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三、雪夜危途(四)杜富貴慌慌張張地跑進洞裡,說那個大坑裡面有鬼!我的心緊張了一下,隨即便把手電對準了地上的癟三:“這纔是他媽的鬼!”
杜富貴瞪着小眼睛看了一眼,黑三滿臉是血,活像個厲鬼一般。老杜嚇得慌忙向後面一退,一下子撞到了黑色棺材上,這廝“嗷”的一聲,驚駭地抱住了我的胳膊:“金雨,這洞裡太他媽邪性了!快走!”
我冷笑了一聲,甩了一下風衣:“讓我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再說!”
“前面那個大坑裡面有東西,會動的!”杜富貴低聲道。
我站在癟三前面,調暗了手電光:“黑三,我兄弟說門口大坑裡面有會動的東西,怎麼回事?”
黑三渾身哆嗦了一下,眼神絕望地看了我一眼,沉默不語。
“黑三,二爺是怎麼跟你們交代的?”
尤四說的話我信,但以秋爺爲首的那幫臥佛守衛們已經成了我的冤家對頭,黑三也不例外。我想知道一個基本事實:黑三何以在深更半夜跑到石人洞來了?
黑三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看了我一眼,喉嚨裡面發出“咕咕”的響聲。我心下也不忍起來,這些人雖然可恨,但也都是社會的邊緣人,弱勢羣體,賤命一條,跟我一樣!想及此,我伸手拉住黑三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拽到小牀前:“坐下說話!”
黑三抱緊了一下破被子,將頭掩埋到胸前。
“二爺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心下一顫,陳倫老鬼的影響身印到他的心裡,短期內是去除不掉的。這是自暴自棄,也是自我摧殘。
“命是你的,不是二爺的!二爺沒讓你們和我作對,是不是?”我低聲問道。
黑三深深地嘆息一聲:“但秋爺……”
“老秋投靠了張子清和雷鳴,脅迫你們追殺我,對不對?”
黑三擡起頭驚恐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我在地上踱了幾步,既然事實如此,我目前的形勢變得更難以控制了,陳倫手下的人不足俱,但張子清手下說不定有什麼殘渣餘孽,還是小心爲妙。
“黑三,我現在是在替二爺報仇,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心裡面還念二爺的好,就告訴我爲什麼在這裡埋伏?是誰讓你來的?”我掏出煙扔到黑三面前,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黑三允吸了一口煙,臉色難看起來:“我不是來劫殺你的……是秋爺讓我護送一個人!”
秋爺讓黑三來護送一個人?我心下一沉:難不成張子清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幫人草菅人命無惡不作,不過我想不出來誰能被張子清陷害來。
“護送誰?”
“我不認識!”
“人呢?”
黑三盯着我:“本來是要送到永安寺的……但半路那傢伙卻跑上了石人山,便追到這裡來了!”
“金雨,那個大坑裡面一定是一個人!”杜富貴驚懼地說道。
黑三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嘆息一聲。
“你知道那坑裡面是誰?”
“尤四!”
我心下一震:“你們兩個來的?”
黑三點點頭。我回頭對老杜吼道:“你在這看着,我去救他!”說罷便奔出了洞。小地道里面漆黑一片,一股血腥味道刺鼻而來,一分鐘後我便到了大坑前面,用手電向裡面射去。
地炕裡面亂七八糟的,那牀杯子已經不見,或者說已經挪動了位置,在地坑的角落裡被團成了一團,露出一隻滿是鮮血的腦袋來。
我仔細辨認着,感覺很熟悉,似乎就是尤四!我穩了穩心神跳到坑裡面,小心地向那團棉被靠過去。走到了被子前面,那隻滿是鮮血的腦袋突然擡了起來,兩隻眼睛無力地看着我。
“尤四,你他媽的怎麼搞的?”那人果然是尤四。
“大……哥!”尤四說完腦袋便耷拉下去。我的心驚懼萬分,慌忙晃動了一下他的身體:“我把你弄出去!”說完便跳躍着將木板搭在坑邊上,費力地抱起尤四,這小子的傷並不重,只是摔到坑裡砸傷的。
尤四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大哥,你……慢點,我他媽的胳膊好像折了!”
“胳膊折了比命丟了好!”我低吼一聲便衝上了坑,然後又急衝衝奔進了地道,迎頭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在中間的洞口一閃消失不見,我心下驚懼得差點沒把尤四仍在地上。
“誰?!”我低吼了一聲,快速奔向最裡面的洞內,將尤四放在地上,手電掃了一下四周,心下猛然大驚失色!杜富貴和黑三都不見了蹤影,小牀上的被子凌亂地丟在了地上,杜富貴的小工具箱敞開着,各種工具散落在地上,一股血腥味刺鼻而來。
“尤四,你們究竟是幾個人來的?”我低吼着問道。
尤四趴在地山,擡頭驚恐地看着我:“三個人!”
“除了黑三還有誰?”
尤四驚懼着看着旁邊的黑棺材:“是個肥頭大耳的傢伙,我不認識!”
還沒等尤四說完,我便衝了出去,一閃身便進了中間那個洞穴,手電光在洞裡面掃射了一下,就在正對面的土臺子上,趴着一個人,胖墩墩的,喘着粗氣,我一個箭步便衝上前去:“杜富貴,你幹什麼呢?”
趴在土臺子上面的竟然是杜富貴!這廝滿臉是血,身體在土臺子上滾動了一下便“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來。但老杜並沒有站起來,似乎暈死過去了。
我心下驚駭不已,難不成就在我救尤四的時候,洞裡面發生了打鬥?以杜富貴的身手只有捱揍的份!黑三竟然不見了,一定是從土臺子上山體縫隙跑掉的,我心下驚顫着把老杜抱了起來,小心地將他平放在地上,探一探鼻息,呼吸很急促,但臉色煞白!我擦了一下這小子臉上的血,發現他並沒有受傷。
“老杜,老杜!”我按了一下老杜的仁宗,然後拍打着他的肥臉,發出“噼啪”的脆響來。半晌,老杜才睜開眼睛,我長出了一口氣:“老杜,剛纔……怎麼了?”
老杜醒來第一件事便把我抱住了,鼻涕眼淚流了一碗:“金……雨,真見着……鬼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推開老杜盯着他的肥臉吼道。
“鬼……黑棺材……裡面出來個鬼!”老杜渾身打顫說道。
“放屁!”我低吼了一聲便拉起老杜又返回方纔的洞內。尤四趴在地上死寂無聲,見我和老杜進來了,才大聲出了一口氣。我把他弄到牀上,用滿是血污的被子把他包住。
“老杜,方纔到底怎麼回事?”我盯着老杜問道。
杜富貴站在我的旁邊,臉色驚懼地看着那口黑棺材:“金雨,你……出去了,我就站在那棺材前面沒動,看着黑三那個憋犢子,不知道怎麼地,那黑棺材裡面蹦出來一個厲鬼,棺材蓋子一下子砸到我的腦袋上!”
“黑三呢?”
“我醒來就發現你打我嘴巴子,不知道啊!”杜富貴臉色嚇得變了形一般說道。
我緊皺眉頭,一定是有人藏到了黑棺材裡面,出來把老杜給砸昏了,救走了黑三。想及此,我嘆息一聲坐在小牀上,杜富貴則蹲在了地上,兀自驚恐地盯着地上的小工具箱。
“大哥,黑三也受傷了?”尤四驚恐地問道。
我點點頭:“被我給揍了!”
尤四苦笑一下。
“對了,老秋讓你和黑三送人到永安寺的?”我若有所思地問道。
“嗯!”
“是張三爺不?墓園的。”
“不是,我和黑三都認識三爺,那人長得肥頭大耳的,跟他差不多,比他白點!”尤四指着蹲在地上的杜富貴說道。
杜富貴回頭看了一眼尤四,臉色難看起來,站起身走到黑棺材前面將散落的工具撿到小工具箱裡面。
“你們是怎麼來的?”
“坐車!”
“那爲什麼跑到了石人洞?”
“黑三說這裡有人接應!”
“誰來接應?看到那人了嗎?”我追問着。
尤四嘆了口氣:“我沒見到人,但一進洞我便被推進了坑裡面,昏死過去了!”
黑三沒有說實話!他說那個胖子自己逃跑的,他和尤四追到石人洞的!
“你剛纔說老秋想除掉你?”
“推我的人就是黑三!”尤四狠聲說道。
我正凝神想着這裡面的蹊蹺,只聽杜富貴“嗷”的一聲蹦了起來,然後便丟下小工具箱向我衝過來,工具又散落一地,發出凌亂的金屬碰撞聲音。
杜富貴跑到我面前,小眼睛瞪得溜圓,臉上佈滿恐怖:“金……雨,那棺材……有人!”
我騰的站起身來,手裡握着電擊手電,光線射在黑漆棺材上。這時我才發現,棺材蓋是斜着扣在上面的,露出三角的棺材口,就在棺材邊緣,突然伸出兩隻血手來!
我的心緊張了一成,果然有人!我正要走上前看看怎麼回事,只見那血手碰到了棺材蓋,似乎只是一碰,棺材蓋子便滑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咚咚”的聲音,一層灰塵便揚起來。
“鬼!”杜富貴嚇得一下子蹦到了小牀上喊道。我緊張地盯着那隻血手,腳步緩慢地向棺材移動過去。
洞內死寂沉沉,那血手在棺材沿上緩慢移動了幾下,便停在那裡不動了,喘氣的聲音忽然加大,我將手電光移向棺材裡面,心猶如被針紮了一下!
棺材裡面蜷縮着一個人,身子似乎要坐起來,但已經沒有了力氣的樣子,那張臉太熟悉了,方纔還在我眼前晃呢!
“杜富貴,快過來!”我低吼了一聲,將手電掛在腰間,彎腰將上半身探進了棺材裡面,雙手抱住棺材裡面的人,一用力便將他給抱了出來。
杜富貴聽到我的叫喊,驚顫着跑了過來:“金……雨,是他媽的人?”
我抱着那人快步走到小牀邊,輕輕將他放下:“尤四,你看看是誰!”
我喘着粗氣摘下了手電照在那人的臉上,慘白的臉,眼睛緊閉,呼吸若有若無。
“黑三……”尤四驚駭地吼叫了一聲。
從棺材裡面抱出來的人的確是黑三,但讓我不解的是他爲什麼跑到了棺材裡面?在我去營救尤四的時候,這洞裡面一定還有一個神秘人物,就躲在棺材裡,在我出去的那會,他砸昏了杜富貴,刺傷了黑三並把他扔進了黑漆棺材裡面,然後想把杜富貴弄走,但老杜的身體太胖了,過不去洞頂上面的石縫,便把他丟在了土臺子上!
一定是這樣的,否則這一切都無法解釋!我凝神緊盯着黑三,發現他的傷很重,滿臉是血。
“大哥,怎麼辦?”尤四看了我一眼驚恐地問道。
“先包紮一下止血,然後再說!”
石人洞地處荒僻之處,倘若把黑三丟在這裡放任不管,他活不過今夜!
“尤四,無仇無怨……救人要緊!老杜,你把工具收拾好了,帶着他們兩個下山!”
“那咱們……”杜富貴遲疑了一下問道。
“救人要緊!”
我抱起黑三,杜富貴在前面打着手電,便出了石人洞。黑三的傷只是外傷,沒有傷及臟器,這小子身體好,被人二次攻擊後竟然還能活過來!
用了半個小時才走到山腳石人山道口,我把黑三放下,看了一眼尤四,這小子就是胳膊摔傷了,沒有大問題。
“我打個電話,一會有人接你們來!”我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