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了下,冬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破碎,變得血肉模糊,甚至每呼吸一下,都覺得疼入骨髓。 即便如此,冬雪還是固執地看着徐少卿,雙目一錯不錯的,像是要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察覺出什麼來。可是徐少卿太瞭解冬雪了,他知道如何能假戲真做,讓這個傻丫頭信了自己的話,所以不論冬雪有多不想承認,看到的,還是一片冷漠和刺痛。可是冬雪不甘心,她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還是失敗的話……
微微落下雙睫,冬雪的聲音中第一次有了軟弱,她看着地面,倔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懇求,說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呼,還要我說多少遍?難道還要我發誓嗎?是真的,全部是真的!我徐少卿對你沒有任何感覺,昨日的話不過是酒後亂性,胡亂說的。你冬雪不是很驕傲嗎,怎麼連別人對你的戲弄都當寶貝似的留着?你在智慧和尊嚴呢?”
“夠了!!”冬雪的眼眶有些溼潤,變得赤紅赤紅的,像是一批猛獸一般,狠狠地盯着徐少卿,聲音猶如千年的寒潭,說道,“你便當我剛剛說的都是夢話吧,是我燒暈了頭才活說那些胡話。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纏着你,我們就權當做從來都不認識過吧!”說完這些,冬雪連看都不看徐少卿一眼,轉身便飛快地跑開。
正因爲冬雪沒有看向徐少卿,才沒有發現徐少卿眼中的痛苦,和深深的悔恨。雖然他很想跑到冬雪面前,將被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的她用力抱在懷中,可是徐少卿的雙腳就像是訂在了地面,絲毫動彈不得。他知道,只要自己說出什麼的話,他和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
“人都已經走了,還看什麼呢?如果你真不捨得她的話,剛剛乾嘛還說那些話?”
就在徐少卿發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徐少卿立刻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起來,回身看着身後的男子,愣了瞬,纔想起這個人是誰。
“是你?”
左向風緩緩走出陰影之處,面上帶着陰鬱之色,似乎在隱忍着什麼,陰岑地說道:“我們好好談談吧。”
雖然這是第二次見到左向風,但是徐少卿對他一點戒備都沒有。而且徐少卿像是看到極爲可信的朋友一般,也沒考慮過這個男人是否會傷害自己,義無反顧地跟着他緩緩前行。
兩個人一路無語,直到驛站旁的小茶鋪,二人落座之後,左向風才語氣不善地開口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爲什麼要怕?”徐少卿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原本蒼白的皮膚染上一抹病態的紅色,看着妖冶而詭異。
見徐少卿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左向風不由怒火中燒,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就憑你剛剛和冬雪說那些話,我就可以殺了你!你明明知道冬雪不是這個意思的,卻還是要誤解她,故意將他氣走,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雖然這簡陋的茶鋪沒有什麼上等的茶葉,但是徐少卿在喝這些茶葉渣滓的時候,依然像是在品茗,悠然說道,“你也看出來冬雪對我的心意,但是我不能給她迴應,就只能用這種方法,讓她知難而退。”
左向風可沒有徐少卿那種好風度,覺得口渴,直接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在抹了下嘴脣之後,不悅地說道:“冬雪從來都沒想過會和你有什麼結果,如果不是你昨日說那些話招惹她,她能來找你嗎?給了別人希望,不將事情解釋清楚,只是一味的逃避,徐少卿,你做這些事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徐少卿苦笑了下,而後有些無力地說道,“只是有些時候,我的心也會軟弱,也會不受自己控制,纔會說了那些令自己後悔的話。有些事情,壓抑得太久了,希望能找到一個途經發泄。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是最希望昨日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我與冬雪之間,退回到原來的距離,彼此熟悉卻疏遠,各自生活,互不相擾。”
聽着徐少卿的話,左向風覺得有些奇怪,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他看着面容慘淡的徐少卿,皺眉問道:“你……到底是如何看待你和冬雪之間的關係?看你之前的表現,似乎就當冬雪是個孩子,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可是聽你昨日的話,又不像是借酒亂性,胡亂說的話,不然也不會讓冬雪誤會了。徐少卿,你不覺得你行事不夠磊落嗎?感情的事最易誤人,有些話,你還是說清清楚楚的好。”
深沉地嘆息了一聲,徐少卿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痛苦和悔恨,掩在一抹清明之後,透着星星點點的陰鬱之色。
“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所以纔會說的如此輕鬆。講清楚嗎?呵,講清楚又能如何,你想過後果會如何嗎?你就忍心看着冬雪從此墮入黑暗,過着毫無希望的生活?”
“你這話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左向風氣不過,提高了嗓門說道,“就算冬雪曾經喜歡過你,那也不過是少女情懷,以前的往事罷了,她現在已經長大成人,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纔是最好的,難道還能被你迷惑了不成?你還真覺得自己是魅力無邊的嗎??”
瞧着左向風氣急敗壞的樣子,徐少卿只是淡淡地笑了下,突然說道:“你也很喜歡她的吧。”
左向風本義憤填膺地盯着徐少卿,就等着這傢伙再說什麼自大的話,自己好反駁他。可是徐少卿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讓左向風愣了下,而後略有不自在地說道:“是,我喜歡冬雪,很喜歡她,所以我纔要保護好冬雪,免得被你這種人欺負。”說了這些話,左向風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兒,仔細琢磨了下,挑眉說道,“你剛剛說了,也?這話什麼意思,還有誰在打冬雪的主意?”
聽了這句話,徐少卿但笑不語,只是一味地飲茶。
左向風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猶豫了下,不太確定地問道:“你……你不會也喜歡冬雪吧!?你不是已經有妻子了嗎,你不是隻愛你妻子一個人嗎?現在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深深嘆息了一聲,徐少卿仰頭看着天空,苦笑着說道:“如果不這麼說,你覺得冬雪會對我死心嗎?”
“哼,想讓冬雪對你死心?你還真是自大呢!說的好像很瞭解冬雪的樣子,可是你不也只是在冬雪小時候見過她嗎?”左向風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雙目緊緊盯着他,不肯直視那些會讓自己崩潰的想法,卻沒有發現,自己正離真相越來越近,好像自己挖了一個陷阱,足有萬丈之深,會讓人粉身碎骨。
目光靜靜地看着左向風,徐少卿的平靜有一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說道:“我認識冬雪已經十幾年了,你說我了不瞭解她?你們所知道的,的確是事實,但還有你們所不知道,也曾發生過。”回憶起往事,徐少卿像是陷入一個夢幻的回憶,徐徐說道,“當年的冬雪,還只是個孩子,但卻是個不可多得的武學奇才,小小年紀,便讓她師傅相中,想收爲關門弟子。我到現在還記得,冬雪被他師傅帶走時,晶瑩的眼中,閃耀着一抹冷冽和不甘。那時候我不懂,冬雪爲什麼會怨恨我。明明她會有更好的發展機會,遠比呆在我身邊來的好,爲什麼還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直到後來,我在北寧皇宮中又看到了她,我才慢慢懂得了那個眼神的含義。”
左向風心中一凜,問道:“在北寧的時候,你就已經發現了冬雪?”
緩緩點了下頭,徐少卿說道:“是的。你們的調查只成功了一半,知道冬雪在暗處關注着我,卻不知道,在冬雪渾不在意的時候,我也看着她。開始的時候,我只覺得莫名驚詫,沒想到當年那個倔強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成了百里嵐身邊可信任的人。雖然我不覺得自己當年的選擇有誤,可是不知道爲何,還是會有一絲愧疚,便想看看冬雪現在過的如何,是否有地方自己可以幫助她。而就是這樣暗暗的注視,讓我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這個冷靜而孤傲的女子。可那個時候北寧動盪,我還沒有闖蕩出一番名聲,用什麼來娶百里嵐身邊的女人?我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要光明正大地迎娶冬雪,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拋棄她,我要給她幸福!”
徐少卿突然停了下來,而左向風雖然很不想聽這些話,但是他想弄清事情的始末,便只能硬着頭皮探究地問道,“冬雪喜歡你,而你也喜歡她,這個不就是兩情相悅嗎?幹嘛還要讓冬雪對你死心?亦或是,你有什麼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