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梓軒彷彿用全部的力氣說完這句長篇大論,渾身跟着顫抖,身體因爲激動而栽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你是什麼樣子我自然在清楚不過。”慕驚鴻譏誚的回答,“把陰陽鏡交給我,我便讓你解脫不死。”
傅梓軒躺在地上,強迫的轉過頭望向他,眼中滿是嘲笑之意,“你想要拿陰陽鏡登基爲帝?我偏不如你所願。憑什麼這天下只能是你慕家才能坐,而我傅家就不能坐了?”
“那是你沒有本事,也沒有成爲一名英明帝王的決心,在你心裡,皇位不過是至高無上的權利,卻直接忽視它所附帶的責任。”慕驚鴻淡淡地回答,心中依然明瞭他不會說出實情。
“既然有那麼大的權利,爲什麼不用?天下都是我的,我有什麼不對?”傅梓軒不滿地吼道,身體再次抽搐。
慕驚鴻沒有再說什麼,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地牢。
既然已經確定陰陽鏡是被傅梓軒拿走,那麼只需要去他所住的地方找一找。
走出地牢後,將此事吩咐下去,着手準備回到京城。
金瑜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再做一個夢,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
屋子裡傳來一股香氣,她率先聽到一位丫鬟的聲音,“五爺,早點已經準備好了,姑娘怎麼還沒有醒?”
“應該快醒了,你下去吧。”是慕驚鴻的聲音,她緩緩地睜開雙眼。
慕驚鴻穿着一襲金黃色的長袍,高貴俊雅,少了曾經在銀魂身上的匪氣,也少了慕驚鴻的硝煙味。
如今的他已然獲得天下,成爲天下至高無上的存在,與以往的他截然不同。
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他彷彿變了一個人,這幾日發生了很多事情嗎?
慕驚鴻發現她醒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大步走到她面前,柔聲詢問:“好點了嗎?”
睡覺的確能夠讓人忘卻煩惱,忘卻傷痛,但也只能起到緩和的作用。
時間不能等人,她不能就此放棄,銀牟和碧雲還在京城爲她努力,她不能再這般蕭條下去。
“我已經沒事,幫我備馬,我要回京城。”金瑜坐起身來,對上他漸漸淡下來的臉色說道。
“在等幾日,你隨我一同回去。”慕驚鴻勸解,他不能讓她獨自離去,更不願她擅自逃離。
“不!我現在連一分一秒都等不了,我要回去!”金瑜搖着頭,堅持道。
他伸出手,放在她的臉頰上,低聲詢問:“金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爲什麼非要復活他?”
金瑜震驚的擡起頭,忘記要將他的手拿下,注視他晦暗不明的面容。
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她在京城做了那麼多事,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不是嗎?
“太后金氏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甚至處處爲難你,她的死你爲什麼要傷心?”
金瑜咬着牙,她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秘密,他是故意的嗎?
“慕青龍甚至想要在你救他出去之後殺了你,你也要爲他感到後悔?又是爲什麼?”
她默默地垂下頭,緊緊地咬着脣,一語不發。
很多事情他明明知道,爲什麼要有此一問,是想她親口承認身份嗎?
慕驚鴻看她逃避的神色,由心底嘆息一聲,下了結論,“你不是顧清波,你是金瑜!”
再次聽到別人稱呼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彷彿擊中她的心裡,連靈魂也爲之一顫。
已經很久沒有人再稱呼她的名字,屬於她真正的名字。許多
人在聽到她的名字時,都透着疑慮。
就連曾經跟她待在一起的顧徵城遇到她時,也是不敢確定她的身份。
然而現在,慕驚鴻卻用一種無比肯定的語氣稱呼她,肯定着她的存在。
“京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早在很久之前,我便知道你是金瑜。”
金瑜驚訝不已,他怎麼會知道?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金家全死,唯她一人活着,苦笑道:“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異類?”。
慕驚鴻搖了搖頭,“你不是異類,你是被上天選中的人,要爲金家復仇的人,也是需要救贖的人。”
金瑜面色慘白,目光空洞的看着他,“你覺得我能夠被人救贖?我是能被人救贖的人?你既然知道我是金瑜,那麼就該知道我曾經所做的事,我可是被天下間稱之爲‘妖女’的存在,你難道不害怕?不忌諱嗎?”
慕驚鴻失笑的將她拉入懷中,安慰道:“什麼妖女不妖女,你的一切我都清楚,更是明白。”
想當初,在他很小的時候,遇到一次暗殺。當時的情況險之又險,他身邊的護衛死得一乾二淨,他獨自逃跑。
但是危險並沒有解除,那些殺手一直緊隨其後,不管他怎麼做都甩不掉。
那時候他的年紀小,功夫還沒有現在這般厲害,所以非常非常的危險。
森林裡人煙罕至,遍地荊棘,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扯能碎布,他的臉蛋被刮花,狼狽到沒有一位皇子該有的形象。
就在他快要絕望之際,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出現在他面前,得意又猖狂的聲音道:“在本姑娘的地盤也該放肆,是不是在找死啊?”
那些殺手只把她當成一個小姑娘,根本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他同樣也爲此感到擔憂,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勸她離開,卻見她率先動身起來。
那些凌厲的招式,那自信的笑容,還有那美妙的身姿,從此烙印在他的心上。
殺手被她和身邊的人逼退,他毫無懸念的在最後關頭被救起,並且前往山中去養傷。
金瑜從他的懷抱中掙脫掉,很快的時間她便恢復到冷靜,望着慕驚鴻道:“不管我是誰,我都要回去。”
“你的身體還沒有痊癒,暫時不能離開,等過兩日我派人送你。”慕驚鴻的語氣輕緩,但不用質疑。
金瑜還想說什麼,慕驚鴻卻忽然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米粥遞給她,“你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先吃點再說。”
金瑜很想拒絕,奈何在他那幽深的目光中,她也沒有反駁的力氣。
不管怎麼說,既然要離開,當然要把肚子填飽纔有力氣。
慕驚鴻見她乖乖地吃着東西,終於露出一抹微笑。
不管她是金瑜也好,還是顧清波也好,能被他看上的女子,絕沒有能夠逃跑的機會。
金瑜填飽肚子,慕驚鴻此時已經出去做事,她也換了一身衣服走出去。
院子裡的樹葉開始枯黃,北方的天氣也隨之降溫,透着幾分冷意。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侍女,開口道:“幫我準備一些乾糧,還有一匹馬。”
侍女驚愕的擡起頭來,“姑娘,五爺吩咐讓你在此地好生休養,等過兩天再一同回京。”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必須要先回去。”金瑜篤定道。
“可是……”
“如果你不幫忙的話,我自己去。”金瑜轉身便走。
她的身上還有銀票,只需要一匹馬便能離開,想到這裡,她沒有再猶
豫。
侍女見她急匆匆的離去,咬着下脣,朝着慕驚鴻的書房奔了過去。
如今昭陽鎮正在休整期間,許多逃離的人也回到了故土,在士兵的幫助下搭建房屋。
金瑜並沒有太久便找到了馬圈,牽出一匹馬便朝着京城前去。
一路上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她,畢竟是慕驚鴻身邊的人,除了相熟的幾位之外,鮮少有人認識她。
在鎮子上,她把速度放的很慢,不想被太多人注意到。
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一個熟人。
趙子龍正在審問一名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見到有個人過來,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喲,這不是顧姑娘嗎?你騎着馬出來遛彎呢?”趙子龍笑嘻嘻地問道。
金瑜點頭道:“在屋子裡悶得太久,出來走一走。”
趙子龍沒有多想,看了一眼她的身後,“怎麼五爺沒有跟你一塊兒?”
“他有自己的事情忙,就不麻煩他了。”金瑜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趙子龍得意的笑着,是啊,五爺馬上就是皇帝了能不忙麼。
金瑜看他沒有起疑,繼續道:“我想出外面走一走,就不跟你說了。”
“恩,記得早點回來啊。”趙子龍笑呵呵的擺手。
於是金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昭陽鎮,離開趙子龍的視野後,她揮動皮鞭,快迅速離去。
等慕驚鴻追到城門口的時候,趙子龍笑呵呵的攔住了他,“五爺,你不是在忙嗎?”
“有看到她人嗎?”慕驚鴻沒有說出她的名字,暫時不想將她的身份公之於衆。
畢竟身份很是敏感,說出去後又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和猜想。
趙子龍當然清楚他說的是誰,叉着腰道:“五爺,你如果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她去了哪裡。”
慕驚鴻皺起眉頭,“你見到了她,她已經出城了?”
看他的表情很是陰沉,趙子龍也不敢再多說廢話,傻愣愣的點了點頭,“是啊,她是說去散散心。”
根本不是去散心,而是想要去做他的事情吧?
慕驚鴻並沒有再去追尋,停在原地望向南方,臉色晦暗不明。
“五爺,你怎麼了?才一會兒不見就想念啦?”趙子龍笑着問道。
慕驚鴻淡淡道:“罰你一個月的俸祿。”
“什麼!”趙子龍再也笑不出來,想要問清原因,慕驚鴻卻沒有理他,掉頭便走。
趙子龍心裡氣急,今天五爺到底是怎麼了,他剛纔不過隨口開了兩句玩笑而已,至於罰他的俸祿嗎?
心裡氣不過,中午找了範世吉出來喝酒,率先幹了一碗,不滿的抱怨:“你說我到底是哪裡招惹他了啊?”
“顧姑娘說出去散散心,現在有回來嗎?”範世吉似笑非笑的問道,淺淺的喝了一口。
“說不定在外面好玩,所以還沒有回來唄。”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她已經離開了昭陽鎮,怎麼可能回來。”範世吉哭笑不得。
趙子龍頓時醒悟,“你的意思是他逃離了五爺的身邊,不願意跟在五爺的身邊?”
“不是。”範世吉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趙子龍焦急,轉念一想,“她還能去哪兒啊,肯定是去了京城,再過幾日咱們也該回去了。”
範世吉埋下頭,將眼眸低垂在酒碗之中,意欲不明。
在她回去之前,銀牟應該能把事情辦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