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炎。
養心殿內。
秦涼逸批閱着奏摺,提筆卻忘記改寫着什麼,墨滴聚集起來,落在了宣紙上面,渲染開來。
海公公將一碗安神茶放在了一邊,“皇上,喝杯參茶吧!”
秦涼逸將毛筆放下,目光冷清,鼻尖嗅到了那茶香來,“這茶……”
海公公隨即說道,“這茶上添了一下中藥,能夠養神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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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征戰之前都是日日飲用,能夠安神不說,還能夠養人精氣,不可不說是上等的補品。
秦涼逸瞳孔收緊,將那茶杯猛地摔翻,聲音冷如寒冰,“朕,不想見到關於廢后的一點東西!自己下去領五十大板!”
海公公磕着頭來,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差點要掉了,“謝皇上開恩,奴才日後一定謹記!”
海公公趕緊退下去了。
他腳步匆匆地加快了,生怕這皇上一個生氣要了他的命去了。
之前皇上對皇后的心思誰都能看出來,此番廢后也不知爲何,不過宮中謠言紛起,大多是偷偷地說罷了。
這突然冒出來的孝仁太后也是夠吃驚的,很多的宮人都說這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也有幾個言官上奏的,很可惜大都被北炎帝貶謫下去了,朝中見着如此風向,自然是也不敢說什麼。
海公公匆匆地下去了,門口正巧遇上了小德子,差點撞在了一起,他不禁罵罵咧咧地說,“你這個賤奴才跑得這麼快是做什麼!”
小德子扶住了頭頂上的領花帽子來,“海公公恕罪,這不是儲秀宮的丫鬟們鬧事,不肯撤離這儲秀宮……”
廢后的詔書一下,宮裡面自然是變了風向,不過奈何就這一個主子,也就作罷了。
可是這儲秀宮的諸多丫鬟,還有供奉的奇珍異品自然是要收回內務府,登記在冊的,奈何這儲秀宮的一衆丫鬟那般衷心,居然不肯動彈。
弄得他們也是不好交差。
海公公嘆息了一口氣來,他在宮中多年,見慣了沉浮,今個這個宮的主子上位,改天就是那個主子上位了。
可是這北炎宮卻只有一位皇后,足以見北炎帝癡情,如今出事卻沒有其餘的主子,他們何必去躥在前面去?
畢竟還有這大皇子與小公主,若是皇上改變主意,找回廢后,這自然是不用說的了。
海公公搖了搖頭,“皇上如今在氣頭上,你現在去不是送死嗎?還是回去吧!”
小德子也是爲難,“可是這內務府的人等着呢!”
海公公瞪眼,看着這傢伙,“你愛去送死就去!”
小德子沒辦法,只好進去了,養心殿內,只有皇上一人,格外孤清。
“啓奏皇上,儲秀宮的丫鬟不配合,沒辦法清宮了……”
秦涼逸臉色生冷,冉冉燭光閃爍,他的眸色清寒,弗如寒雪,“將丫鬟打發去辛者庫,儲秀宮從此封宮!”
他擲地有聲說完所有一切,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
小德子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如此決絕,居然要封宮。
“是,皇上。”
他嘆息了一口氣,看來皇上果真是如此要廢后了,也不知道日後住在這偌大後宮的會是些什麼人。
不過,可惜,那大皇子與小公主不滿週歲便見不到自己的孃親了,這於他們的身份也頗爲不利。
小德子便退下了。
儲秀宮外。
青眉、香蘭、長清、翹之姑姑在外面攔着,硬生生地攔着石階下面的人來,可是卻是寡不敵衆。
這儲秀宮是皇后娘娘的居所,裡面還有一些擺放的藥材陳設,她們怎麼能容許發生這種事情呢?
內務府總管坐下下面,還喝着茶水,他們完全可以闖進去清宮,將裡面的寶物之類的都手機在冊,可是這廢后畢竟生下了大皇子與小公主。
若是日後大皇子尋找母后,得知他們的行爲就糟了。
可是這清宮是皇上下的指令,卻是不得不做的!
“勸你們趕緊離開,這廢后的指令已經下了,這清宮也是皇上的吩咐,你們還想怎麼樣?抗旨不尊嗎?”
幾個丫鬟守在門前,長清的武功高強,所以說一些太監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可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
方纔那內務府總管便硬逼着小德子去請旨,相信很快便回來了。
不多時,走廊便傳來輕輕地腳步聲,稍顯急促。
小德子匆匆地走了過來,站在了內務府總管哪兒,說道,“大人,皇上下旨,將儲秀宮的宮女打發到辛者庫做苦力,這儲秀宮……封宮!”
封宮便是再也不用這皇宮的意思。
從此便能看出這北炎皇上對廢后有多厭惡!
青眉連連後退幾步,決然是沒想到這種事情。
素日裡對皇后娘娘疼愛萬分的皇上居然要封宮,連一個給皇后娘娘回來的機會都不留下,當真是狠心。
偌大的儲秀宮卻再也無主。
廢后事情人盡皆知,這以前儲秀宮的丫鬟們紛紛被打發去了辛者庫。
辛者庫那是什麼地方?
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就算是歷代朝代更迭,可是那辛者庫的奴僕、賤婢是永無出頭之日,只能與那些瘋掉的妃子作伴,忍受着婆子的奴役,可以說是悲慘至極。
內務府總管聽到這裡,這纔來了底氣,看着那一衆丫鬟,看她們螳臂檔車,不自量力,忍不住發出嗤笑的聲音來,“就你們也敢如此?現在被打發去了辛者庫,能活着就算你們厲害了!來人,壓走!”
站在殿前的青眉卻是紅了眼,看着香蘭與翹之姑姑已經認命地往前走了。
長清也跟了過去,狠狠地剜了那內務府的人一眼。
小德子看了一眼,心裡面也有些不得勁,說道,“到那日別這般硬撐,否則吃得苦頭更多!”
辛者庫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經常能打死人,打死了丫鬟便直接扔去喂野狗去了。
幾個人往前走着,萬分蕭索。
翹之姑姑在宮中浸淫多年,好說也是東宮的老人,卻沒料到皇上居然如此無情……
香蘭也是憂心忡忡,這回頭一看,內務府的人已經將木板拿了過來,將各個門窗開始釘住,算是封宮了。
“快走!慢慢吞吞的,還以爲你們是那廢后身旁的紅人嗎?”一旁看守的太監和侍衛罵罵咧咧的,讓這幾個人快一點。
長清從懷中剛要抽出匕首來,一把被青眉按下來。
如今,命運已定。
皇后被廢,儲秀宮被封,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本以爲皇上聽到了那一番話會去救皇后娘娘,可是卻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那昭陽殿的屍骨如何成爲孝仁太后她們確實不知道,也不明白,可是皇后娘娘對皇上的心意卻是看在眼裡的。
剖宮產差點喪命,還在月子裡便雪夜尋藥材,最後甚至落下了雙手青紫,甚至被燒焦的下場……
如今卻是不知所蹤,還被皇上廢后,而那大皇子和小公主還在這後宮之中,沒人護着周全,如何長大?
到了辛者庫。
殘敗蕭索的辛者庫,聲音幽怨如鬼魂一般,在整個宮殿處繞樑。
那些太監侍衛也是不願意多呆下去了,趕緊壓着她們進去,蕭索的長長的宮道連宮燈都沒有。
“真是晦氣!”
“別說了,聽說這辛者庫很多鬼,趕緊壓進去讓王包衣婆子管教一番,他們也好交差。
到了一所殿宇門前,終於算是亮堂了一些。
這整個大院子都是一些殘敗的磚瓦,青瓦臺上全是衣服,還有盆裡面也都是一些衣物,在另外一旁則是負責除草、除雪的鐵鍬一類的工具。
靠近門側還有許多的運牛乳的車來,還殘留淡淡的奶香的味道。
爲首的侍衛喊着,從門內走出來了一個婆子來,頭髮梳得是油光發亮的,身上穿得是錦緞棉服,搖搖地走了過來。
“喲,怎得,又來送人了?”
侍衛說道,“可不是,廢后的丫鬟,以前也算是紅人,難免傲氣些,看來王包衣要費些功夫了!”
王包衣眸子閃爍着一抹寒光來,看了幾眼,等看到翹之姑姑的時候,眸子頓時收住了,“翹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呀!”
翹之姑姑擡頭,面色冷清,看見了那個有些眼生的人,“你是?”
王包衣倒是有些意外,冷笑一聲,頭上的玉墜都發顫,“忘記了?以後的日子自然會讓你想起來!”
翹之姑姑眯着眸子,看着眼前這個稍顯年邁的婆子,自然是認不得了。
侍衛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算是交差了!走!”
一羣侍衛和太監便離開了這荒涼殘敗的宮殿,只留下了幾個人來,仍舊是呆在這裡。
不一會兒,王包衣附近便圍滿了人,都是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奴。
王包衣看着眼前幾個穿得錦緞棉袍的人,想來之前也是輩分挺高的丫鬟,她冷笑了一聲,“來了這裡你們就是女奴,掃雪、釀粗、做醬、洗衣服、弄漿……一樣樣都給我學着做,完不成任務就不能吃完。這裡有的是野狗,你們若是敢撒野,一羣野狗就會跑出來撕爛你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