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吃這頓飯呢?
朱小君陷入了兩難。
直接回絕了,陳光明會丟了面子,葉兆祥也會對自己有所懷疑。
能做到副院長的位子,智商一定不低。朱小君是通過葉兆祥進的醫院,葉兆祥肯定知道宮琳的真實目的,宮琳爲了實現她的計劃,也一定不會選擇一個笨蛋來執行她的計劃。那麼,既然不是笨蛋,又怎麼會錯失這個和後臺老闆見面的機會呢?
假若葉兆祥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那麼就會把這層懷疑聯繫到宮琳身上,而一旦如此,那麼朱小君和宮琳就會對醫院的這場鬥爭徹底地失去了控制,最後的結果無論是葉兆祥把吳東城給辦了,又或是吳東城把葉兆祥給拿下,對完成唐氏交代的任務都沒有好處。因爲大局一旦確定,活下來的這位院長都會全身心投入到醫院的管理中去,而醫院的底子放在那裡,用不了多少時間,一切便都將回歸正常。
只有讓兩人勢均力敵地鬥下去,醫院纔會徹底的亂掉垮掉,只有醫院徹底的亂掉垮掉了,他和宮琳纔有可能保全下來。
那麼,答應了去赴約又會帶來什麼負面作用呢?
只想到了第一條,朱小君便不寒而慄:一旦被人現,傳到了馬宗泰或吳東城的耳朵裡,那麼他將會被徹底地劃到葉兆祥的陣營中去,那麼今天取得的良好開局,就會立馬付之東流。而且,今後也將再無機會去挑唆事端。
“你約了葉院長在哪吃飯呀?”朱小君寄希望於約定的地點相對偏遠,那麼被別人撞見的機率就會大幅度降低。
“就在你們醫院附近的皇城酒家啊!”
完了!唯一的希望的也破滅了。
皇城酒家幾乎就成了腫瘤醫院的定點飯店,有推脫不掉的飯局,腫瘤醫院的人都喜歡安排在皇城酒家,有時候,一中午能在皇城酒家碰上一二十個醫院的人。
“現在還早,你先溜達溜達,等十一點半,咱們再聯繫。”
陳光明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笑開了:“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一刻了,你讓我到哪溜達去啊?”
正在這時,葛輝過來吩咐道:“朱醫生,今天是你跟老二的主班吧?”
朱小君點頭稱是。
葛輝又道:“老二去了院裡,一時半會回不來,門診收了個急腹症,你去處理一下,有問題來找我好了!”
朱小君如遇大赦一般,好想振臂高呼一聲:“感謝萬能的老天爺!”
當然,朱小君不能這麼做,他得裝着很遺憾的樣子,對陳光明聳了下肩:“不是哥們不給你面子,可來了個急診,工作爲重啊!”
陳光明只能作罷。
門診收進來的這個急腹症患者是個腹部遭受了打擊而造成的腹腔內臟器出血的小夥子,因爲病情緊迫,門診那邊也來不及進行進一步檢查而確定具體的破裂臟器。對這類病症的手術,朱小君還是有些吃不準,他做好了急診手術前的所有準備工作,然後去請了葛輝。
葛輝很痛快地答應了朱小君。
在打開腹腔前,葛輝提示道:“這小夥子是左側受的傷還是右側受的傷?”
朱小君知道葛輝這句問話的用意。
左側受傷,破裂出血的多半是脾臟,而右側受傷,破裂的很可能是肝臟。
“左右都捱上了,不好說啊!”
“嗯,這樣吧,你做好吸引器的準備,我來掐住他的下腔動脈。”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因爲腹腔沒有被打開之前,因爲空間有限,會對破裂臟器的出血形成一定的壓力,而一旦把腹腔打開了,那麼這個壓力也就不存在了,病人往往會在這個時候因爲出血度猛然加快而導致生命危險。
因此,做這類手術,最重要的就是在打開腹腔的那一瞬間,要迅用手抓住病人的下腔動靜脈,形成人工阻斷。
而下腔動靜脈是貼在腹腔的後腹膜上的,之前有着一大堆腸子,若是經驗不足,一把很難到位。
好在葛輝的經驗比較老道,而朱小君的配合也極爲到位,半分鐘後,朱小君清理了病人腹中的積血,看清楚了破裂的是病人的脾臟。
“修補吧,小夥子還年輕,現在就摘了脾臟,怪可惜的。”朱小君不知怎麼的,竟然生出了憐憫之心。
脾臟修補術比起脾臟切除術,難度大了一倍,但此時的朱小君,其手術水平已經相當於高年資的住院醫,接近主治醫的水平了,再加上葛輝的水平擺在那,做個脾臟修補也不是多大的事。
整個手術用了接近一個小時。
做完了這臺手術,朱小君在換衣室中向葛輝出了邀請:“現在是十二點半,咱們還有一個多小時,怎麼着,葛主任,去吃羊肉去?”
葛輝爽快地答應了。
換好衣服就要出手術室的時候,劉燕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兩位大醫生,要到哪裡去**呀?”
朱小君調侃道:“剛接了******巡視組的電話,要去彙報思想。”
葛輝的性格比較正,規規矩矩地回答了劉燕:“我倆準備去吃羊肉呢,要不一塊去?”
劉燕一歪頭竟然答應了:“好啊!剛好中午沒飯吃。”
彭州人對羊肉有着異乎尋常的偏好,在衆多南方人拒絕吃羊肉的夏天,彭州人反其道而行之,別出心裁地搞了個伏羊節,在入伏的第一天大吃特吃羊肉,還要美其名曰以毒攻毒,以羊肉的火氣對抗酷暑的火氣。
現在的季節已經入了秋,更是吃羊肉的好日子。
一頓羊肉吃的倒也稀疏平常,和彭州頂尖的羊肉館相比,腫瘤醫院附近的那家青春羊肉館的水平就差了一些。
回到了醫院,上了電梯,劉燕對朱小君出了請求:“朱醫生,你有時間麼,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
朱小君簡直是受寵若驚啊!自然是暢快的答應了。
在手術室的休息室中,劉燕給朱小君拿來了一個病人的一厚卷病歷資料。
“朱醫生,你先幫我看看這個病人。”
朱小君翻了翻眼皮:“大美女,你這是打算比武招親麼?”
劉燕顯然沒情緒跟朱小君鬥嘴,她攏了攏頭,道:“別誤會,朱醫生,咱們醫院的大主任我都找過了,各有各的說法,我也不知道聽誰的了。我知道你雖然滿嘴跑火車,說話從來沒有個正形,可我也知道,其實你心很善,從來不願意說假話。”
朱小君打開了那捲病歷資料,笑着回道:“誰說我不願意說假話?我現在就想說一句假話,劉燕,你長的真醜!”
外科醫生看病歷資料,最喜歡看的就是病人的影像資料,朱小君也是如此,他先看了病人的netbsp;“是個肺部佔位?病人多大了?哦,53歲的女性……劉燕,這個病人跟你什麼關係?這應該是個肺癌啊!”
劉燕嘆了口氣:“你先看吧,等看完了我再跟你細說。”
朱小君接着又翻看了一些檢查報告,其中有一張痰培養後的病理報告,上面顯示,鏡下看到癌細胞。
診斷是明確的,從ct上看,病人應該尚未失去手術的機會。
“說吧,什麼情況?”朱小君把那捲病例資料收拾了起來。
“是我舅媽……”劉燕一開口,就嚇了朱小君一大跳,前兩天值夜班的時候,郭老二纔對她說過,劉燕的舅舅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跺跺腳,彭州的地面就得顫三顫。
“我已經諮詢過胸外呼吸化療放療這些科室的大主任了,可是,他們的說法卻都不一樣,胸外科的說必須開刀,切掉了也就沒事了,還說這類型的肺癌對化療藥不敏感,硬上化療的話,對病人的存活期並沒有多少延長作用。可呼吸科和腫瘤科的主任都說必須要化療,還說直接開刀做手術的風險太大了,最好先用化療把瘤體縮小後,再考慮手術。到了放療科那邊,卻成了前面說的都不對,只有放療纔是最適合的治療手段。朱醫生,我知道他們都是從自己的專業角度來說的話,都存在一定的私心。我聽說你在學校的時候理論基礎非常好,就想聽聽你的看法,我舅媽……到底選哪個治療手段纔是最適合的呢?”
朱小君感慨道:“你這一席話,直接說穿了咱們國家在腫瘤治療上的弊端了啊!現在腫瘤病人到醫院去看病,簡直就是在賭運氣呢,碰到了幹外科的,除非做不了,否則一定會被忽悠了開刀,要是碰上了化療的,那就得三個療程四個療程之後在說話,萬一碰上個搞放療的,那結果就是不管腫瘤對射線敏感不敏感,先上個基礎劑量咱再討論。”
劉燕顯得很無奈:“是啊,我問了一圈下來,連我自己都糊塗了。”
“我呢,只是在教科書上學到一些關於肺癌的治療理論,說實話,教科書上的那點玩意根本沒啥作用。不過沒關係,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查一查美帝那邊對肺癌的學術研究報告,雖說中美之間存在人種問題,但大方向總是沒錯的,你說呢?”
劉燕自然是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