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在場衆人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林昭穎,臉色一時變得煞白。
她的模樣落在胡靜眼底,更是多了分懷疑。如今孩子就在林昭穎手上,胡靜打定主意,不管孩子是不是顧家的種。她都要帶回去。
可顧辛彥靜靜地聽了一會,濃眉卻緊緊皺在一起。那張俊朗的面容也忽然鐵青,看着那孩子的目光中滿帶着不敢置信。
“辛彥,王醫生、怎麼說?”
林昭穎說話時輕聲細語,生怕驚擾了剛眯眼的寶寶,一隻手抱着孩子,另一隻手有節奏的在背上輕拍。
那模樣,像完全不在意結果。
顧辛彥面無表情,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那個孩子。
在凝視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王醫生說,孩子沒有當場死亡。”
“他受了產婦的要求,告知家屬孩子死亡的消息。”
語畢,整個客廳都安靜了下來。胡靜驚呼一聲,便想去抱那孩子。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真是自己的孫子!
可一隻手憑空伸出,擋住了她。
“小彥,你怎麼?”
顧辛彥眸光冷厲,一隻手把孩子拎了起來。過大的動作驚醒了熟睡的天使,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來。
已經兩歲的寶寶,連說話也不流利,只隱約能感覺到別人的好壞。
面前這個男人,對他很不友好!
“小彥,你幹什麼?”
顧辛彥把孩子拎在面前打量了幾下,而後貼在臉上:“我看不出來,他和我有哪一點相似?”
“DNA在那,你可以自己看。”林昭穎幽幽開口:“辛彥,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認自己的孩子啊。”
對,他不能不認!這個孩子已經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靠近這男人的橋樑。
可顧辛彥依舊只是揚了揚眸,便隨手把孩子遞給林昭穎。靠近的剎那,脣角勾起淡漠的笑:“DNA可以僞造,我要親自再驗一次!”
話落,他轉身便走。好似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值得留戀之處。
林昭穎有些不敢置信,她所認識的顧辛彥,實不是這樣絕情的人。
他可以因爲自己受傷而緊張,因爲她跳樓而徹夜守候。如今見到了自己的孩子,怎麼還會絕情離去?
“辛彥,你真的不要他了嗎?”
林昭穎推着輪椅跟在他後頭,孩子也大聲哭喊。
可男人只是停下腳步,留給所有人一個冷硬的側臉:“是不是還有待驗證,就算是,也只是我顧辛彥的其中一個孩子!”
他冷冷地甩下話,像再也無法忍受了一樣。提步欲走。
可林昭穎心裡一陣發虛,她連最後的殺手鐗都使出來了。若還不能挽回……
“那麼我呢?”
“辛彥,我呢……你以前對我,不是這麼狠心的!”
曾經的他,對自己只有溫柔和忍耐。從來捨不得大聲說話,連平日裡每一處都想的周到。
就因爲舒蔚,他把所有的溫柔給了舒蔚!
林昭穎下意識把所有罪責歸咎於舒蔚,精緻的面容一時變得無比猙獰。就在她在心底恨恨地罵了舒蔚無數遍時,顧辛彥冷冷地開口。
“那天晚上……媒體宣佈我和舒蔚結婚的消息那天,你做了什麼?”
“在新森林酒吧1樓28號房外,舒蔚遇到了襲擊。那些人,口口聲聲喊着一屍兩命。”
“昭穎,你倒是告訴我,那人是誰?”
林昭穎臉色一時煞白:“我怎麼知道。”
“我還在住院,怎麼會知道舒蔚遭到襲擊,何況……我根本不認識那兩個男人。”
話落,顧辛彥忽然低低地笑出了聲。擡頭看了看天花板,自嘲地撇了撇脣:“兩個……我說過是兩個人麼?”
他對林昭穎,太失望!
顧辛彥當即離開林家,不久之後便接到王斯里的電話:“您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我和歐森先生已經聊了五千年曆史文化加各國美女。”
“順便還隔着視頻品嚐了一樣的咖啡。”
“改天重新約個時間吧。他要是不同意,讓他去看昨天的新聞。”
掛上電話,顧辛彥把車停在路邊,又一次撥通了舒蔚的號碼。
可裡頭還是公式化的提示音。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重重地一拳揮在方向盤上,發出尖銳的鳴笛聲。而後便看見路人鄙夷的目光。
顧辛彥當即一踩油門,車子猛地飆出去。他不敢去想舒蔚昨天的心情,就默默地離開之後,連一個電話也不回。
或許,她是故意關機,以此來抗議自己的忽略。
車子行駛的速度已達極致,在擁擠的城內街道上,他像飈車一樣。
他先回到兩人的公寓,急衝衝打開門,毫不意外地看見空蕩蕩的屋子。
仔細看了看,牀面冰冷,幾乎看不出有人睡過的痕跡。
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沒有回來過?
那麼,只有舒家!
然而當他到時,韋容青只是淡淡地站在門口。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陣,不待他開口便給出答案。
“她不在這裡。”
顧辛彥一哽:“那在哪?”
家裡不在,這裡不在,她還能去哪裡?整個北城,還有哪裡是她可能去的地方。
或者,是姚瑤?
韋容青見他要打電話,小聲提醒:“你不用找了,舒蔚,去找她的姐姐。我想,她的朋友們大概也不知道。”
舒蔚的姐姐?
顧辛彥記得曾經聽舒蔚提起過,她有個雙胞胎姐姐。可在出生時便已死去。只是後來漸漸發現,可能還活着。
“最近才知道她姐姐可能活着,舒蔚怕我擔心之前也沒告訴我。所以人在哪,我也不知道。”
“我以爲,她至少會告訴你。”
韋容青淡淡地說,顧辛彥毫不意外地聽出了她話語裡的指責。然而即便如此,他又能反駁什麼?
自己口口聲聲說關心她們母子,然而卻連她最近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她已經找了很長時間,大概大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吧。”
該死,那個舒蔚所謂的姐姐,到底在哪裡?
顧辛彥開車離開,在路上到處晃。希望能看見舒蔚的身影,可今天……是除夕。
大年三十這天,整個城市裡處處都是人。而他幾乎被淹沒在龐大的車流和人流當中。
本該是慶祝的日子,他的妻子和孩子,卻不知在何方。
直到許久之後,人獨自一人在各大酒店旅館查詢。在又一次無功而返之後,終於接到電話。
“晨晨?”
“哥,你現在在哪裡?”
“外面,怎麼了?”他一再向前臺人員確認,並且出示了自己和舒蔚的結婚證,讓其幫忙查詢。
然而結果又一次讓他失望之後,情緒也愈發剋制不住。
這丫頭從昨天開始就玩消失,不、正確來說,最近半個月之內,他都沒怎麼看見她。
難不成,還每天跟在溫車盛
屁股後面?
“顧晨晨,別告訴我,你又在跟蹤溫車盛。”
“是又怎麼樣?你管不着。你有空管我,還不如好好管管你老婆,憑什麼每天纏着我的男人!”
纏着就算了,還摟摟抱抱的。光天化日之下,像什麼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辛彥腳步猛地停滯下來,捏緊了掌心:“你剛剛說誰?”
“舒蔚啊,你老婆,我嫂子!哥你趕緊過來把她帶走好好教育教育,別每天有事沒事就找溫車盛。”
自己天天跟蹤溫車盛,也不見他理會一下。可舒蔚每次一打電話他就立刻過去,不知道的人還當舒蔚是他老婆呢。
顧辛彥當即收起手機,迅速開車往那個地方去。
這個地方,是陌生的小區。舒蔚在尋到司機給出的地址之後,便開始尋人。她身邊坐着的,正是一直幫助她尋找的溫車盛。
她怎麼想,也不該獨自一人過來。這才試着給溫車盛打了電話。
“看來就是這裡,我們下去吧。”溫車盛看了看這個普普通通的住宅區,鏡片下的眼睛眯了眯,狐疑地望着舒蔚:“這麼看着我是幾個意思?”
“謝謝你啊,除夕了還陪我出來。”她勉強笑笑,努力讓心情變好。不管昨天如何,至少現在她可能要見到自己的姐姐。
可溫車盛聳聳肩便下車,很淡漠地撇了她一眼:“我在這世上就自己一個人,是不是除夕對我而言都一樣。”
何況在國外多年,他已分不清哪裡的節日纔是自己應該過的。
舒蔚吐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話。只好尷尬地跟着下車,兩人就照着司機先生給出的地址站在街道上。
每過來一個人,她便會將之攔住,而後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的臉:“您好,請問您有沒有在這附近看見過我?”
“唉?”
“是跟她長的一樣的人,雙胞胎。”
路人這才反應過來,沒把舒蔚當成神經病,只是聽了溫車盛的解釋之後也還是揮揮手:“沒有、沒見過。”
一整天的守候,舒蔚腰痠背疼。以她現在的身體,實在不該做這些事。
可即使溫車盛讓她去休息,她也是不願意的。自從來到這裡,就有種強烈的預感。
她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姐姐。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幕漸漸降臨之時,舒蔚幾乎要放棄了。
目光所及處的最後一名路人也搖頭表示沒見過時,舒蔚無奈地低着頭。
“看來今天是見不到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苦笑:“不,應該說今年,都沒有機會。”
“走吧。”
轉身欲離開,但剛走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握住。回頭便對上溫車盛溫和的目光:“不,也許還是有機會的。”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對面的小區後門裡,正走出兩道人影。男人女人穿着同色系衣服,在昏暗的夜色裡顯得格外突兀。
尤其女人,腳步十分虛浮。
“是她……”
舒蔚鼻尖一酸,眼眶當時就紅了起來。她不自覺喊了出聲,沒曾想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
兩人終於緩緩轉身,在昏暗的光線下,便能看見對方臉上的驚訝。
舒蔚一喜,幾乎想立刻衝到馬路對面去。那張臉,當真和她一模一樣!
“小心。”
她太着急,連路況也不去看。剛走幾步,便有一輛車子從側面行來。
好在溫車盛反應及時,連忙把她拉到身邊,兩人幾乎是在瞬間抱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