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所有參加葬禮的人全都回到素菲衣姐姐家,當逝者的棺材從靈堂擡出來放在大馬路時,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突然撲上去聲撕力遏的哭喊:“哥哥喲,我可憐的哥哥,我今後來不再遇到你了喲我的親哥哥,你講你去哪裡了嘛親哥哥……”
這位婦人大喊大叫的撲倒在黑色棺木上,她聲音撕啞,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哭腔瞬間引來了無數人駐足觀望,有的人拉,有的人勸,有的眼淚根軟的,也跟着掉眼淚!
“傻瓜,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他已經逝去,你生着,你們怎麼會闖呢?而且,作爲家人,他也一定是希望你不要流淚,希望你好好的,如果知道你哭成這樣,哭壞了,他怎安心?他不安心,又怎麼能好好的去?”
勸的人說着說着也都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大家看着黑糊糊的棺材,越說越哭,於是,越來越多的人緊接着也加入了啕淘大哭的行列。
特別是起棺的時候,哭的人看不到路,都須要兩個人扶着,男孝子和幫忙的人擡棺,有的放炮,有的則拿着燈籠花傘和香庭,孝女們則緊隨其後,一直哭!直到跟到墳邊!
至於孝女們爲什麼只到墳邊,沈恩衣不知道,別人也都沒說。
許多人看到這種場面都不自覺地默默流淚,他們雙目發紅,這無關至親尊愛,而是人之本能,誰都有此時,誰都逃不過這一刻這一天,蓬頭垢面又心灰意冷的對生命的恐懼和無奈嘆息。
悲傷的人,尊重逝者,敬畏生命!
命運總高深莫測千變萬化,命運也捉弄人!
如果能讓人心裡平衡,只能說,生命的本身,生是天給,死是天定,天拿走他本身給予的東西本就地義天經。
這段刻骨銘心的記憶,恩衣太難忘了。
若時光如織,歲月如流,那麼親愛的人們啊,請允許她穿織回去,再次心痛酸碎的站與當時。
未送葬前兩小時,恩衣見到了素菲衣丈夫的兩個妹妹許諾千和許諾蘭。
“你來了恩衣,太好了,見到你太好了!”許諾千激動的拉着她說。
素菲衣姐姐,許諾千和許諾蘭在整個葬禮中作爲逝者的直系親屬,全程地披麻戴孝和整夜守靈。
許是真心歡喜,看到恩衣,諾千纔會拉着恩衣微笑,憔悴的臉上漸漸泛出紅光。
“是的,我來啦!我來!”
兩人拉了拉手,才說了這樣簡短兩句話,那邊放炮,孝子們又全去忙了。
許諾千和許諾蘭在葬禮上哭成淚人,可那時的恩衣卻像個真正的膽小鬼一樣於人羣之中躲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真的應該去好好陪她,像朋友那樣堅實的握她們幾姐妹的手,送別自己的親人,我應該陪她們流淚或者在她們不顧自己的身體痛哭時扶着或者窺勸她們,像真正的兄弟姐妹一樣給她們安慰和力量!像真正兄弟姐妹陪她們守靈,可是,我卻像駝鳥一樣把頭理進沙裡,像盲蟲一樣躲了起來!”
許多次,恩衣回想這段有關於親情友情的送葬經歷,都免不了深深的自責。
“諾千,諾蘭,還有她們的兄弟諾金,他們從小就失去雙親,是三個可憐巴焦的孤兒,他們爲人老實,做活勤肯,洗衣做飯養牲口上山割草砍柴種莊稼,哪樣不是做得勤勤巴巴!”
關於幾兄妹可憐的身世,沈恩衣是通過後來他們高尚的人品和素菲衣姐姐時不時對她的憚敘,後來一氣呵成連接的。
素菲衣姐姐那時雙眼明亮,長相清純卻和姐夫幹着出牛糞的工作,許是愛情,她幹累活髒活也高高興興,無焦頭爛額的,她雖平平折折又光怪離奇的給一羣十二三歲的孩子作着介紹,熱情洋溢。
她拉了諾千,諾蘭,諾金過來,說:“這是我的妹妹沈恩衣,你們帶她去玩吧!”
諾千於是說--我叫諾千,諾蘭於是說--我叫諾蘭,諾金是男孩,人很靦腆,只笑不語。
恩衣剛開始以爲幾兄妹和素菲衣姐姐的丈夫是親親兄弟姐妹,共一個父親母親!因爲他們一同吃飯,像真正的家人那樣合理的生活起居。
素菲衣把她們拉來,通過這個橋樑,幾人於是就已經成爲朋友,並且像十幾年那麼好。
“恩衣,我們和你的姐夫不是同一個父親,而是同一個爺爺。”白天玩的時候她們都在大房子,做事也有商有量,去幹活或者玩耍都先和素菲衣夫婦講,因爲要帶上沈恩衣,安全方面更加保障。
傍晚,諾千和諾蘭去大房子後面的小房子餵豬,諾千說:“恩衣,我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們兄弟姐妹三個其實是孤兒,素菲衣嫂嫂和哥哥是看我們可憐故而收留我們!”
“啊!”沈恩衣聽了是又苦惱又振驚,竟一時無話。
“恩衣,晚上我們可能分開睡,我和諾蘭睡這邊,你應該去大房子睡,你是我們家的貴客,我們明天見,你呀在這好好玩,多玩幾天!”
一日,她們幾個去放牧,山清水秀,草長鴦飛,恩衣回來時還和諾蘭騎了馬,傍晚,諾千拿着藍子去割麥子。
“要不要等她?”
夕陽把整個世界澆透了,諾千和小麥都鑲了金色的光,夕陽西下,少年飄飄衣決,美極了。
“等,但馬兒不停,我們回家再來幫她提藍子!”
一日,諾千諾蘭讓諾金去拿諜子,諾金拿了個他看過的。
“等會那個人站在拐角,用鐮刀算計別人的腦袋,就那樣一刀下去,人頭滾很遠的路!”
又一日中午,素菲衣姐姐在大房子的欄杆,款款深情的對沈恩衣說:“恩衣,以後嫁人,別走遠,若是不聽,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可沒錢走你,到時你別怪!”
不過一些甜蜜蜜的稀熟平常,不過一句玩笑話。
許多年以後,那些房子都拆了,那些人。
唉!那些人,命如草荊,運如浮萍。
“諾千和諾蘭,我怎麼講都不聽,都嫁了很遠很遠的南方,唉!那些不知冷暖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他們不知道修了幾世福氣才娶得北方姑娘的南方佬……”素菲衣姐姐懊惱說:“一個兩個,都跑遠,跑那麼遠,小時候你們拿筷子吃飯,拿筷子的手好像也沒那麼長呀!這事可奇怪了!”
沈恩衣說:“當時呀,是腦子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