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枸的本意是想勸百里嵐交出夏雨,好讓他去夙亦琛那交差,至於後面如何他可不管了,也管不了。
可他這點小心思百里嵐又豈會不知,當下眉梢一挑,高聲說道,“趙管家提醒我了,這事讓你傳話難免會詞不達意。那好,我就親自走這一趟,把話說明白,省着日後夙亦琛在來糾纏不清!”說着,百里嵐竟繞過趙枸,行雲帶火地衝出了主院。
“哎喲我的祖宗,您現在去不是火上澆油嗎,您不是解決問題去的,您這是要我的老命啊!”趙枸一邊哀嚎着,一邊邁着蠢笨的腳步在後面追逐。跑出幾步遠來,發現春風等人還站在原地,更是怒極攻心,大吼一聲道,“你們怎麼還站在那,趕快把王妃追回來啊!真把王爺惹怒了,別說王妃,就連你們也吃不了兜着走!”
聞言,三個丫鬟也擡步追了出去。但她們跟隨百里嵐的目的倒不是阻止什麼,而是怕百里嵐吃虧。既然主子能不顧一切地護住屬下,那她們自然會義無反顧地站在百里嵐的身後,支持她的任何決定!
歐芝蘭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把握一個男人的同情心,既讓他內疚,又會給自己無限憐惜,這樣繞來繞去,男人最終都會回到自己身邊。就算是梟雄又如何,不還是乖乖地變成自己的繞指柔?
乖巧地爲夙亦琛盛好一碗魚翅湯,歐芝蘭還細心地將湯放在脣邊吹了幾下,在覺得不燙口之後,才含着笑意將湯碗遞了過去。
“還是芝蘭懂得體貼人,如果這天底下的女人都如你一般乖巧懂事就好了。”夙亦琛的大掌握在歐芝蘭的小手上,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說着。
“您就會哄人。”兩抹紅霞飛到歐芝蘭的雙頰上,然後緩緩地抽出小手,在將一個湯匙放入碗中,舀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遞到夙亦琛的脣邊,滿面幸福地說道,“雖然知道您是在哄芝蘭,但芝蘭也願意聽,只要是王爺說的,芝蘭都愛聽。”
“夙亦琛,夙亦琛你給我出來!”
還沒來得及在誇歐芝蘭一句,夙亦琛耳邊就傳來陣女人的咆哮。
直到夙亦琛聽到百里嵐的聲音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期待着她的到來。來找自己幹嘛呢,算賬?還是求情?不論哪一種,只要她來了,就證明自己在她心中還是地位的,那樣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這樣的思緒剛剛劃過腦海,夙亦琛就開始鄙視自己。他又看了眼滿心惴惴的歐芝蘭,在心底強調着,這樣的女人才是可愛的,纔是值得放在王妃的位子上的。百里嵐?哼,不過是個瘋女人罷了!
深深呼出口氣,夙亦琛放下白底藍花瓷碗,靜靜地等着百里嵐的興師問罪。
幾個箭步衝入內院,百里嵐就看到正準備吃早膳的夙亦琛,正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調轉目光,便發現歐芝蘭惴惴不安地站在夙亦琛身邊。兩人貼得很近,顯得親密無間。百里嵐心想這樣正好,問題一起解決,省去她不少麻煩。
“夙亦琛,我來是告訴你,你沒有資格動我的人。以後管好你的女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你來告訴本王,還頂着王妃頭銜的你,如何和本王互不相干,住在王府,吃我的用我的,如何和本王互不相干!你手底下的人做錯了事,自然要受到教訓,如果你不想如此的話,早些時候做什麼去了?不好好管教下人,成天只知道出府閒逛,本王對此視而不見,就是你得寸進尺的理由了嗎!”
夙亦琛的眸子本就幽深,此刻盛滿了暴怒,更是恐怖。饒是日日與其同牀共枕的歐芝蘭見狀,也不由打了個寒戰。
“王爺的記性可真不怎麼樣啊,我早就告誡過你,我和你沒有關係!留在這裡不過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告訴你,今日任何人也休想把夏雨帶走!”
“哼,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看來本王平日就是太放縱你,纔會讓你如此有恃無恐!”夙亦琛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有護衛圍了上來。手中持劍,凶神惡煞。
看到這樣的情景,歐芝蘭緊張地靠在夙亦琛身邊,小臉嚇得煞白,同時口中哀求道,“王爺,王妃好歹都是自家人,何必劍拔弩張的呢?快讓他們放下刀劍吧,刀劍無眼,若真的傷到王妃可就不好了。”
經歐芝蘭一提,夙亦琛也有些不忍。可他還沒下達命令,百里嵐已經冷笑着走近自己,神情冰冷的,如同一座冰山。
“區區幾個家丁也想圍困住我?夙亦琛,你太低估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說着,一把就將桌子擡起,“嘩啦”一聲,一桌的飯菜都被推到地上,碟盤盡碎,滿地狼藉。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百里嵐回身看着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杏目圓睜,冷聲怒道,“我看誰敢動我的人!”
“反了,真是反了!”夙亦琛大怒,回身叫道,“去叫禁衛軍來,把這幾個瘋女人給我關起來!”
笑話,等禁衛軍來了多麻煩!
百里冷笑一聲,轉身繞過屏風,無人敢欄,也無人知道她要做什麼。
歐芝蘭狐疑地看着夙亦琛,發現夙亦琛也正冷眉看着屏風後,便硬着頭皮揚聲說道,“王妃,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您先出來吧,王爺宅心仁厚,不會真對您嚴加苛責的。”
等了會兒,裡面依舊沒有反應,只是偶爾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不知道百里嵐在裡面搞什麼鬼。
夙亦琛一個眼神示意,身邊的隨從便領命繞過屏風。可人還沒站穩呢,就聽一聲慘叫,接着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聽得衆人毛骨悚然。
“來人,趕快把王妃從裡面拽出來!”乍然聽到異響傳來,夙亦琛心頭一動,以爲是手下不知輕重,真傷到了百里嵐。可再仔細一聽,竟然是男人的哀嚎聲。哼,看來他還真是小看了自己的這位王妃了!
“不用你們進來了!”
就在家丁們準備推開屏風硬闖時,百里嵐竟然自己站了出來,且手中握着一棕色瓷罐,滿面蕭殺。
“郡主!”三個丫鬟生怕被人圍住的百里嵐受到危險,齊齊要上前相助,卻被百里嵐一個眼神鎮喝到原地,不敢在動。
趙枸站在人羣的最外面,縮着脖子看熱鬧。突然,他鼻子動了動,覺得好像有異味飄了過來。又仔細嗅了嗅,天啊,是燒焦的味道!趙枸伸長脖子左右環視,發現王爺爲側妃新建的花房上面,正冒着黑煙!
“天啊,走水了,走水了!”
趙枸喊完,就指揮着家僕拎着水桶,疾步跑到花房。果然,裡面嬌嫩的花朵都已經被燒焦,房屋的木板也被燻黑,要是在晚一點,恐怕隔壁的側妃廂房也要遭殃了!
原來,剛剛百里嵐趁着衆人呆愣的一瞬,拿着酒罐從窗戶跳出,跑到隔壁的花房點了把火。只是那些花花草草的確不好燒,所以纔多費了點功夫。
此刻夙亦琛的面色已經鐵青,他直直看着神情桀驁的百里嵐,聲若冰寒,“你竟然敢放火!”
“放火只是小事,我還敢做更大的事,夙亦琛,你信麼?”百里嵐挑眉回視夙亦琛,滿不在乎地說道,“只要我在王府裡一日,就會攪得這裡雞犬不寧!不如這樣好了,爲了你讓你和你的姬妾們活得長久點,我搬出王府!”
“胡鬧!”夙亦琛長袖一揮開,想也沒多想就拒絕了這個提議,“你是堂堂的琛王妃,搬出去住成什麼樣子!”
“這又不是沒有先例。據聞已故孫王妃就是因爲身體不適,需要靜養,纔在府外尋了處靜謐院子獨住。同理,這個藉口也可以用在我身上。夙亦琛,你知道你關不住我的,你也沒有那個能力。所以爲了避免日後這種雞飛蛋打的場面日日上演,我還是搬出去住的好。”
百里嵐的囂張屢屢挑戰夙亦琛的底線,他不收拾她只是覺得怕難對太后交代。可若是這樣她誤以爲自己沒有辦法對付她,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目光一沉,夙亦琛剛要發號施令,就聽身邊的人“哎喲”一聲,而後歐芝蘭便軟綿綿地向後倒去。若是夙亦琛伸手快,恐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快叫大夫來,快叫大夫來!”趙枸見沒什麼危險了,這才左躲右閃地衝了過來。在見到歐芝蘭緊閉雙眼面色慘白時,心下突然想起臨去找百里嵐時,這位側妃交代自己的事情。於是便穩了心神,同時偷偷瞟了眼百里嵐,暗道這兩個女人果然都不簡單。
歐芝蘭的意外暈倒並不在百里嵐的計劃之內。眼下這麼亂,恐怕夙亦琛也沒心思和她談條件。於是繞過橫躺在地的歐芝蘭,竟然看也不看一眼地走了過去。
“夙亦琛,等你忙完你女人的事在來找我談吧!”
在百里嵐經過夙亦琛身邊時,他聞到一陣甘冽的幽藍清香,氣息纏繞在鼻尖,曖昧而纏綿,讓他想伸手去抓住,長留在身邊。可他剛一動了動,懷裡的人嚶嚀一聲,極是難受地呻吟着。這聲音讓他瞬間清醒過來,雙眼不在迷茫,摟抱起歐芝蘭,便向牀榻走去。
過了沒多久,一個白鬍子老大夫匆匆趕來,見渾身冷煞的夙亦琛正看着自己,佝僂的身子更是縮到了一起,恨不能後背上有個龜殼,能把自己罩起來。
“李大夫,您快來看看,側妃這是怎麼了,剛纔好端端的突然就暈倒啦!”
在趙枸的指引下,李大夫來到牀邊,從藥箱中抽出一團紅線,一邊搭在歐芝蘭纖細的手腕上,細細診斷起來。過了半晌,李大夫笑彎了眉毛,起身就向夙亦琛恭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側王妃身體並無大礙,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