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遠心裡想,很有可能魯銘在黑暗的角落裡殺死了小枝,之後自己走了出來。小枝死後,屍體很快就消失了,因此他們纔沒有找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魯銘這個人就太可怕了。除此之外,這個女DJ也值得注意。安吉琳……安吉琳?
師遠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感覺那個快要將自己悶死的袋子的袋口出現了一道縫隙,宛如一個埋在土裡的種子開始發芽,正在拱頭頂上的土,眼看就要破土而出了。
“喂,你們注意過一個細節沒有?”師遠轉頭問其他人,“那個安吉琳,是從哪兒出來的?”
“安吉琳從哪兒出來的?”餘下幾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愣了愣,但隨即都搖了搖頭,“沒注意。”
舞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迷幻風格的樂曲漸入佳境,安吉琳表情格外陶醉,這讓舞池中的客人們也是如醉如癡。他們情不自禁地舉起了酒杯,狂飲不止。喝乾了杯中酒的客人們紛紛快步走向吧檯點了新的酒,之後快速回到舞池中繼續像殭屍一樣晃動。
這時,魯銘又有了新的動作。他從懷中掏出了兩張百元鈔,一個箭步衝上舞臺,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地訕笑着,將那兩張鈔票塞到了安吉琳的衣兜裡。然而,還沒等他下臺,安吉琳手一揚,就把那兩張錢甩了出來,魯銘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整個人也如同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在其他客人的嘲笑聲中,魯銘臉色鐵青地跳下了舞臺,極度的憤怒彷彿吞噬了他的心智,他走向了休息區,狂暴地掀翻了一張桌子。
付雷見魯銘塞了兩張錢被甩了出來,知道安吉琳是嫌少。他拿出錢包,掏出了十張百元鈔,數了數,又擡頭看了看,咧了咧嘴,最終還是把錢放回去了。
邢戈環顧四周,魯銘和付雷的動作他是全數看在眼裡,他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從懷裡拿出一沓錢,也不上臺,隨手一拋,扔到了舞臺上。安吉琳立刻眉開眼笑,將那沓錢撿了起來,塞進了衣服裡。這一切魯銘都看到了,陰暗的角落裡,他的面容變得愈加猙獰。
迷幻舞曲也終於進入了尾聲,跳累了的衆人紛紛回到休息區坐下。付雷所坐的位置距離師遠等人是最近的,他說的話也清晰地傳入了師遠的耳中。
“哎呀,還是不應該跳太多舞啊,也許會有影響的。”
師遠看向了付雷,見他微笑着拿出了手機,於是偷偷站到了他的身後進行觀察。
付雷的手機屏幕上是他和另一個男人的合照。他微笑着欣賞那張照片,又自言自語道:“這是最後一次喝酒了,以後我一定好好養身體。現在科技真是發達,終於可以完成夙願了。”
師遠呆若木雞。他的頭腦中產生了一個非常荒謬的想法。他突然覺得腳下有些不穩,於是踉蹌着向其他人走去。
“我……我覺得,付雷,說不定真的是正確答案。”師遠說道。
“什麼?”除了蘇釉以外,所有人都十分震驚地看向了師遠。
“我剛剛聽到……”
“我知道!就是他!他說的話我也聽見了!他的手機上有一張他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合照,還說現在科技發達,這說明什麼?你們都是聰明人,不用我說得太詳細吧?”蘇釉又激動起來。剛剛她也偷偷跟着師遠走到了付雷身後,師遠聽到看到的,她也都聽到看到了。
“這太荒誕了。”羅亞森說。
“荒誕什麼呀!我剛纔就說肯定是他,你們還不信。怎麼樣?現在師遠也聽到證據了,這下可以寫名字了吧?”蘇釉恨不得歡呼雀躍。
是一個男人,真的是一個男人?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我們以爲是一個女人。這是個陷阱,這樣的答案,如果真的是從常規角度考慮,怎麼可能猜得到?
師遠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他很少有這種感覺。
然而,當他拿起筆來,卻再次猶豫了。
所謂推理,就是從充足的證據推出無可辯駁的結論,任何不確定的推理,都是不可信的。從付雷的話,真的能推出那個結論嗎?既然我現在產生了懷疑,是否說明這個推理是錯誤的?剛纔明明已經感覺到了一絲光亮,現在這個結論,似乎和那微弱的光亮並沒有什麼聯繫。
師遠想着,筆遲遲沒有落下。
“快呀!師遠,時間不等人啊!已經十一點多了!”蘇釉催促道。
“不,我覺得,證據還不夠充分。”師遠收起了筆。
“如果他真的說了剛纔那樣的話,我覺得這已經足夠證明他是答案了。”徐春輝突然說。
師遠看向他,詫異地發現他的臉上竟然顯出了十分煩躁的表情。這種表情,在徐春輝臉上極爲罕見。
“徐隊,難道你也同意蘇釉的話嗎?”陳蔚傑也十分驚訝地說。
“沒錯,這就是確鑿無疑的證據。難道我們還需要什麼更多的證據嗎?”徐春輝更加煩躁地說。
徐春輝正在說話,師遠卻注意到一旁的劉瀲似乎非常痛苦地一手扶着頭坐在椅子上。
“劉瀲,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有些頭痛……我感覺,剛纔詹嘉影和我說了什麼重要的話,可是我一時想不起來了。我努力地回憶,但是隻要我一思考她說的話,我的頭就會痛。”
“你確定她的話很重要?”
“嗯,很重要,我有這種感覺。”劉瀲痛苦地說。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心關心這些?快把名字寫下來,我們趕快出去!”徐春輝突然咆哮起來,把所有人都嚇得愣在了原地。
“徐……徐隊?”陳蔚傑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徐春輝,他不明白一向穩重的徐隊長這是怎麼了。
“你不寫,我寫!就是那個7號,付雷!”徐春輝暴躁地說,居然撲上來搶奪師遠手裡的便箋本和筆。
“徐隊長,你別激動,我……”原本打算用說話的方式來拖延時間的師遠突然目瞪口呆,緩緩舉起了雙手,一個字也無法再說下去了。
徐春輝兩眼冒火,右臂平舉,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師遠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