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的下手很毒,在西區的人發楞的時候,他們只聽見“喀”地一聲脆響,等到蕭家大少爺面無表情地、像是扔死狗似的將他們的老大扔到他們腳底下的時候,那個前一秒還很囂張地口出狂言的刀疤男已經滿臉是血,鼻血像是噴泉似的從他的鼻孔中涌出,他呸了一聲,然後吐出了兩顆帶血的斷牙——仔細一看,竟是活生生地被蕭家大少爺磕掉了兩顆門牙!
李堂看着他狼狽的樣子居然還笑出聲,緩緩地說:“禍從口出。
自家老大被這樣搞,西區的人坐不住了——在那個刀疤男一聲帶着漏風感的“還不上”的咆哮聲中,那幾十名西區的混混各個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西瓜刀和鐵棍,怒吼着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北區這邊的兄弟也不會看着自家倆地位尊貴的老大被對面的小炮灰砍,不等蕭衍和李堂說話,他們已經很識相地直接迎了上去——一時間,剛剛顯得安靜過頭的街道如同螞蟻炸開了鍋,上百號人鬥成一團,伴隨着銳利的武器劃破皮膚“噗嗤”地鈍響以及從各個角落響起的慘叫,扭打成一羣的人羣裡很快就見了血,血光紛飛之間,蕭末一邊尋找着蕭衍,一邊還要護着自己不要受傷。
很快地,他就在某個角落裡看見了他的兒子。
在看見蕭衍的第一秒,男人就立刻明白過來擔心兒子在這種情況下吃虧真的是他想太多——此時,蕭衍確確實實被三個人同時圍着,但是哪怕是這樣,他也一點也沒吃虧,他的手中抓着一根不知道從哪個人手上硬生生搶過來的鐵棍,下手很毒,幾乎每一下都是照着對方的要害往死裡下手——
原本與他正面交手的那個人被他一把拎住了領子,只見蕭衍只是胯部微微擰動——那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下一秒,那個被他拎在手裡的西區的人就跟蕭衍身後那個想搞偷襲的人摔成了一團——
蕭衍踹了他們一腳,然後藉着這一腳的力道直接轉身,手中的鐵棍就像是根繩子似的直接往反方向甩了出去,棍子前端重重地敲在剩下那第三個試圖靠近他的人的眉眼之間——大概是鐵器在之前的打鬥中不小心豁了口,這會兒它的前端有一處貼片翹起,瞬間成了最鋒利的刀具——
蕭衍彷彿是發現了這一點,在鐵器敲中那人額頭之時,與此同時,他手腕一轉,伴隨着一天驚天東地的慘叫聲,蕭末遠遠地看見那根鐵器貼着那人的臉,從眉心一直滑到了下巴,所路過之處,留下了一道猙獰恐怖的血痕!
那飛濺出來的血液甚至濺到了蕭衍的下巴!
“……”
蕭末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這麼能打,此時在那張英俊的臉上不見任何傷痕,除了在揮舞拳頭之間,年輕人的手背上似乎有微微擦傷泛紅的痕跡之外,他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痕。
在場的和他一樣的大概只有同樣大殺四方的李堂——李堂下手不如蕭衍那麼狠毒但是夠陰,被他放倒的人統統倒在路邊爬都爬不起來,彷彿是感覺到了蕭末的目光,當他抓着一個西區小混混的腦袋塞進路邊停靠的車子的車窗裡時,猛地一下轉過頭瞪向蕭末這邊——
深褐色的瞳眸之中,上一秒還蘊釀在眼底的狠戾還未完全退去!
蕭末聽見自己的小心臟狂跳了下。
有那麼一瞬間,男人甚至產生了自己被發現了的錯覺……
但是很快的,李堂的注意力就被另一個圍上來的小混混吸引去了,當他轉過頭的時候,男人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聽見從他身後傳來一聲快而急促的“阿貞!”——
蕭末微微一頓下一秒條件反射似的彎腰躲過了從側面掃過來的一個鐵棍子——男人就着彎腰的姿勢一把抓住那個偷襲他卻沒偷襲成的小混混的衣服,手臂青筋暴起發力拽了一把想學兒子那樣瀟灑地將這名小混混扔出去——然而在發力過後男人卻不幸地發現有點舉不起來……
滿臉尷尬地放開人家的衣服,蕭末一把奪下對方手中的鐵棍,偏偏腦袋躲開對方那看似迅猛實則軟弱無力用力不在點子上的拳頭,而後反手用一個真正強而有力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揍在對方的鼻樑上!
人的鼻樑是比較脆弱的地方,當蕭末感覺到對方的鼻血噴濺到自己的拳頭上的與此同時,對方的眼淚刷地一下就被刺激得流了下來——
很醜。
蕭末:“你鼻樑好像塌了,不過其實和之前也沒有太大區別,去整形的時候可以順便叫醫生幫你踮高一點。”
小混混:“…………”
“——阿貞,砍架的時候不要發呆還要我教你?!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吃奶?!”
“哦,”蕭末像是扔垃圾似的扔開手中那個鼻血和眼淚齊狂飆的小混混,“不好意思,下次會注意。”
閒人張就在他的不遠處,大概是黑市拳擊打多了的關係,這傢伙打起架來也不吃虧,雖然比起蕭衍和李堂他臉上多少有些掛彩——所以當他轉過頭給蕭末一個白眼的時候,那模樣真的有夠難看。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意外忽然就這樣出現在下一秒。
在閒人張的身邊,有一個原本已經被他放倒的小混混忽然像是詐屍似的從地上暴起,他爬了起來,手中還握着一把閃爍着冰冷金屬光澤的短小匕首,蕭末微微瞪大眼,只來得及叫一聲閒人張的名字,下一秒就眼睜睜地看着那把匕首捅進了閒人張的脾臟處——
閒人張幾乎是立刻就倒了下去。
血汩汩地從傷口處流出,瞬間染紅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的衣衫,周圍亂成一團,人們自己都顧不過來沒有人能管他,天色又黑,閒人張就躺在大馬路中央,人們在打鬥之中,甚至有那麼倆三個人直接從他身上就這樣踩了過去——
蕭末站在原地,似乎難以相信上一秒還生龍活虎地嘲笑他的人這一秒卻如同一具屍體似的,抽搐掙扎着躺在他的不遠處。
出氣多,進氣少——如果不被一腳踩在肚子上時他還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蕭末機會就要以爲這傢伙已經沒氣了!
那個捅了他一刀的小混混衝着地上滿臉沾滿了塵土的中年男人狀似不屑地呸呸吐了兩口唾液,卻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後面重重拍上了他的後腦勺!
那激烈的疼痛讓腦袋整個兒發出嗡鳴,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只來得及對視上一雙哪怕在這樣無月色的黑夜之中也顯得異常晶亮的黑色瞳眸,那眼中之森冷讓他渾身顫抖了下,然後他眼前一黑,就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識,如同一灘爛泥一般轟然倒下。
蕭末扔開手中從路邊撿起來的磚頭,顯得有些粗暴地一把推開在他們周圍眼看着下一秒又要踩到閒人張身上的小混混——他的雙手從地上如同死豬似的男人胳肢窩下穿過,然後以儘量保持他仰躺的姿勢,異常艱難地將他拖拽到了馬路邊的一部大巴車後面——
正當蕭末埋頭苦幹搬屍體搬得熱火朝天時,他看見被他拖拽的屍體睜開了眼——這會兒功夫,閒人張面無血色,嘴脣白得像是剛剛從河裡撈出來的溺死鬼……
在蕭末回頭察看路況的時候,他錯過了閒人張那微微張開的眼睛之中一閃而過的驚慌,渾身被血沾染的中間男人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指動了動——
“阿貞……”
“不要講話,閒人張。”
“小心……”
“受傷的時候少講廢話還用我教你?吃奶要不要我教你?”
閒人張幾乎被氣了個半死。
要是他現在有力氣,恨不得跳起來抓着他這個此時正努力把他拖離戰場的新室友讓他好好看看清楚在他們不遠處的那是什麼!!!
有人掏槍了。
那個之前說錯話被蕭衍嗑碎了兩顆門牙的刀疤男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爬了起來,他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身上的衣服也是被踩得亂七八糟十分狼狽,他搖搖晃晃地靠在欄杆邊上,然後從自己的手中掏出了一把槍,上膛,下保險,槍口在主人恍惚的意志之下胡亂地瞄準,最後,彷彿是下意識一般,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模糊的視線範圍之內,他第一眼看見的黑髮男人。
和蕭衍擁有同樣黑髮的男人。
而此時,已經在馬路對面的槍口之下變成了活靶子的男人卻對此顯然一無所知——
這一秒,閒人張半睜着被血迷糊的眼睛,感覺到自己身後的黑髮男人正在以令人拙計的速度帶着他往後撤離,他想讓自己的室友放開他,躲到車後面去,這樣他們兩個就都不用死——
誰知道那個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的刀疤男這種狀態下的準頭有多少——萬一一個手滑打偏了豈不是又打到老子身上!!!!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秒,在身後男人呼哧呼哧地拖着他遠離戰場的同時,閒人張卻只覺得他們把自己逼到了懸崖邊上——
刀疤男隨時會開槍。
閒人張掙扎從胸腔之中喘出一口粗重的濁氣,此時,他的心情就好像是一個隨時在等待着死亡降臨的重罪犯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在閒人張模糊的視野之中,他卻看見,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刀疤男的身後——
隔着一條街,閒人張只來得及看見從刀疤男的身後,直直地往他們這邊望來的琥珀色瞳眸。
閒人張微微睜大眼——
下一秒,他只看見,隔着一條街道的馬路對面,刀疤男的身後忽然伸出了一隻大手,那隻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整張臉,指尖甚至摳入了那個刀疤男瞬間暴起突出的眼眶之中——
閒人張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耳邊,是他的新室友拖拽他時的呼吸出來的喘息,以及“你怎麼放了那麼多血還那麼重”的類似抱怨;逐漸清晰的實現之中,閒人張卻看見,傳說中的北區“暴君”衝他露出了個冰冷的微笑,而後輕輕擡高自己的手,將修長的食指輕輕壓在薄脣之上——
那是一個象徵着“噤聲”的動作。
在那森冷的視線之中,閒人張猛地顫抖了下。
比剛纔感覺更冷,就好像整個人,都被扔進了天寒地凍的冰窟窿當中!
……
蕭末正好將自己奄奄一息的新室友搬運到有大巴車做掩護的街道旁邊。他放開閒人張,掏出手機直接打了個電話報警順便叫了救護車,然後他從大巴車後面探腦袋出去看了看,結果男人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捂着臉在地上掙扎的刀疤男。
血液從他的指縫之間流出。
“………咦?”黑髮男人頓了頓,用帶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語氣說,“那個刀疤男什麼時候爬起來的?又怎麼倒下去的——這是被挖了眼珠子?誰下手這麼狠?埃,閒人張,你剛纔一直面對馬路對面的有注意到嗎?”
“……你……”
“你看見啦?”蕭末轉過頭去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室友。
後者掙扎着,在血泊之中又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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