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此刻一片寂靜,但是慈寧宮卻是殺氣慎重。
慈安太后端着茶杯來,挑了挑裡面的茶沫,微微皺起了眉頭來,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羣丫鬟。
“你們只要說出來,就不會遭受這皮肉之苦!”
那一羣丫鬟皆是被打得不行,最終一羣人中有人虛弱地舉起手來,“太后,奴婢……奴婢有話說!”
慈安太后擡眼望去,便看見一個打扮俏麗的姑娘。
翹之姑姑見狀,自然是面色擔憂,但是雛菊已經站起身來了,她是怎麼也拉不住的。
慈安太后雖然面上與儲秀宮交好,但是三番幾次刁難,已經擺明了態度了,這雛菊若是說出來什麼事情,豈不是讓暄妃娘娘難做?
雛菊搖晃着站起身來,摸了摸被打了十幾大板的屁股,已然是受不住的,便踉蹌地走了過去,直接跪在了地上。
慈安太后眸子閃過一抹寒光來,“說,只要你說出來暄妃爲何會暈厥,今日到底發生了何事,哀家保證你安然無憂!”
雛菊倒吸了一口涼氣來,伸出手來直接指着青眉,“太后您瞧,青眉那丫頭頭上戴的是什麼?青眉之前可是在娘娘房中呆了一下午來,莫不是偷了娘娘的簪子被發現被娘娘氣着了?”
在人羣之中冒着虛汗的青眉一下子提起心來了,摸了摸鬢間暄妃娘娘賞賜的蝶翼雙飛銀簪心下一愣,不知道雛菊要說什麼。
慈安太后眯着狹長的眸子,濃重的妝容讓整個臉襯得越發的老氣來了,但是那一抹精光卻透露了出來。
這丫頭說不定知道那女人要這些冊表做什麼,至於那皺起來的一頁到底是巧合還是真的?
若是巧合的話她爲何會暈厥?
難不成當年的先皇后沒死不成?
“青眉,你這頭上所帶的簪子是怎麼回事?”慈安太后冷着眸子來,盯着她頭上所戴的銀簪看起來。
這銀簪造型精美,如同栩栩如生的蝴蝶,若是這丫頭沒做什麼事情的話,定然不會獎賞她這蝶翼雙飛銀簪。
至於那丫鬟所說的偷竊更是不可能,一個小小的丫鬟就算是偷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戴着,絕對有問題!
青眉跪在地上,心裡面卻是七上八下。
話到了嘴邊上,卻是說不出來,娘娘之所以暈厥難不成真的與找到的那些冊表有關係?可是之前她答應過娘娘了,就算是皇上也不會告訴的!
若真是娘娘的秘密,她一定要守護住!
但是方纔太后已經看到了那些冊表,不如換個說法……
青眉眸子變得越發地堅定起來,她穩住了心神,不慌不忙地說,“稟告太后,午時娘娘找奴婢去看一下前朝的冊表,說是找一些精緻的小東西爲腹中的龍胎準備,娘娘看奴婢年紀小,生出憐愛之心來,不禁獎賞了奴婢一個銀簪。”
慈安太后輕佻鳳眉來,看了她這番樣子,冷哼一聲,“那怎麼此刻才說!”
青眉被那一聲大喝嚇了一跳,她屏住呼吸來,告訴自己萬萬不能慌亂,“奴婢走之前娘娘還好好的,所以並不知道娘娘爲何會昏厥?”
慈安太后眸子轉動着,看着青眉這丫頭年紀小小,全身還在瑟瑟發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裡面不禁揣測起來了。
難不成這件事情真的有內情不成?
慈安太后眸子轉動,心沉下來,還是以不變應萬變,至於那玉兔她自然要雕琢一個,還有那諸多的飾品,到時候就算是有證據也奈何不了她。
看皇上如今這副樣子,如此重視,暫時先不動她。
慈寧宮內一副肅殺的氣息。
一衆奴婢皆是跪在了地上,香蘭看了一眼翹之姑姑,心中諸多煩憂,仍舊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地上。
突然,外面的嬤嬤來報。
她附耳在慈安太后耳旁,輕聲說道,“暄妃已經醒過來了。”
慈安太后鳳眸一挑,笑了笑,“罷了,既然暄妃已經醒過來了,你們就回儲秀宮伺候去吧,至於今日之事,就當是打幾個大板就算了吧!”
幾個大板?
雛菊皺着苦巴巴的小臉來,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卻是抽疼萬分,還好暄妃娘娘清醒過來了,若是出了什麼事,還不是要了她們這些奴婢的性命!
一衆人皆是磕頭叩首,“謹遵太后娘娘吩咐!”
慈安太后看着一衆人慢慢地離開了慈寧宮內,心裡面自然是五味陳雜,隨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嬤嬤來,吩咐她說,“你秘密地去雕刻一個先朝的玉器,一枚玉兔,照着前朝冊表上做,特別是與哀家有關的,切記一定要讓上好的師傅去做,不要看出破綻來。”
那嬤嬤點了點頭,“是!”
慈安太后冷笑了一聲,磨砂着手中的玉捻佛珠來,心意沉沉。
暄妃?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儲秀宮內。
寧輕顏睜開了眸子,便看見了秦涼逸動人心魄的眸子來,看着他一臉的關切,那眼角卻流下了點點的淚珠來。
秦涼逸輕輕地逝去,不免有些擔憂,“你哭什麼?朕在這裡!”
寧輕顏卻覺得心痛萬分,從他看對待慈安太后的態度就知道他多希望有個生母,但是現實卻是他的生母爲了救她被寒墨白誤殺……
她又如何面對?
又怎麼能說出口呢?
若真是這樣的話,秦涼逸知道了還會原諒她,原諒寒墨白嗎?
寧輕顏搖了搖頭來,淚珠兒如同斷了線一般,一顆顆地掉落了下來,整個人也撲進了他的懷中。
他身上又淡淡龍涎香的味道,那香味鑽入了她的鼻息之中來。
秦涼逸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將她攏入懷中,聲音中有些發抖,“你不知道,當時朕……多害怕……”
他將頭壓低在她的肩膀之中,修長的手臂將她整個小小的身子圈住了。
寧輕顏心中一軟,抹去眼角的淚珠,終究是笑了笑,“你快把我給勒斷了!”
秦涼逸一聽,一下子便鬆開了手臂來,大手抓着她的纖細的隔壁來,目光沉沉,“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暈厥,不然是受什麼刺激嗎?”
寧輕顏臉上恍然,清麗的臉蛋也添上了一點病懨懨的神態來,她情緒激動,驟然昏厥,這事定然是騙不了醫術高超的他。
她輕啓櫻脣來,“不過是如畫與魑魅的事情,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如畫吃盡了苦頭。”
秦涼逸摸了摸她的鬢間來,也暫時算是放下心來了,看了那些冊表來,“莫不是給如畫準備的嫁妝,想要找找?”
如畫一直跟着她,其中的情意自然是非常深重的。
秦涼逸將她攏入了懷中,讓她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手順着她的手臂往下撫摸,停留在她稍顯圓潤的小肚子上。
“有些顯懷了,這些日子朕可是忍得好苦。”
寧輕顏撲哧一笑來,輕輕地捶打着他精壯堅實的胸膛來,但是那眉眼深處仍舊是藏着一抹憂傷。
“你就會說這些葷話欺負我!”
秦涼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來,冷然笑了笑,“得了,你得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這肚子裡還有這北炎的太子呢!”
北炎的太子?
寧輕顏心裡面不禁有些落寞,太子?
她總是覺得成爲太子還不如成爲一個閒散王爺來得好。
寧輕顏轉動着小腦袋來,故意說道,“哼,小太子?皇上就不想有個小公主嗎?”
秦涼逸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來,笑了笑,“小公主自然是好,但是朕覺得生產受苦太多了,直接生一個小太子你就不必受苦了。”
寧輕顏眸子發亮,暗暗想到,的確也是,她如今是北炎的暄妃,日後便是皇后,若是她不生下小皇子,自然是無法繼承皇位,底下那一幫老臣也不答應。
不過,這麼好笑的回答,也就他能想的出來!
寧輕顏圈住了他的脖子來,甜蜜地一笑,眨着明媚的眸子來,“你怎麼知道生產受苦太多呢?你又沒生過!”
秦涼逸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來,輕柔地說,“母后就是因爲剩下朕才受苦這麼多,而你若不是懷有身孕的話也不會昏厥過去。”
寧輕顏看了一眼他的眸子,深情款款,卻讓她無比的心虛。
她的母后沒有因爲生下他而死,但卻因爲救了她而死……
秦涼逸輕柔的攥着她柔嫩的小手來,不禁調侃道,“怎麼手這般涼,難不成是凍着了?”
他又探手過去,打算給她把脈來。
寧輕顏卻輕輕地推開他的大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有些苦兮兮地說,“難不成是因爲它餓了不成?”
秦涼逸低下頭來,看見她鼓起的腹部來,心裡面冷哼一聲,“你這個小傢伙,可是讓你的母后受苦了,也讓父皇受苦了!”
這兩句話的含義自然是不一樣,寧輕顏聽完之後臉色一紅來,伸出小手輕輕地捶打着他堅實的胸膛。
“你在說什麼?”
秦涼逸一把捉住她的小手來,不禁笑道,“懷孕三月到六月可以同房,而且讓你身心愉悅是朕的職責!”
她臉色更紅了,直接推開他,伸出一雙小腳便打算下去。
“鬼才知道你說些什麼!”
秦涼逸快速地抓着她一雙柔嫩的小腳來,安然一笑,便直接下牀,半跪在地上,找出了長襪替她穿上。
寧輕顏看着他低着頭認真的模樣,明黃色的龍袍閃爍着光澤。
他在爲自己穿襪子。
堂堂北炎帝,居然也有半跪於人的時候。
寧輕顏心裡面倒是說不出的滋味,一半是甜蜜的,一半是苦澀的。
她害怕,害怕他知道真相會如何?
可是同樣的她也擔心,那個女人來歷不明,會不會傷害他,還是藉此機會只是爲了享受榮華富貴?
但是那被埋葬在昭陽殿的他的生母呢?
難道要讓她一輩子難以沉冤昭雪不成?
再說了她當初將那玉兔給予她不就是爲了讓她找到秦涼逸嗎?
寧輕顏晃動着自己的小腦袋來,暫時還是不要想這些兩人,如今他體內的蠱毒纔是最重要的。
她這般安慰自己!
秦涼逸見她一直深思恍然,定然是心裡面有事情,但是又不想要告訴他,便直接將她從軟榻上抱了起來。
突然騰空的寧輕顏自然是嚇了一大跳,隨即便臉色有些燒紅。
這個男人嚇了自己一大跳,突然將自己抱了起來,真是的。
“你放我下來,別被人看見了!”
秦涼逸卻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抱着她大步往前走着,“看見又如何?”
真是拿這個男人沒辦法了!
寧輕顏只好就任憑他將自己放在了板凳上,回頭看看這麼近的路,他卻直接將自己抱了過來,也真是有意思。
她柔聲一笑,轉而呼聲,“香蘭……”
秦涼逸壓住了她的小手來,眸子中無神無波,“那一衆丫鬟已經被太后叫去審問了。”
寧輕顏一個心驚,瞳孔瞬間收縮,“你說太后來過了?”
秦涼逸點了點頭來,“你突然暈厥,定是他們沒有好好照料。太后也着實是生氣了,可見母后還是很疼愛你的!”
他的母后?
寧輕顏心裡面卻是堵得慌,有話也說不出口,只是臉上仍舊是淡淡的一笑,“我自然是知道母后對我好的……”
纔怪……
寧輕顏滲出柔嫩的小手來,心裡面卻有些擔心,不知道那冊表的事情被看出來了沒有,若是青眉直接說出來該怎麼辦?
心裡面卻有些慌張。
但是她卻不能夠直接將她們弄回來,否則則顯得太過誇張了一些,她心裡面惴惴不然,轉而想到了什麼。
“皇上,你還是將她們弄回來吧,畢竟臣妾還需要她們服侍,而且咱們還要用膳,不是嗎?”
秦涼逸知道她疼惜下人,點了點來,對着守在一旁的丫鬟便說,“慈寧宮如今情況如何了?”
那丫鬟隨即說道,“聽說太后已經將她們放出來了,因爲身上有傷,不便面見皇上與暄妃娘娘,便下去養傷了。”
秦涼逸點了點頭,寵溺地看了寧輕顏一眼,“快傳膳去吧!”
寧輕顏聽完之後,也是笑了笑,這懸着的心纔算是輕輕地放了下來,看來之後還得問問青眉到底說了什麼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