。不過,那個老頭子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少城,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
她伸手想抓楚少城的領帶,卻被對方不無厭惡的躲開。
“爲我什麼?”
“誰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你了呢?”陳紫脣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這也得多謝陳家豪。他有五個女兒都嫁了,剩下一個也有了未婚夫。但他又着實眼紅你的宇鑫,怎麼辦?只好將就將就,將我這個半瘋的女兒嫁給你,雖然不能如預期中將宇鑫全部吞併到陳氏集團,卻也能讓你在對我無法忍受而提出離婚之後,得到你一半的家產。哈,老頭子夠精明吧!這也成全了我,在你之前,我一直沒有對任何人心動過呢……”
她說話的語氣,好像對楚少城心動,是對方的榮幸一般。
“他果然是這麼打算的。”楚少城咬牙切齒。
陳紫看了他一眼:“那個老頭子的野心根本寫在臉上,別告訴我你現在纔看出端倪。”
“我地確是沒你聰明。”楚少城語帶嘲諷。毫不掩飾眼中地厭惡。
陳紫輕輕一笑:“我就當你是在誇讚我吧。我讀了很多精神疾病類地寫實報告。躁狂症地人心理如何。發作起來又是怎樣地反應。沒有誰比我更清楚。所有地醫生都被我成功矇混。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蠢人居多。
”
聽着這些不可思議地話。許蓬蓬第一次明白了“病態”這個詞地真實含義。以前只在歐美影視作品裡看到過這樣地人。沒想到身邊也會有這樣地人存在。
楚少城卻似忽然想起了什麼。恨聲道:“這麼說。你連那次在杭州。也是裝出來地?”
杭州?杭州?
許蓬蓬血脈賁張,心跳加速,爲什麼忽然會提到杭州這兩個字?
“嗯哼。”陳紫無所謂地聳聳肩,“誰讓她不知好歹,跟我搶男人。”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瞎了眼睛纔會跟你訂婚!”楚少城臉色變得煞白,用力脫下手中的戒指,狠狠砸在地板上。
許蓬蓬心臟突突突地狂跳,很想質問這兩個人,爲什麼忽然提起杭州,他們對話裡的那個“她”,又指代誰人,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陳紫望着那隻在地板上滾動,最後停在角落裡的戒指,嘴角扯起一絲弧線不穩的笑,聲音顫抖道:“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你看不出來?”楚少城死死扳住陳紫的肩膀,惡狠狠地瞧着她,“我要跟你解除婚約,徹底劃清關係!瘋子!”
“我不懂……我做了這一切,都是爲了你……”陳紫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她地嘴角又開始像那天在晚會上那樣發抖了,“爲什麼,你還是沒辦法喜歡我?”
許蓬蓬看在眼裡,觸目驚心,她真的是生活在一片混亂之中,如同現在,她究竟是清醒,還是犯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一個人裝病裝得久了,連自己的身體也會被欺騙。
她或許本來沒有躁狂症,卻在一次次的僞裝中具有了躁狂症地傾向。
除此之外,她絕對有非常嚴重的人格
“別裝了,在我嘔吐之前!我身上有什麼值得我喜歡地?”楚少城聲音不可遏止地放大,看她的眼神猶如看一條毒蛇,“你根本就是真善美的反面!”
“你喜歡的是這樣的小姐,我知道!”陳紫果然非常有效地控制住了自己抽動的面部神經,表情誇張地望向許蓬蓬,“她一塵不染,至善至美美,不帶任何目地性地接近你,她是ANGELL!老天,楚少城,你太幸運了!”
完全讚譽的詞彙,卻因說話人刻意誇大地強調,被賦予了完全相反的意義。
許蓬蓬胸脯劇烈起伏,被她地話刺痛了,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陳紫真是一個相當聰明,聰明得可怕地人。天才和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陳紫不幸地選擇了當後者。
楚少城緊緊拉住她冰涼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力量:“不要跟她計較。我們走,今天帶你來真是個錯誤。
”
“哈!露出狐狸尾巴了!”陳紫跳了起來,眼睛緊緊地盯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目光充滿了刻毒。
“真是有病!”楚少城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拉着許蓬蓬,轉身欲走。
“Miss,我警告你!你跟他不會有好下場,任何跟楚少城在一起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因爲,他只能屬於我,Foreverr!”
陳紫在他們身後無比清晰地縱聲高喊。
許蓬蓬聽得渾身發抖。
“別理他。”楚少城聲音也在發抖,試圖捂住她的耳朵。
輕輕拉開楚少城的手,許蓬蓬毅然轉過身來,對視着她那雙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爲可悲的人。”
陳紫揚起脣角:“別太早下結論,誰可悲還不一定。告訴你一個秘密,想聽嗎?”
許蓬蓬很想轉身走掉,可是腳步卻挪不開。
她的瞳孔像是屬於巫婆,輕蔑,不可一世,激起了她想要反擊的心。
“知道我爲什麼會裝病上癮嗎?這種事情,我只告訴足夠聰明的人聽。”
“如果你是在誇我聰明,我謝謝你。”
“不客氣。”她微笑,忽然湊近她的耳朵,低聲道:“你靠近楚少城,別有用心,別當我看不出來。”
然後,像是獲勝的將軍一般,得意的看着面色蒼白的許蓬蓬。
“我真期待跟你對弈呢,許小姐。”她咬着脣吃吃地笑。
夢靨一般的笑,夢靨一般的聲音。
“許蓬蓬,走!”帶了強迫的命令聲從身後傳過來,許蓬蓬有些站立不穩,一把被拉進楚少城的身邊,他的聲音帶着急切響起在她的耳邊,“不要跟她對視!”
許蓬蓬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卻忍不住回頭望。
陳紫赤腳緩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上拖着那把之前被她扔在地上的吉他。
她還在大聲地說話,望着許蓬蓬,用那種空洞而銳利的腔調。
“知道我爲什麼對裝病有癮嗎?”她一邊說着,一邊神經質地在大理石地板上走來走去,“感覺真的很快意……我喜歡這種感覺,所有人望着我,瞠目結舌!哈哈哈!”
然後,毫無預兆地,她猛然伸出赤腳,狠狠地踩在之前丟下的那把吉他上,如同踐踏一個她仇恨到極點的物事。
許蓬蓬瞪大了眼睛,她的腳被尖銳的木板刺破,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血……血……殷紅的血……
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難,胸腔如同被鈍器猛擊般疼痛。
陳紫放肆的笑臉在眼前無盡地擴大,她噩夢一般的聲音也如影隨形:“她怕血,她怕血!血,血!”
最後看到的圖像,是楚少城焦急關切的臉,他還在衝陳紫怒吼,可是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她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