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沉思,沉痛的目光一一逡巡過衆人,醫生才繼續開口道:
“子彈…打入很深,雖然沒傷及要害,也取了出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還是傷了腦神經…照目前的狀況…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他的意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昱…他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受不住打擊,身子一陣輕晃,盼兒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見醫生爲難地點了點頭,盼兒瞬間淚流滿面,扯着醫生的袖子,差點就給醫生跪了下來:
“不,醫生,求求你,你一定有辦法的,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盼兒,你別這樣……”拖住她,傅天霍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賀叔,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花多少錢,不管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一定要想辦法救醒昱!爸媽,你們也累了,言影,扶爸媽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爺爺還不知道這件事,暫時先不要告訴他!厲聖,你通知雲赫回來!意外的事情,我會接手,如果是人爲,我會要他付出千百倍的代價!醫院這裡,就交給你了!”
冷靜地吩咐着,跟厲聖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的面色的也都是無比的凝重。
“三少放心!病人不宜移動,我已經安排將少爺轉去最好的加護病房,請最專業的看護照顧,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多來陪他、跟他說話,希望能夠刺激到他的大腦,讓他能早點恢復知覺,醒過來……我會聯繫美國那邊權威的腦科、神經科醫師,看看能不能有所幫助——”
“我想親自照顧他,直到他醒過來!”
聽着醫生的話,推開身邊的男人,盼兒央求道。
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在她心中,已經沒有什麼比他還重要!只要他活着,就有希望,哪怕一絲一毫,她都不會放棄的!
詢問地看了看一旁的三少,見他輕輕點了點頭,醫生隨即回覆道:
“好,一會兒我帶你上去!”
“一會兒我安排人過來幫你!這件事,我們幾個兄弟會好好商量、妥善處理的,你放心,我們也會經常過來幫忙的!”
被盼兒的深情打動了,傅天霍突然很是羨慕傅昱廷,能得如此真心實意的美眷嬌妻。
“不用了!一會兒我給劉媽打電話,劉媽幫我就可以了!你們都有自己的工作…還有爸…媽…還有傅氏集團的事,怕是都要麻煩你們,這裡…我跟劉媽,再加上醫生就夠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丟下我,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一邊喃喃自語,盼兒的淚還是一邊忍不住地嘩嘩直掉。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什麼人!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要他的命?
可是不管他醒不醒得過來,她都會陪在他身邊,哪怕…一輩子!
一行人也去病房認了下門,見傅家一家都擠入了屋,盼兒打了聲招呼,便先回家收拾了住院要用的東西,一邊打電話囑咐劉媽,盼兒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放緩腳步走入病房,望着牀上面無血色、像是睡着了一般的英挺男人,盼兒剛剛乾涸的眼睛情不自禁又溼潤了起來。
小心翼翼坐到牀邊,輕輕托起那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掌,緊緊握着,淡淡苦澀又滿足的漣漪暈染開在盼兒蒼白如雪的脣邊——
那天之後,醫院就成了盼兒的第二個家。
每天早上,她都是先來醫院看過傅昱廷、喂他喝下一些可用的湯品,跟他說一會兒話,在他脣邊印下一個滿含期待的‘喚醒之吻’後,才收拾東西順路去上班。
結束上午的工作,下午,她就會帶着筆記本來醫院,一邊工作,一邊陪他,不時看看他,累了,跟他說話,就是她的休息方式;晚上,她更是拿出全副的精力,照顧他,幫他擦拭身子、跟他講他們之間的往事,用醫生教授的穴位按摩法爲他治療,不管他聽不聽得到,不管有沒有用,可是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呼吸,聽着他的心跳,哪怕是微乎其微,抱着一絲希望,盼兒也覺得很滿足。
通常過了十一點,她纔會回病房旁邊的小套房去休息。第二天醒來的第一件事,還是過來看他,每天重複着同樣枯燥、乏味、甚至是自言自語的寂寞生活,可她還是甘之如飴。
日復一日,不知不覺,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傅昱廷還像是深沉熟睡的孩童一般,安靜祥和,從來沒有掙開那緊閉的眼。
他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每一次看到她,盼兒卻都寧可他還像以前那麼霸道,不講理也行。他的傷口已經拆線,他的身子也不再虛弱,甚至連臉色彷彿都慢慢恢復了常人的狀態,只是,他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這天,提前完成了工作,盼兒將筆記本收好,隨即又習慣性地坐到了牀邊,輕輕擡起了那握了千百次的手:
“昱,醫生說你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連傷口都癒合得很好!我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的!等你睡醒了,一點痛,都感覺不到了呢!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真得沒想過你會選我…當你把鞋子套到我腳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彷彿真得從通話中的‘灰姑娘’變成了‘公主’…你真的很壞、很霸道,可是你也真的很帥、很迷人!也許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不管我們之間如何,不管我怎麼牴觸你,你還是一點點刻進了我的骨子裡,讓我想忘都忘不掉!一直以來,我都以爲自己很高尚,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會貪戀美色,愛你的俊逸,愛你的優雅,愛你的沉穩,愛你的霸道,甚至愛你蠻不講理的強悍,我真的中邪了,是不是!你只會欺負我,可這一刻……我居然還是死心塌地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傻?還是我得了受虐症了?”
握着傅昱廷的手,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盼兒又開始重複着每天都在說的往事。不時還會起身拿水幫他潤潤脣。
再苦再累,只要在他身邊,盼兒都覺得很幸福,雖然他不能言語,可是這樣的二人生活,她卻沒有絲毫的怨言,只因爲,她突然發現,比起失去他的痛苦,這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