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來搞定?你該不會是要使美男計吧?”
和伍博源聊的時間長了,王煜竺也放鬆了許多。
“就是美男計。”伍博源得意地說。
客車最後一排的長座位上,一個皮膚髮灰的瘦小女生正安靜地坐着。
王煜竺和伍博源的對話她都聽在耳中,臉上卻是波瀾不驚。她向前面看去,正看到男外教加特森對一個學生家長怒目而視。
她其實有些納悶。
夏令營活動針對的是小學生,自然是應該找具有親和力的老師。就算不是親切和藹得能讓人產生賓至如歸的感覺,至少也應該是個正常人。這個加特森實在是面目可憎,而且言行粗魯,時不時地還爆幾句粗口,如何帶領孩子們做活動?陳蘭香主任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就沒別的外教可選了嗎?
就在她思考這些時,坐在最前面的陳蘭香彷彿感應到了她的思想一般回頭看了她一眼。
徐枷愣了一下,低下頭查看手機。
那條短信她並沒有刪除。
她並沒有像王煜竺那樣對這條短信那麼在意,也不像伍博源那樣從一開始就認定那是垃圾短信從而不屑一顧。她的態度介於兩者之間。此時坐在車上,她也沒什麼事做,於是打開了手機裡的瀏覽器,開始搜索那三個名字。
“嗯?居然真的有?”
她剛剛聽到了王煜竺和伍博源的話,只是覺得太誇張,所以纔沒有完全相信。可現在,她自己親眼看到海源市警方的官·方網站上貼出了三人的照片和身份信息,這才終於相信。
但緊接着,另一個問題又浮現出來。
給我們發短信的那個人,又是怎麼知曉他們三人的行動的呢?
想到這兒,徐枷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
同一時間,海源市某高檔小區的一間公寓裡。
一個女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卻突然眼睛瞪大,渾身定住。
三秒鐘後,她才猛地清醒,眼睛盯向了牆上的掛鐘。
“天哪!怎麼都這個時間了!我竟然睡過頭了!孩子他爸,你……嗯?人呢?”
女人這才發現身邊是空着的,於是手忙腳亂地起身下牀,穿好拖鞋,匆忙跑向了孩子的臥室。
“寶貝,該起牀了!今天不是要出發去夏令營嗎?”
女人一邊喊一邊來到孩子臥室門口,打開門。
厚實的窗簾關得緊緊的,將陽光攔在了外面,僅僅只有最中間的一道縫隙裡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藉着這點光亮,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還在沉沉地睡着。
她嘆了口氣,再次看了一眼時間。
出發時間早就過了,就算現在用最快的速度起牀,也根本是趕不上了。女人看着孩子可愛的睡臉,幸福地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
王煜竺和伍博源討論短信內容討論了很久,之後又把話題擴展到了其它方面,宛如多年老友一樣,好像有無窮無盡的話題。
這一段路程,幾乎可以說是王煜竺這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但是,隨着旅程的進行,王煜竺漸漸感到了些許不適,似乎是由於車速太快造成的暈車。她感到渾身越來越無力,頭也昏昏沉沉起來,胃裡也是不斷地翻江倒海,令她極爲難受。
“那個,伍……伍博源……我……我感覺有點噁心……”
“你怎麼了?暈車嗎?要不然你到前面坐吧,我聽說坐在車後部容易暈車,坐前面會好些。”
“哦不不,我沒事。”
王煜竺不想離開伍博源身邊,於是強忍着繼續坐在原位。
胃裡越來越翻騰,強烈的噁心感覺快要衝破王煜竺忍耐的極限。她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站起來,準備去前面找陳主任問一問有沒有塑料袋。
就在她站起身那一瞬間,她感覺一隻手扯住了她的衣袖。她回過頭,見伍博源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糟了,我好像……也暈車了。”伍博源說着,站起身和王煜竺一起向前走去。
從陳蘭香那裡拿到塑料袋,兩人又回到了座位。不過,塑料袋卻沒有用上。
“暈車的話,乾脆睡覺吧,這樣就不暈了。”伍博源說。
“睡覺?好……好吧,這個主意……不錯……”王煜竺又緊張起來。
如果他睡着了,他會把頭靠在我肩上嗎?或者,我睡着了,如果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會不會推開我呢?
王煜竺這麼想着,心臟撲通撲通直跳,跳個不停。
她的心臟就這麼越跳越劇烈,產生了強烈的類似心悸的感覺。
她討厭這種感覺,同時又喜歡這種感覺。
她轉頭看去,發現伍博源已經睡着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將眼睛和鼻子都擋住,雙臂交叉,低着頭打呼嚕。王煜竺只能看到他的嘴和下巴。
如果他向我這邊靠過來該多好。
王煜竺想。
這個念頭剛一產生,伍博源居然就真的靠了過來。
王煜竺頓時滿臉通紅,心跳得更快了。她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他驚醒。
她就這麼如木雕一般靜止。雖然最開始由於激動而暫時忘記了那種暈車的不適感,但時間長了,胃裡的翻騰更加強烈了。她的手裡死死地攥着塑料袋,心跳得像擂鼓一樣。由於緊張,她的皮膚變得冰涼,臉色也蒼白了許多。
就這麼僵了一會兒,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費力地拿出手機,發現又收到了一條短信,同樣沒有發信人。
短信的內容是:“你現在很開心吧?其實之前的那條短信是我發送的,就是爲了和你能有更多的話題可以聊。我是誰?我現在就在你旁邊啊。”
我旁邊?
王煜竺納悶地轉頭,卻猛地看到了伍博源大睜的雙眼。那雙眼中佈滿血絲,眼眶周圍卻有無數條細細的紫色和綠色的血管,縱橫交錯,如同碎裂的岩石上的紋路。
“啊!”
王煜竺立刻被嚇得面色慘白,站了起來。
然而,她卻是眼前一花,發現伍博源還是和剛纔一樣低着頭在睡覺,就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此刻她站在旁邊,從她的角度看去,伍博源的臉完全看不到,只能看到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