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莫雲因着受傷，內力受滯礙，並不如平時敏銳，竟然沒有分出婉曦走路和莫言走路的差別。
“莫雲，是我。”婉曦還在糾結着要怎麼稱呼這人呢，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了。
莫雲聽到是她，一愣，知道應該是莫言給兩人創造的機會，眼中閃過柔光，溫柔的能夠溢出水來，“婉兒，你來了。”
婉曦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親密的稱呼自己，一陣肉麻，她抖了抖陣子，看躺在牀上的莫雲精神尚可，看出小手術很成功，又不放心的湊近仔細瞧了瞧，確實是恢復正常，比想象中要好點，應該是雲南白藥的功效。
她溫熱的呼吸灑在莫雲涼了一夜的背部，只覺得酥癢之極，莫雲不禁紅了臉，輕輕的叫了聲，“婉兒。”含着無限的情誼。
卻在看到婉曦脖頸出的一點紅痕時，眼睛一暗，那是吸允出來的痕跡。
莫雲握緊手，讓自己忍耐，不能朝着婉曦發火，這是他自己當初的選擇。
在婉曦洞房花燭夜，他躺在房間的屋頂上，聽着她從最初的不甘到後來的沉迷，將嘴脣咬的血肉模糊時，就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選擇，要想將自己的妻子搶回來，他就必須將鳳止國重建，將伏溯給斬殺，而在這過程中，無論婉曦會不會因此愛上伏溯，無論婉曦和伏溯發生什麼，他都要受着。
婉曦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是傷口疼嗎？”過了一夜，麻沸散的效果已經消散，只是爲了身體着想，從長遠角度出發，這種最初始的麻藥並不能用太多。
莫雲搖搖頭，“不疼。”婉曦看着他時，再大的疼痛，他也感受不到。
手指伸出來，莫雲想要摸摸婉曦的臉頰，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看到她了。
婉曦退後一步，防備的盯着莫雲，她感覺這個人有點不正常，“既然沒有問題，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婉兒，你纔剛來，我想看看你，不要走。”莫雲忍不住留人，即使知道這會兒並不是相聚的好時候，可他實在是太想婉曦了，想的骨髓都在發疼。
婉曦心中的警惕更深，她從莫雲的話中感覺的出，她們兩個之前應該是認識的，而且就憑着莫雲這親密的稱呼，關係還不淺。
可莫言和莫雲是朋友，莫言並不知道自己，看到自己的時候，反應也沒有這麼大，反倒是莫雲出現後，莫言的反應有點不正常。
她心中起了疑心，更加不敢在這裡多待，唯恐露出了破綻。
不是說大家閨秀都是不怎麼出來的嗎？怎麼她這個身體，認識的人這麼多，婉曦心中哀嚎。
莫雲看她沒有一點動容，不由心中悲坳，聲音也分外的悲切，“婉兒，你這是——”即使牴觸，心中害怕，莫雲還是問道，“這是愛上了伏溯嗎？”
他現在從婉曦的眼中，看不到一點對自己的依戀，看不到對自己的愛慕，莫雲心痛的無法呼吸。
婉曦聽了這個，最先想到的是楊墨予告訴的自己那個要伏溯愛上自己的任務，莫雲很可能是她們那一邊的，那她就更要小心謹慎，“沒有，我沒有愛上他。”
再三思量，婉曦選擇了實話，她現在確實是不愛伏溯，而且從莫雲他們這個角度上講，如果她愛上了伏溯，只
怕就要擔心她叛變了吧，畢竟自古因愛而癡狂，因爲愛而做出的不理智的事太多。
莫雲看着她遊疑不定，連注視着自己眼睛都不能的話，苦笑，比哭還難看，“婉兒，你如果真的愛上他，那我會選擇放手。”
莫雲眼中閃過堅定，他在生死之際時想了很多，鳳止國的大業重要，婉曦的幸福也很重要，他已經爲了鳳止國放棄那麼多，下一次，如果再需要選擇時，他想要讓婉曦幸福。
如果婉曦真的愛上了伏溯，即使心痛，他也會創造條件，讓兩人在一起。
婉曦心中驚疑，聽莫雲這話的意思，他是愛着婉曦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婉曦萬分渴望自己能夠將“婉曦”的記憶複製過來，這樣也不用她遇到一個熟人，就像驚弓之鳥一樣，不斷的擔心露餡了。
可惜這也只能是想望，根本不可能實現。
咬了咬牙，婉曦猶豫着，有些做不了決定，“你愛我嗎？”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先問問，探探莫雲的口風。
莫雲眼神很柔軟，婉曦感覺他看着自己的時，就像是看着心頭最珍貴的寶貝，“傻丫頭，我當然愛你了。”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也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最後兩句含在嘴中，沒有說出口，婉曦卻理解到了，心中有些羨慕，本以爲已經離去的婉曦是個可憐之人，卻不想她還是有人真心愛着她，比自己要強。
她兩生的時間，都沒有找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
衝着這份厚重的愛，婉曦決定她還是透露一點，“是這樣的，我忘記了以前的好多事。”其實是一點都不知道，在莫雲震驚而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婉曦硬着頭皮道，“你的名字還是莫言告訴我的，我連我哥哥楊墨予都不記得了，包括髮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
深吸一口氣，婉曦緩緩的坐在了牀沿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遭受萬分沉重打擊的莫雲，“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記的，你能夠跟我說說以前的事嗎？”
莫雲是最瞭解婉曦的人，即使他以前也並不能常常見到婉曦，可他對婉曦用的心卻最多，包括婉曦說謊話時的小動作，還有婉曦緊張時、不安時，高興時等等時候的表現。
看着婉曦皺着五官，可憐巴巴的望着自己時，莫雲不能自欺欺人，他的珍寶，確實是失憶了。
據他所知，人只有在遭受重大打擊或傷害，還有頭部受傷時纔可能失憶，無論是什麼原因，他的婉曦一定在王府中過的不好。
莫雲握緊拳頭，不忍心婉曦等的太久，“好，我給你講講你以前的故事。”
既然婉曦已經忘了，也算是逃脫出了這業海，莫雲躊躇了一會兒，決定依照着自己之前的想法，給婉曦幸福。
他同婉曦講了一些幼年時的趣事，卻沒有提婉曦身爲鳳止國小公主的身份，也沒有提兩個人之間的婚約，只是說自己在那一年桃花盛開，落英繽紛的美景下，見着婉曦時，就對她鍾情。
他不知道婉曦在忘了所有後，對於一些事情還記得多少，但在她提起楊墨予時，他斟酌再三，說了一部分實情，還有一部分，則隱瞞了下來。
婉曦聽他講述着以前的故事，直到敲門聲響起，才眨了眨眼睛，用繡帕擦拭掉那不知道是
哭還是笑出來的眼淚，不忍心告訴莫雲，他愛的那個人，已經離去。
“莫雲，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真的太謝謝你了。”婉曦很感激莫雲說的這些，能夠方便她更清楚的判斷定位自己現在所處的處境和局勢。
“婉兒，不要這麼說，我做這些，不是爲了你的謝字。”莫雲臉上帶着笑容，下面暗含着義無反顧，作爲斬斷婉曦和計劃之間的聯繫，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承擔這之間的空缺。
婉曦彎下腰，在莫雲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是已經逝去的婉曦留下的，她感動於莫雲的深情，雖然羨慕，卻做不到就此剽竊，只能稍微遠離，“嗯，我知道，我都清楚。我先出去了，你好好養傷。”
婉曦轉身，在拐角處回頭，看到牀上的莫雲，黑色的眸子還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即使是背影，也不願錯過一分一秒。
將心中的悸動壓下，婉曦道了三句對不起，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推開房門，“思琪，是哪裡有問題嗎？”
今天是定下的醫館開張的日子，婉曦暗自告訴自己，既然要開這個醫館，就要將一切承擔起來。
她不是那個婉曦，不會有一個人捨去所有爲自己保駕護航，她需要的，是自己成長的足夠壯大，爲自己所依靠，也爲紫蘭、霜華等人所遮擋風雨。
“夫人，我們醫館的名字還沒有決定呢，蘭嬸讓我過來問問您。”思琪跟在婉曦身後，漸行漸遠。
莫言看着他們離開，望了一眼前院的方向，有那個十二在，他還是在這邊看着莫雲的好，不能讓有些人找到機會，他不能讓莫雲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
“婉曦去前院準備醫館開張的事了。”莫言大步走進來，就看到莫雲趴在牀上，眼睛望着廳堂和內室相連的轉角。
“嗯，我知道了。”莫雲的情緒很低落，即使一切都想明白了，可他之前好歹還存着同婉曦早晚在一起的希望，現在做出了決定後，就以爲着這個他放在心中十二年，還要放更久的人，將永遠不會再屬於他。
他選擇了放棄，也選擇了成全，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莫雲交代，“婉兒忘了她的真實身份了，以後不要再提及。”
鳳止國的小公主名爲鳳婉，可從今往後，她這個名字，是真的不需要再出現了，世上只剩下楊婉曦。
“怎麼回事？”莫言不由問道，莫雲和他是兄弟，血脈相連，他心中的悲楚，他如何感覺不到？
莫雲搖搖頭，將頭埋在枕頭中，這樣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會好受點，“婉兒她失去之前的記憶了，只知道自己叫楊婉曦，是晉夷國首富的庶女。”
連自己有多少個兄弟姐妹都記不得的那種，莫雲期間詢問過，婉曦只知道一些零碎的片段，想來還是她這段時間，努力收集的信息。
他心疼的想將人擁入懷中，抱着她，給她以力量，可卻沒有資格。
莫言沉默了良久，終是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哥，你保重。”
其實，如果不愛，如果忘記，找個平凡點的女孩，過平凡點的日子，也許會更好。
可惜，這句話在心中徘徊了幾遍，莫言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看了一眼陷在悲痛中的男人，默默的走出，將空間留給他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