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顏猜想的沒錯，這個女人果然不愛她這爹爹。
仔細想想的確是，明明如花似玉、春心萌動的年紀，還要被迫嫁給一個年屆四十多的人。
何況她這爹爹已經娶了五房了，俗語說寧爲窮人妻，不爲富人妾，說的意思大抵如此。
王煥走着，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的回頭看了寧輕顏一眼，隨即便往前走着。
到了卿明軒，沈老太太正坐在榻上剝着荔枝吃，手略微有些顫抖，眉眼還是挺精神的。
“都來了。今日可是莞兒大喜的日子，你們去榮王府的時候，把我這份彩禮帶上。去的人不用多，讓大兒媳連茹和素仁去便是了。”
衆人聽後都沒什麼意見，只有寧衝醬着臉色，隱而不發。
寧輕顏倒是會察言觀色，這沈老太太對誰都冷淡，連對這個孫兒也是。
榮王可是征戰沙場多年的人，寧衝想做武將走榮王這條路是非常便捷的。
可是這沈老太太竟然讓衆人都不必去了，少了這次露臉的機會，寧衝自然是不開心。
寧輕顏福了福身，笑意盈盈地說：“老夫人，三哥從小便和莞兒妹妹親近，此次莞兒妹妹大婚，不妨讓哥哥去瞧瞧。”
寧衝驚訝地看了寧輕顏一眼，嘴巴還沒有合攏，這個丫頭可真是鬼精靈，自己想什麼她都知道。
沈老太太突出荔枝核來，淡淡地說：“想去就去吧，你們都下去吧。六兒媳，你陪我聊聊天。”
王煥一聽，知道沈老太太是在說自己，面色有些驚慌，很快便緩和，“是。”
一衆人便退下了，沒有得到沈老太太關懷的五姨娘狠狠地跺腳，剜了王煥一眼便扭捏着下去了。
寧輕顏眼神似乎還停留在沈老太太精明的目光之中，臨走瞥了一眼額頭滲出細汗的王煥，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你瞧見這六姨娘有什麼不對勁的嗎？”寧輕顏對着身邊的夢兒說着。
夢兒頓一下，便說：“當日老爺大婚，當晚先去了五姨娘房中，二更時分去了六姨娘房中，還沒過一炷香的時候便一臉鐵青地走了出來，又回到了五姨娘那裡去。下人們也沒聽見爭吵的跡象，只不過認爲六姨娘不懂房事罷了。”
寧輕顏笑了笑，涼涼地說，“是不懂？還是不願意？”
夢兒替她披上了降香色的錦緞披風，“若是不妒、不爭、不強，那就是不願意了。”
聽到這個回答寧輕顏倒是挺滿意的，拍了拍她的手，“既然如此，咱們就別走了。你去廚房給我拿一些紅棗糕來，我去給老夫人嚐嚐。”
夢兒福了福身，“是，小姐。”
寧輕顏也不急着進去，便在卿明軒的走廊裡看看景色，眼神中頗爲玩味。
這進去早了可就看不見好戲了，這沈老太太也算是厲害，肯定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卿明軒內，沈老太太慈眉善目，笑意盈盈地對着王煥說：“過來吃個荔枝，這是素仁從嶺南帶的。”
王煥受寵若驚，“謝老夫人賞賜。”
纖細的小手剛打算去接荔枝，還沒碰到的時候，荔枝便從沈老太太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沈老太太收起慈眉善目的神色，冷冷地說，“撿起來。”
王煥也摸不清楚什麼意思，點了點頭，伸出手來便去撿荔枝去了，沈老太太身後的張嬤嬤隨即來到了前面。
“六姨娘，還是老奴幫你把
張嬤嬤立馬抓住王煥纖細的胳膊，手用力往上一扯，王煥的右手臂上赫然一顆守宮砂。
王煥嚇了一跳，趕緊拉了拉身上的袖子，緘默不言。
沈老太太烏青的眸子帶着一股子寒意，不輕不重地問，“這是怎麼回事？素仁沒有碰你？”
王煥頓時跪在地上，額頭上佈滿了汗珠，仔細思索着如何答覆。
“還不老實說！”
張嬤嬤走上前去，狠狠地擰了王煥一把，細皮嫩肉的，頓時疼得王煥咬牙。
“老爺的確沒有與王煥同房，只是因爲大喜之日老爺太過疲勞……”
沈老太太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到底是年輕，還會嘴硬，張嬤嬤，給她扎大頭針！”
大頭針的針頭非常細，但是針尾粗，足足有手指頭那麼長，扎對地方就能刺到人的骨頭上，能讓人生生地疼死，還不滲出血。
張嬤嬤陰笑着，拿出大頭針來，狠狠地按住王煥的脖子，對準骨頭的位置。
“六姨娘，若是不說實話，這一針紮下去，每日骨頭都會痠疼無比，時間長了，着脖子可都擡不起來了。你可想仔細了。”
王煥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王煥不知到底說什麼，老爺的確是身子疲勞，所以爲寵幸我。老夫人若是不信，爲什麼不問問老爺！”
沈老太太將桌上的荔枝推翻，一顆一顆的荔枝都落在了地上。
“好你個賤蹄子，不說說你心裡藏着誰，爲誰守貞潔，就別想在寧國府活着！”
張嬤嬤一瞧，這個王煥如此的不識時務，手中的大頭針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老夫人，快嚐嚐這紅棗糕！”寧輕顏的聲音由遠及近，人還沒到，這聲音便傳過來了。
沈老太太厭惡地皺着眉毛，對着張嬤嬤使了使眼色，收起剛纔兇相畢露的臉來。
張嬤嬤收起了大頭針，笑嘻嘻地對王煥說，“六姨娘可真不小心，想吃荔枝告訴奴婢便是，怎麼不小心全打翻了。”
王煥虛驚了一場，自然也知道是有人要來了，“王煥手腳魯莽，老夫人不要介意纔是。”
簾子外的寧輕顏淺笑嫣然，手中還端着熱騰騰的紅棗糕，氣味香甜，甚是誘人。
“三小姐怎麼好端端的送來紅棗糕？”張嬤嬤站在一邊針對地聞着，口語裡滿是挑釁。
寧輕顏展露笑顏，拿起這紅棗糕便遞到了老夫人的面前，溫聲軟語地說，“我看老夫人吃了不下十個荔枝，天氣寒冷，我怕老夫人受不住這寒氣，趕緊吩咐下人做好這暖人心脾的紅棗糕來。”
內心發慌的王煥看了寧輕顏一眼，心裡安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