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瀲猛地鬆開手,死命地甩動着。
她扯着的是那個惡鬼的手,而那手早已亂作一團,只能勉強分出五根手指,至於皮膚和肉,早就已經破碎,並且附着着大量的血,腥黏至極。
劉瀲拼命地甩着,但那隻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根本無法掙脫。
恐懼在這一刻提升到了極限,劉瀲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師遠!”她終於尖叫出來,“救命!救我!”
儘管知道沒有用,她還是繼續甩着手,那黏膩的鬼手實在是讓人無法不恐懼。
幾秒鐘後,她感覺到了不對。
爲什麼師遠沒有任何迴應?
她驚恐地向前方望去,望向師遠的背影。
他的背影依舊清晰,只是,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喊聲。
難道我的聲音太小了?
劉瀲駭然地想着,再次拼命喊道:“師遠!羅亞森!救我!”
師遠和羅亞森的身影還在前方跑着,速度飛快。而她,在鬼的拉扯下,速度越來越慢,幾乎快要停滯。
照這樣下去,她會落單,並且必然會被鬼殺死。
不,絕對不能就這麼死去!已經經過了那麼多次任務,目睹了至交好友的死亡,失去了父母,絕對不能,就這麼死去!
劉瀲的雙眼盈滿淚水,拼盡全力嘶喊道:“救——我——!!!”
師遠似乎終於聽到了,全力奔跑的身影頓了一頓。
然而,也只是頓了一頓罷了,他並沒有停下來,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怎麼會這樣?
劉瀲感覺自己的大腦轟地一聲響,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
突然,她意識到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事實。
明明師遠和羅亞森都在全力奔跑,而她卻在鬼的拉扯下越來越慢,可她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一直保持着原樣。
怎麼可能?
劉瀲終於停了下來,滿面惶遽地再次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厲鬼。
但她看到的,只有一隻握着她的血手,而那厲鬼的身軀,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了恐懼的尖叫,用另一隻手去撕扯那隻手,想要將其扯開。
她沒有發現,她的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一片黑暗。
衆人拼命跑着。剛剛楊建琴喝下了一些療傷的礦泉水,已經恢復了。不過,由於本身的體能很差,她依舊是跑在所有人的後面。
“快跑!快點啊!”張善極爲焦急,不住在前方回頭向她喊道。
楊建琴已經氣喘吁吁,但還是不敢有任何懈怠,拼命地跑。
但是,她與前面的人之間的距離還是越拉越大。
終於,她忍不住了,費力地喊道:“你們等……等等我……”
“快跑!快點啊!”張善還是每跑十幾步就回頭看一眼,同時大聲喊着快跑,好像是在給她加油打氣,又好像是怕她扯了後腿。
“你淨說……廢話……我知道要……快跑……”楊建琴的心情很糟,她費力地說着,速度卻無法控制地慢了下去。
“快跑!快點啊!”
張善的行動很有規律,跑十幾步,轉頭,喊五個字。再跑十幾步,再轉頭,再喊五個字。
楊建琴埋怨了幾句後,徹底沒了力氣。她不再說話,而是充滿怨怒地瞪了張善幾眼。
但是,如此反覆了幾次後,楊建琴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慌。
咋回事?咋覺得這麼不對勁兒呢?
楊建琴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驚恐的神色。
她是跑在最後的一個,所有人都在她的前面。從她的位置可以看到其他人,包括跑在最前面的師遠和羅亞森。
每個人都在拼命地跑,但是,除了張善時不時地回過頭喊那五個字外,其他人好像都如同機械人一樣,動作整齊劃一,速度均等,並且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動作和速度上的變化。
楊建琴的眼睛逐漸瞪大,並且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向山下跑,而是在看一場電影,只是這電影是一個片段,不斷地在重複播放。而且,她自己也身處電影之中,無法逃離出去。
這個念頭一出現,她就被自己嚇得哆嗦了起來。她的呼吸開始紊亂,同時視線在衆人的背影上來回掃視,彷彿是在驗證自己的那種感覺。
張善再次回過頭,依舊是那五個字,依舊是那個表情,就和第一次回頭時一樣。
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楊建琴自知不是什麼聰明人,又沒有師遠他們那樣的特殊能力,但是她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很不正常。
怎麼辦?
她轉頭四顧,不知在尋找什麼。
突然,她看到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個渾身血肉混亂的惡鬼,並且正在向她移動。
“啊啊啊——!!”
她突然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速度猛然加快,很快便超過了楊擷櫻。
她沒有回頭,繼續沒命地跑。
老天保佑,讓我跑得快一點,我不想死啊!
楊建琴不住地在心裡祈禱。
奇蹟發生了。她的速度竟然超過了所有人,很快便跑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她甚至超過了師遠和羅亞森。
這怎麼可能呢?
這個問題在她的腦海中浮現,但她卻沒有去深究,而是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前方再無一人,身後是衆人跑動的腳步聲。
我竟然有這樣的本事!我今天肯定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楊建琴的狂喜之色更濃,同時一股得意之情從胸腔中升起。
她想回頭看一看,看看身後的那些手下敗將們在看到她這樣一箇中年女人跑得比誰都快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身後的腳步聲並不凌亂,還是十分整齊。楊建琴卻不再考慮這些,而是被狂喜衝昏了頭。
她轉過頭,臉上還在笑。
然而,這笑容卻在瞬間變成了極致的恐懼。
她的身後,其他人的確在跑,那腳步聲也的確是他們發出來的,但是……
他們,全部都沒有身體的前半部分,而是如同一個個人·體切片一樣。若不是因爲血液太多,身體內部的骨骼、內臟本應全部展現在她的眼前。
自然,他們也都沒有臉,除了張善。
張善依舊是每跑十幾步就回過頭去喊那五個字,儘管楊建琴已經跑到了他們前面。
這一幕太過詭異駭人,楊建琴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