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慮得還挺周到。你打算現在聽嗎?”
羅亞森此時也有些佩服起師遠來。在剛纔的情況下,師遠居然能在瞬間做出錄音的判斷並實施,的確是有些頭腦的,他自己剛剛因爲一直在考慮外面是人還是鬼,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錄音的問題。
“不,先到你家,靜下來仔細聽,必要的話做下記錄。”
“我有兩個問題。”
“什麼問題?”
羅亞森伸出一根手指,說:“第一,師遠,你有沒有意識到,其實幽漫婷交給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你說什麼?完成了?”
“第二,”羅亞森沒有理會師遠的反應,伸出了兩根手指,“剛纔是誰關上了臥室的門?”
“這個……我不知道。”
師遠如實回答道。他所信奉的人生哲學就是,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儘管年齡不大,但他從來沒有過不懂裝懂的情況出現,曾經有人問過他原因,他的回答是,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能什麼都知道,我已經夠優秀夠聰明瞭,羨慕我的人已經夠多,沒必要再去裝什麼全能,搞不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終得不償失,買單的人還是自己,不如實話實說。
“你感覺呢?”
“至少,我沒有關,你也說你沒有,那麼,想來,應該是……”
“算了,這個問題,估計也沒有答案了。本來我還有第三個問題,不過我覺得第三個問題也不用問了。”
“你的第三個問題是什麼?”
“剛纔門外的那個人是誰?我先說下我的判斷。首先可以確定,那的確是一個人。其次,名字叫王方川,男,年齡二十五至二十九歲之間,至於身份,肯定不是職業殺手,原因有二,第一,沒有任何一個職業殺手會如此粗心大意,糊弄了事,第二,行爲太過笨拙,最後他試圖通過助跑來推門,結果自己卻摔倒在地,實在說不過去。”
“我保留意見。”
“我尊重你的意見保留。”
“你剛纔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任務完成了?”
“對。幽漫婷不是讓我們找出她死亡的真相嗎?真相就是,她是被那個叫王方川的人殺死的。我們剛剛都親耳聽到了。”
“先別急着下結論,你剛剛也說了,那個人粗心大意行爲笨拙,他被委派了殺死李林和幽漫婷的任務也許是真,幽漫婷二人死亡也是真,但殺死他們的,未必是這個王方川,也許只是機緣巧合,他們恰好在此時死亡,王方川也樂得交差。剛剛他提到美國你聽到了吧?”
“聽到了。”
“你的判斷是什麼?”
“任務完成了,出國避風頭。”
“差不多。那麼,那個林總又是何人?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判斷,就是王方川的僱主,也就是真正想取兩人性命的人。羅亞森,你要想好,給我們安排任務的,是一個鬼。如果我們不徹底弄清楚就去交差,萬一出現差錯,交出去的,就是我們的命。”
羅亞森沉默不語。
“還有,”師遠繼續說道,“即使我們退一步講,幽漫婷真的是被王方川所殺,手段是什麼?兇器在哪裡?幽漫婷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額頭上有一個血窟窿,渾身是血,根據這個來判斷死因應該是鈍器擊中頭部,那麼,右腳如何解釋?”
“我……我有點頭疼……”
羅亞森捂住自己的頭,無力地說。
“先到你家休息下吧。”
兩個人向羅亞森的家走去,卻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個面孔青紫,雙腿自膝蓋被截斷的身影,正在看着他們。
王方川開着車向暗鴉嶺村外駛去,他一邊開車一邊哼着歌,看得出心情非常好。
“老子馬上就要去美國了!哈哈哈!老子運氣就是好,誰不服?可惜這事兒不能說出去,要不然我給我兄弟們講講,羨慕死他們幾個!這破車一會我就扔了,到美國買好車,林大頭給的錢夠我揮霍一輩子了,爽!”
喊完,王方川一踩油門,汽車如同箭一般衝了出去,在這無人的公路上馳騁着。
“你頭還疼嗎?”
一進房門,師遠就扶羅亞森坐到沙發上,關切地問。
“好些了。外面太熱,再加上這件事情到現在還理不出什麼頭緒,有點心煩。”
“別心煩,心煩沒用。冷靜下來好好思考纔是上策。”
“師遠啊,剛開始我沒發現,以爲你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膽子小,頭腦不靈光,沒想到接觸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你思考問題,實在是過於全面了,你說的話,給我的感覺就是,什麼都不可信。要照你那麼思考,什麼問題都沒有辦法回答,因爲可能性實在太多。就說剛纔那個王方川打電話,你老實說,是不是也考慮過那些聲音都是鬼弄出來的那種可能性?”
師遠點點頭,沒說話。
“所以啊,”羅亞森繼續道,“總像你這麼思考,怎麼可能解決問題?我們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一切的東西都可能是鬼搞出來的。”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這麼思考沒什麼錯。行了,你也別有太大壓力,我不就是比你聰明點嗎?別耍小孩子脾氣,那麼大人了。”
聽到師遠的話,羅亞森無奈地笑了。他承認被師遠說中了,但卻什麼也沒說。
而接下來,師遠和羅亞森將所有已經獲得的信息進行了整理,分門別類列好了表格,並按照可信的程度進行了打分。手機裡的錄音,他們也反覆聽了很多遍,按照發音,將王方川提到的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記爲“幽藍逍”,並單獨進行了分析。
目前可以確定的情報是,幽藍逍是幽漫婷的父親,很有錢。
“很有錢……這一點值得注意。”師遠說。
“有錢也要注意?”羅亞森有些驚訝。
“沒錯。”
王方川駕車來到了碎石鎮,坐上了最快的一列火車,向海源市駛去。
到了家,他第一件事就是開始準備行李。他沒出過國,這一下子就要到美國去生活了,王方川興奮得有點找不着北。他一邊唱着歌一邊收拾,弄了好幾個行李箱。
“明天一早就上飛機了,我今天得早點睡。”
說完,王方川就朝臥室走去,卻沒有發現,身後鏡子裡的他的身影,竟然發生了本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