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蕭安所言,戶部管着的國庫難過日子,卻也要儘量的湊出糧草來。九關一潰,京城就危矣。
朝廷裡也都開始商量增加稅賦之事,以及增加抽丁了。
蕭安沒上朝,不知道朝廷裡爭得有多厲害,卻是去見太孫的時候發現太孫正往一個本子上寫名字。
蕭安看了看,都是朝中的臣子,看了半天不知有什麼用,就道:“殿下寫他們做甚?”
太孫寫完最後一筆,放在一旁晾乾,纔跟蕭安解釋,“朝廷裡今日鬧着要添稅賦和抽丁。我把那些人給記下來,哪些要添稅賦,哪些要再抽丁的,也有那些反對的。”
蕭安道:“新帝登基,必然得大赦天下,減免稅賦一兩年纔好收攏人心,這些要增加賦稅的,繼續抽丁的,這仗還沒打到九關外來呢,心眼兒也太壞了點。”
太孫就喜歡蕭安說話的耿介,“只怕那時候來不及了。”
蕭安就道:“三關、六關也不會是死人。十萬蠻子,就九關的地形,只要能掌控得了九關將士,拖死他們未必不行。”
太孫意味深長的看了蕭安一眼,“九關地形圖你可有?”
“沒有。”蕭安十分白板的道。
太孫:“……”
蕭安立馬又自得道:“可我能讓人去走麼,走多了不就知道地形了?就是那些遊記裡不也寫得有,照着遊記裡寫的,走上幾趟,也沒讓處處都摸明白,至少能摸明白的都明白就夠。”
太孫道:“所以,也只是個大致的輪廓罷了。”
蕭安道:“行軍打仗,一個輪廓就差不多了,莫不是還得請幾個畫匠花個大半輩子往紙上畫,有個幾十斤上百斤宣紙纔夠?”
太孫給蕭安提醒了一下,“三六九關的地形圖,皇宮裡都有。”
蕭安倒是沒多大興趣,“有個輪廓差不多了,宮裡的是幾十幾百年的東西,未必有輪廓要準確。”
如果九關之前發生過地動,這種改變就更爲多,因此對於皇宮裡的堪輿圖,蕭安不太那麼看好。
太孫也不再勸,只是好奇道:“你就肯定父皇會讓你帶兵前往九關?”
蕭安當然確定,“除了我傻,誰肯來背這個鍋啊?”
太孫:……
蕭安給太孫解釋,“這事兒,你讓常叔去,他那腦子你不擔心?”
可問題是你腦子我也不放心啊,太孫心想。
蕭安又道:“反正我是女的嘛,再厲害也活該被你們男人看不起。這鍋我背了,要贏了朝廷自然會趁機奪了三關軍權,讓我回京裡來當個木偶娃娃,要不小心輸了,正好卡擦,你們朝上那些男人也不會覺得自己丟臉啦。說不定他們還得請個戲班子,大唱幾個月的戲呢。”
太孫:……
雖然蕭安許多都說的是事實,然而太孫聽着還是不爽。
皇帝當然不可能要一個大元帥長久統領天下兵權,就算是戰事急迫緊急之下任命了大元帥,到勝利之時,這元帥就得回京了,其他各處的兵權都跟他沒關係,除非是再有國難之時。
朝廷裡的人也未必願意蕭安再進一步,然而卻也要考慮在這種境況下天下兵馬大元帥能否承擔起這樣的責任。
當然,現下里未必到需要兵馬大元帥的地步,但是朝廷要對九關插手,卻不得不走這一步。
因此皇帝提出此決定之時,朝廷裡一下子哄亂了起來。
朝廷很多年不曾出現兵馬大元帥這個詞了,甚至很多人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朝廷還可以任命兵馬大元帥之事。
許多臣子的第一反應是何至於此,九關是有十萬蠻子,可九關也有五萬將士在,就是九關擋不住,也還能請六關協助。九關與六關加起來有十二萬的兵馬,莫不是還敵不過蠻子十萬?並不到需要兵馬大元帥之時。
還有一點便是,滿朝文武裡,擔得起兵馬大元帥,讓所有人服氣的,目前一個都沒有。
兵馬大元帥能掌天下兵馬,就是最後回京還兵權,皇帝少不得也得封個三公之一纔好意思,如此榮耀,連蕭安這種人都在盤算,更何況別的那些權欲心更重之人。
朝堂上吵了整整一日,基本上都是在從各個角度來駁斥皇帝任命兵馬大元帥不可取之處,就是相爺也有不同意的。
太孫心裡有個小本本,都把名字各自分了類,那些是反對的,哪些是贊成的,又哪些是中立的。
大元帥的事情決定不下來,朝臣們乾脆就把常樂往六關裡趕回去。
九關岌岌可危,哪還有在京想參加太孫加封太子的儀式的道理,在大慶天下安危之下,加封太子之事都可延期。
如此,常樂屁股一拍就走了,反正在京城裡也不是那麼習慣,不如六關裡自在。
太孫那記着名字的小本本,有多上了許多名字。全是說加封太子事要延遲的。
常樂走了後,景王妃與蕭安道:“方騅也未必是有造反之心,許不過是想要自保罷了。”
蕭安哧聲,“自保?也沒見他支持哪個皇帝爭權一把麼?阿姐你可別說平王了,他要真支持平王,平王就不該是這個下場。”
總的來說,方騅在蕭安的眼裡是個聰明人,比她母親相比如何不知道,但絕對比她外祖父跟常樂要強,那心機深沉得一般人都不會是他對手,就是自己也一樣。
蕭安把太孫的猜測說了,“要太子猜的是真的,三六九關,十七萬兵馬,還是兵強馬壯的精銳,可夠朝廷頭疼的。能跟邊關一比的,只怕也只有南面的那幾萬。可幾萬對十七萬,勝算幾何。你要說他沒反心,我傻了都不信。”
景王妃點點頭,道:“要按照這般算,那麼六關裡的鐵礦跟火藥,未必是跟蠻子有交易。三關的商會,六關的鐵礦與火藥,這麼看好像就九關是清白的一樣。往陰謀裡算,九關未必沒有可能。”
說得好像之前就沒懷疑過一樣,蕭安忍不住翻白眼,明明是在六七年前就懷疑了,不過是一直不曾拿到證據,只能作罷而已。
“要此回能拿到證據,我去一趟也值得了。”蕭安就道,不然她傻了拿着三關的兵權不要去當屁的大元帥。
景王妃卻是在想,不管是她的父親南陽侯,還是外祖父魏侯,只怕都在九關的算計裡。
只是九關當初沒把當個閒散客卿並不是謀士的柳貞放在眼裡,所以最終六關的兵權還是被柳貞幫着常將軍搶在了手中,反而還趁機弄死了對家。
而三關裡,孟家、劉家也死於跟自己妹妹的博弈,應該更是折了九關的算計,纔有瞭如今的局勢,新帝才還有心思琢磨如何應付九關。
要說九關沒造反的想法,景王妃都覺得這是在哄傻子,但到如今境地,只怕九關想的只是自保而不是造反了,否則也不至於死活不願意主將回京的地步。
邊關裡哪個主將進京之前沒有操心過自己可能被換下來,或者是被人算計回京就被打下大牢,然後全家倒黴?可大多都選擇回了京,也正是心中無鬼的緣由。
九關這幾年所爲,着實有些亂了腳步。
這自然是皇權介入的好時機,否則等三六關裡換了人,九關休息過來,又得是一大禍患。
蕭安雖是看中了兵馬大元帥這位置,卻也不是多急,她本身的資歷並不多,就是皇帝真立了,常樂都比她合適,更別說南面還有一位大將正鎮守着邊關,如今終於回到了京城裡來述職。
但她有底氣的是,皇帝只會選她一人,誰讓她好操控?也是皇帝損失得起的存在。
她要有個萬一,三關裡還有程謹安頂着,依然對三關無礙。贏了戰事,回京城裡來,也絕對沒哪個將士說要把她請回三關去,畢竟三關裡有與她交好的程謹安頂着,其實與她也並無差別,實際上卻是等於完全削了她的權了。
就在朝廷的爭議裡,太孫晉封太子的日子也到了。
蕭安又出了一回血,一下子心疼不已,不過好歹是先帝賜下的,又不能賣,轉回太孫手裡也算不得什麼,要真花銀子在京城裡買,纔是真得肉疼死人了。
封太子也不是一日能成的事情,得三日,這大慶的禮法蕭安是不明白的,反正各種覺得浪費時日,但規矩如此,她也只能與衆臣一樣候着。
等到最後太子禮成,蕭安都差點沒耐性了,又不是跟人爭兵權,何必呢,皇帝下個旨,太子換身衣服,朝臣三呼千歲,不就好了。
這話蕭安跟太子埋怨,逗得太子一笑,“我倒是想簡單一些。”
太子的臉色也不好,都是這幾日累的,自是覺得蕭安說得有理簡單一些就好,然而臉上也算帶着喜氣,好不容易當上太子了,高興也是自然。
蕭安看着太子的服飾,暗想還是當今以前穿過的,但也看不出舊來,可見保存得多好。
不過太子好看,穿什麼都不錯,就是如今比當初還要病怏怏的了,讓蕭安有些心疼。
好不容易讓有點精神氣的人,這會兒一朝回頭又是病秧子,還不似以前那般能再靠學武練出來,就是蕭安都覺得有些無力。
可太子卻覺得這感覺好得很,雖是身體不如之前,可蕭安時不時露出的心疼舉動,卻令他心裡覺得安逸。
“朝廷裡還沒拿出結論來,到底人選難找。”太子與蕭安說到兵馬大元帥之事。
蕭安見太子走路有些不太快,自然而然的就扶着了太子的手,“殿下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那疼也是疼的胸口,何況現在胸口的傷也早就好了,跟走路不太快有什麼關係。
所謂關心則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了。
太子一把反抓住了蕭安的手,也不忌諱別人怎麼看,雖是男女授受不親,可他是病人,病人總有病人的特權。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孫:我是病人我最大~~~
蕭安:病人說得都對~~~
下午還爭取碼一章出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