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雪兒看向師遠,期盼着師遠說,雪兒,讓我三姨和我表弟過來吧。
不過,她知道這是在做夢。
她看到了師遠的表情。而他的表情,就是焦急。
他在擔心,但擔心的對象不是她。
屠雪兒咬了咬牙,微微向後退了兩步。
“過來。”
師遠向這邊招了招手。
屠雪兒心一驚,下意識地全身僵住。
但是,仔細看去,師遠卻不是在對她說話,而是看向了申寒。
師遠繼續說道:“三姨,不用擔心,只是會疼一下而已。不能再耽擱了,明世界的人隨時都會死,包括我的父母!”
他越說越急,兩句話過後便忍不住伸手去拉申寒。
樑素萍下意識地想要將自己的兒子拉回來,但手伸到一半,卻停在了空中。
她攥緊了拳頭,低下頭去。
“忍着點,馬上就好。”
師遠拿着匕首,毫不猶豫地向着申寒的手臂割去。
一道傷口頓時出現在申寒已經腐爛的手臂上,血流了出來。
申寒咬着牙,拼命地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同時,方異聖也沒有閒着。他快速地拉住樑素萍的胳膊,向平衡石走去。
“抱歉,誰讓你離石碑更近呢。爲了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你就稍微犧牲一下吧。”
方異聖說着,也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把匕首,面無表情地割開了一道傷口。
正在他準備拉着樑素萍受傷的手臂使其流出的血液滴落到最後一條裂痕上方時,整個大地竟然瘋狂地顫抖起來。緊接着,地面碎裂,不住翻涌,如同滾開水一般不停地翻騰着。
天空也在同一時間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從原本的一片漆黑,變爲了妖異的血紅。九輪黑色的月亮同時升空,而後又漸漸變化,變得宛如九張猙獰的鬼面。
“快!”
師遠拼命地大聲喊道。
方異聖牙關緊咬,死死地抓住樑素萍的手臂,繼續向石碑走去。
然而,地面不停翻動,導致二人腳步不穩,不但沒有靠近石碑分毫,反倒在踉蹌了幾步之後距離石碑更遠了。
“三姨!”
師遠顧不上去查看申寒的傷勢,艱難地向樑素萍所在的位置跑去。
“師遠!到底發生了什麼?”
樑素萍面無人色,狂亂地左右轉頭,想要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快!只要將最後一條裂痕修復,所有的事情就都解決了!快過來!”
師遠取出怪力貼紙,想憑藉純粹的力量將樑素萍拉到平衡石旁。
“嗷——”
一陣令人心悸的鬼嘯遠遠傳來。
“糟了!”
方異聖喊了一聲,而後擡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詭異的紅色光芒覆蓋着大地,也將衆人完全籠罩。所有人眼裡的世界,都變得極爲怪異,僅僅是看一眼,都會覺得心悸膽寒。
然而,更令衆人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你……你們看!”
方異聖駭然地看向某個方向,舉起手臂向那個方向指去。他的手已經有些顫抖。
師遠立刻轉頭看去,驚駭地發現,紅色天空與黑色大地交界之處,一條參差不齊的黑色曲線正在緩緩向他們的方向移動。
而那條曲線,正是無數的鬼物組成的鬼潮。
事實上,不僅僅是那個方向,目力所及之處,所有方向的地平線上,全部都出現了鬼潮。
雖然現在看上去,那些鬼物的移動速度並不算快,但實際上,那絕對是比汽車還要快的速度,只是因爲距離太遠,看上去似乎十分緩慢而已。
“快!最後一道裂痕!必須立刻修復!絕對不能再耽擱了!”
師遠心急如焚。他想着明世界的父母,想着在幻覺中經歷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恨不得現在就將三姨拉到石碑旁,用她的血去修補裂痕。
然而,事與願違。大地的震顫越來越強烈,不要說按照希望的方向移動,就是站立本身都已經成了奢望。
而更可怕的是,地表的裂縫裡不斷地滲出濃烈的異常氣息,師遠知道,地下同樣也有着大量的鬼魂。
“再不快點就真的來不及了!”
師遠的聲音已經沙啞。他取出錨鉤槍,向樑素萍按下了發射按鈕。
“啊!師遠!”
另一邊,方異聖的聲音變得驚懼萬分。
師遠此刻可謂是心情差到了極點,他恨不得狠狠地罵方異聖幾句。
然而,當他擡起頭時,心下卻是一片冰寒。
他看到,剛剛還很遙遠的鬼潮,竟然已經來到了十米的範圍之內。
師遠覺得他們五個人此刻似乎正位於大海之中,周圍是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水,而那些鬼潮,便是人力無法匹敵的滔天巨浪。
絕望鋪天蓋地地襲來,師遠渾身冰涼,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變成了一片黑暗。
終究還是這樣的結局嗎?最終……還是無法修復石碑,恢復兩個世界的平衡嗎?
一聲悶響。
錨鉤已經牢牢地抓住了樑素萍。只要按下收回按鈕,師遠便能夠將她拉到他所在的位置——平衡石旁。
然而,就在這時,鬼潮當中速度最快的一隻惡鬼已經來到了樑素萍面前,它怪叫着,向樑素萍撲去,一張血盆大口狠狠地向樑素萍的頭部咬去。
“三姨!”
師遠目眥欲裂。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變得極爲緩慢,就像死神想要讓他好好地欣賞一切希望都被剝奪這一瞬間的畫面一般。
惡鬼躍起,扭曲的鬼爪狠狠地抓落,血盆巨口中惡心的液體飛濺出來,落在了樑素萍的身上。
☆
師念文曾經想象過,自己這一輩子一定要做幾件瘋狂的事情。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濃黑的夜色中舉着火把,騎着自行車跨越千山萬水,向暗鴉嶺村飛馳。
莫殊的自行車就在旁邊,夫妻二人並肩而行。
在最初的震驚與恐懼過後,二人都冷靜了下來,不停地分析着眼下的情況。
“這種黑暗絕對不正常,我覺得,現在應該是上午九點。”
莫殊又看了一眼她的夜光手錶,而後說道。
“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認知。那些屍體你也都看到了,實在是太慘了。我真的很難想象,他們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師念文眉頭緊皺,一邊小心地看路,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