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路,位於碎石鎮最南端,路邊是大片無人耕種的農田,荒涼至極。這裡並不是沒有房屋,但數量極少,而且絕大多數無人居住。
天空中烏雲聚集,天色暗了下來。羅亞森看了看車外,按照田素的指揮停下了車。
眼前,是一座非常小的破舊的房子,屋頂上還缺了幾片瓦,露出了幾個破洞。一扇木門上了鎖,關得緊緊的,窗子上的玻璃滿是灰塵,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就是這兒了。”田素說着,朝門指了指。
衆人隨着田素的手指望去,看到了門邊的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夜霧飲料廠銷售點”幾個字。
田素拿出鑰匙,麻利地開了鎖,打開門,示意幾人進去。
破舊的木門裡光線暗淡,視線可見的範圍裡空無一物,卻隱約可以看到紛飛的灰塵和遍佈各處的蜘蛛網。
看到這樣的房子,顧鑫鋒突然再次想起了自己那個噩夢,他感覺噩夢裡的旅店似乎就是這麼破舊,那種陰暗可怖的感覺,也是別無二致。他不想走進那扇門,他覺得自己的腿在發抖,無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孫昆河則是滿臉狐疑,覺得這裡太過破舊,實在是不像飲料廠的銷售點,而且這裡地處小鎮邊緣,周圍沒有居住區,怎麼看也不對勁。
羅亞森看到這番場景,也略微皺了下眉,但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而師遠,則是立刻瞪大了雙眼。在他的眼中,那扇門裡是一片虛無,卻生生從中間撕裂出一道縫隙,無數的怨魂正在拼命從縫隙裡向外擠,枯瘦蒼白的手臂彷彿要把裂縫徹底撕開一般,一張張扭曲變形的臉發出尖利的呼嘯。
“師遠?”羅亞森注意到了師遠的表情。
師遠回過神,看了看羅亞森,又看向了田素。
田素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滿面笑容地看着他們。
再次看向那扇門時,那些異象卻已經消失不見。師遠定了定神,走了進去。隨後,羅亞森也走了進去。
顧鑫鋒突然很納悶自己爲什麼要跟着來,他其實真正想要的只是那張宣傳單而已,對於什麼產品,他根本毫無興趣。
想到這兒,他對田素說:“把那個宣傳單給我一張看看。”
“你都已經到這兒來了,就不用再看宣傳單了吧?你可以直接到我們的倉庫挑選自己喜歡的飲料。”
“我不要飲料,我就要宣傳單。”
“這位先生,”田素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冰冷,“如果你對我們的產品不感興趣,就請回吧。”
“不不不,我要買產品。”
“那請進。”
“給我宣傳單!”
“你先挑選一下我們的飲料,我再給你相應的宣傳單。”
顧鑫鋒不說話了,他突然覺得特別累。對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有一種無法溝通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都不會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沒有辦法,他只好再次擡頭看了看那扇門。心頭的異常感覺再次涌了上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走進去。
“孫昆河,你進去隨便選點他們的產品,然後把宣傳單弄到手,然後我們就撤。我在外面等你。”顧鑫鋒對孫昆河說。
“鋒哥,我看這房子有問題啊,這麼破舊,不像什麼銷售點啊。”
“你找什麼藉口?就這麼點事兒你都不願意辦?”
“不是,我……好好,我進去,我進去。”
說完,孫昆河也沒再多想,走了進去。
就在孫昆河走進門內的那一刻,顧鑫鋒猛地看到,孫昆河的頭上,四肢上,身體上,出現了無數根線,就像從他的身體內部長出來的一樣,而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竟然出現了一些裂縫,那些裂縫在不斷地向外滲着血,顧鑫鋒感覺,孫昆河的身體隨時會變成一堆碎塊。顧鑫鋒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因爲害怕,再次後退了幾步。
田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走進了房子。
孫昆河徹底隱沒在了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門,也隨之吱呀一聲關上了。
孫昆河原本以爲,他走進去後會看到一個裝滿箱子的房間,還會看到先一步走進去的兩個人,但是他卻什麼也沒有看到。至於在他後面走進去的田素,他也同樣沒有看到。他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完全是孤身一人。
孫昆河愣了愣,轉過身,他想走出這房子,卻驚訝地發現身後根本就沒有門。正在他奇怪爲什麼在一個沒有門沒有窗戶的地方還能看清東西時,周圍的光線極速地暗了下去,迅速變成了一片徹底的黑暗。
什麼也看不到,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光亮。孫昆河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轉身還是一直在靜止不動。
孫昆河伸出手臂,開始摸索,他認爲只要能摸到牆壁,順着牆壁一直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他失敗了,他無論走多遠,都摸不到任何東西。
這房子有這麼大嗎?還是說,我走歪了?我在轉圈?
孫昆河暗想,卻始終沒有放棄。
他繼續伸着手臂走着,儘量控制着自己的腳步,一直向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次,他終於摸到了一個東西,而在他摸到那個東西的一刻,他聽到了一陣金屬物品相撞的聲音,在這原本寂靜無聲的世界,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那是幾把刀,分別用線懸掛着,他觸碰到的便是其中的一把,那鋒利的刀刃瞬間將他的手劃出了一道傷口。
孫昆河害怕起來,他懷疑這房子裡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如果也是刀之類,貿然伸手去摸,也許會再次受傷。現在是夏天,他的手上和胳膊上是沒有任何保護的。
孫昆河突然靈機一動,他擡起腳慢慢向前試探起來。他知道他面前懸掛着一些刀具,那些刀具應該是掛在架子上的,用腳去試的話,應該會碰到架子的底座。
但,他什麼也沒有碰到。
“難道是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孫昆河自言自語地說。
在這徹底的黑暗中,孫昆河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他不敢亂走,更不敢伸手亂摸。他在原地站着,心裡想的是,門早晚會再次打開的,到時候一起走出去就好。這麼想着,他便一直沒有動。
而門,也一直沒有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