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來說,江湖仇殺或者門派之間爲利益而爭這種事情,再平常不過了,時時刻刻,每天都在發生。他們早已見怪不怪,內心麻木,只要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了,管他死的是誰。各人自掃檐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而且都是抱着不愁事大,就怕事不大的心裡看戲。
衆人的心中似乎還有另一個想法,最好雙方的死於火併那才最好呢,這樣搶劍魔高額懸賞的人就又少了幾個,自己成功的機會就更大了,人人似乎都覺得自己是會運氣最好,笑到最後的那個。
這就是江湖,冷血而又麻木,自私自利。
對於點蒼派的反嘲,金煥顏惱羞成怒,不再說話,右手緩緩握住劍柄。他心中冷笑一聲,面露獰笑之意。
心道:何必他們浪費口舌,既然在這裡遇到了,那就早點處理掉,反正金劍門和點蒼派之間總有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是對方在人數上比自己這邊多了一個,一時猶豫不決。
而臨窗桌子上的四人對他們也是全神戒備,以防金煥顏三人暴起傷人。雖然目前他們人數佔優,但也絲毫不敢大意。
二樓之內的情況,酒樓的老闆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又不敢上前勸架,他這裡可不是元寶酒樓,有專門的護衛驅趕鬧事之人。
他站在櫃檯之後,滿臉焦急。一邊不斷的乞求滿天神佛不要讓樓上的人打起來,這要是在二樓打起來,自己可就損失慘重了。一邊又暗自懊惱自己爲什麼要今日還開張,劍魔一事早已鬧得滿鎮風雨。現在的他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子。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之時。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從樓梯下方傳了過來,“別擋道。”
話音剛落,三人身後的樓梯之上,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
金煥顏正在氣頭之上,咋一聽聞這句話,臉上怒氣翻現。心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現在撞了上來。
他回頭一看,樓梯的下方站着兩個人,一個店小二站得極遠,就在上樓的樓梯口之旁,臉上表情尷尬陪笑,即是害怕不敢靠近,又怕得罪客人而不敢再遠離。
而在金煥顏身後的幾步樓梯之上,一個神情冷漠,穿着隨意的中年男子站在樓梯中間,正擡頭一言不發的看着幾步樓梯之上的金煥顏幾人。
他似乎並不知道此時樓上的情況,看着回頭俯視自己的金煥顏,將其嚴重的怒火直接忽略過去,又重複了一次剛纔的那句話,“別擋道。”
來人氣勢平平,但眼神冷漠,語氣冷淡不帶任何的感**彩,讓正在氣頭之上的金煥顏大感不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彷彿所有人都沒有放在他眼裡一般,目空一切。
金煥顏身邊的年輕人掃了一眼來人的雙手,發現並沒有隨身攜帶什麼兵器,以爲只是一個元寶鎮上普通的食客。繼而放心地挑釁道,“大爺就擋道了,怎麼滴?有本事從我身上跨過去。”
金煥顏見此,也並未制止他明顯的挑事舉動,而是笑意玩味的看着樓梯中間的中年男子,想看看會這麼做。
酒樓老闆看着這一幕,欲哭無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樓上的風波還未過去,又來了這麼一個沒有眼力勁的傢伙,看他連兵器也沒有的樣子,估計就是一個普通人。
神情冷漠的中年男子眼角輕擡,微微揚起頭往上瞟了一眼上面叫囂的年輕人,依舊不帶任何感**彩的說道,“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年輕人冷哼一聲,“哼,打腫臉充胖子,大爺我也不想再說第三遍,今天就擋道了,你能怎麼樣?”
中年男子也不說話,似乎已經覺得多說無意,擡腳就往樓上而去。他冷漠的眼神看着上方,一步一個臺階地慢慢走向樓梯口的那名年輕人。
看着眼前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中年男子,剛剛出聲挑釁的年輕人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料到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居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對自己剛剛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還是一步步的上前。
一股被人輕視的怒火油然而生,他終於忍不住地怒道,“站住,再往上走一步,大爺就剁了你。”
中年男子並未理會色厲內荏的他。
年輕人氣急敗壞的本能的伸手要去拔出身上的佩劍,教訓一下眼前這個囂張的中年人。
讓人感到詫異的一幕出現了,就在酒樓老闆側目不忍視之,所有人都覺得又有好戲看的時候,年輕人握着佩劍的右手卻始終停留在劍柄之上,不管他如何使勁,他的佩劍依舊在劍鞘之中紋絲未動。
握劍的年輕人看似表面鎮定,其實心中早已波濤洶涌,從最初的詫異到心中的惶恐不安,他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囂張的氣焰,取而代之的是驚恐之色。腦門之上,因爲內心的惶恐而不斷滲出的汗水蜿蜒而下。他越想拔出手中之劍,卻越拔不出來。
剛剛他伸手拔劍的時候,那原本重不過幾斤的佩劍在他的手裡卻好似沉如山嶽一般,無論他如何使勁,都難以撼動分毫。
此時的金煥顏也注意到了身邊弟子的奇怪舉動,他轉頭看了一眼年輕人頭上蜿蜒而下的汗水,目光下移,又盯着他握着劍柄的右手,目中疑色不定。
不用問也知道,必是那個一步一個臺階緩緩向上而來的中年人搞的鬼。
金煥顏望向樓梯中的那名中年男子,目光一寒,冷聲道,“老夫真是看走了眼,原來閣下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要不你也試試?”中年男子接下來的話,讓金煥顏更是氣急敗壞。
金煥顏不再多說,顧不得多想,下意識的去伸手拔劍,連同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年輕人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對勁,一起伸手握住了自己劍柄,打算和金煥然一起出手。
然而,與剛剛的那名年輕人一樣,同樣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兩人皆手握劍柄,卻又並不拔劍。二樓的一衆看客看着眼前金煥顏三人奇怪的舉動,均感到莫名其妙,他們想不通金煥顏三人到底在幹什麼,握劍又不拔劍。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荒唐可笑了。
點蒼派的那名年輕人雖然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一看就知道,金煥顏三人似乎踢到了鐵板,根本就拔不出手中的佩劍。
他趁機大笑着學着他們剛剛的口氣嘲諷三人,“怎麼劍都不拔了,是拔不出來呢?還是拔不出來呢?”
引得二樓衆人又陣鬨堂大笑。
而此時金煥顏三人根本無心理會這些,他們此時的內心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剛剛還氣勢滿滿先羞辱了點蒼派的師徒四人,又故意擋道不讓中年人上樓。誰曾想現世報來得這麼快,轉眼之間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糗,連自己的佩劍都拔不出來。
神情冷漠的中年人望向樓梯口那面色及其難堪的金煥顏三人,面露一聲冷笑,又說了一句讓他們幾乎氣急吐血的話來,“慢慢來,我還沒走到,你們還有時間。”
雙方之間的距離還隔着幾步臺階。
就在三人已經徹底絕望,放棄掙扎,就要低頭服軟認輸的時候,突然他們的鞘中佩劍猛然出鞘,讓三人大感意外。
然而未等他們三人欣喜片刻,佩劍去勢未減,直接拉直了三人握劍的整條右臂,在巨大的拉扯之下,三人猝不及防的踉蹌的摔下二樓的樓梯口,翻滾而下。
而佩劍在脫離了三人握劍右手掌控的那一瞬間,劍鋒寒光閃動,略微旋轉,三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在他們握劍的右手手腕之處,一道血痕突現,顯然三人已經被割斷了手筋,從此以後別說是佩劍了,就算是能不能拿筷子,也是一個問題。
三柄佩劍劍尖帶血,以劍柄爲尖繼續激射向樓梯中那名上樓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曲指一彈劍身,三柄佩劍應聲而斷,齊刷刷地斷爲兩截掉落在樓梯之上。 他再一個側身閃避,讓過翻滾而下的三人。隨着樓梯走道上的一陣“劈劈啪啪”聲傳過,三人慘叫着滾落到了一樓,斷爲六截的三柄佩劍剛剛好掉落在他們的面前。
中年男子停下腳步側身回頭俯視着下面樓梯口處躺在地上慘叫連連的三人,冷漠的臉色終於了一絲冷笑,“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從你身上跨過去。”
說完轉頭不再理會一樓地上的三人,沿着樓梯之上的點點血跡,拾級而上,一路來到二樓,待來到二樓樓梯口,他掃了一眼大堂的一衆食客,略微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後就自顧自地走進角落內的一個單獨雅間之中。
人聲鼎沸的二樓在金煥顏三人摔下樓梯之後就已鴉雀無聲,無人再喧譁。剛剛從他們視野的角落望去,雖然只能看到三人的背影,根本看不到整個事情的全過程,那三人似乎也是自己一個沒有站穩摔下樓梯的,但在坐衆人皆是**湖,誰也不會相信眼前看到的表面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