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此話一出,臥室裡瞬間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寂靜。
蕭末很震驚,像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從蕭衍的嘴巴里說出來的會是這個人的名字——反而是蕭炎的表現很直觀,本來蕭家二少爺就很窩火早上在廢棄工廠裡沒能把這個明目張膽還很囂張地佈置陷阱等着警方跳的綁架犯直接抓住這件事……這會兒他居然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回來了,這對於蕭炎來說,簡直就是不能忍的挑釁。
年輕的警官上一秒還寫滿了放鬆與戲謔的臉色刷地一下就陰沉了下來。
“……”還被這貨抱在懷中的蕭末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自覺地擡起手環住他的脖子,以免這向來亂來的兒子一氣之下把他老爸扔出去。
“他回來也好,雖然不知道他回來是真的只是想繼承他老爸的位置,還是有什麼別的計劃——但是無論如何,如果他真的要做什麼,他願意走出來在眼皮底下活動我們反而能找個人看着他,總比任由他躲躲藏藏在暗處放冷箭好,”蕭衍露出個頭疼的表情,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再說,他可能也不一定是真的爭對北區回來的,畢竟……之前他綁架老爸也只是爲了綁架顧雅姿順便而已。”
“這種巧合你也信。”蕭炎冷笑了一下,“我怎麼不在街上隨便抓個人就是美國總統?”
“我也覺得那確實是巧合,當時我坐在車裡,那輛車很少有人開,是專門用來特殊情況應急的。”蕭末慢吞吞地說着附和大兒子的話,“而且他最後也沒有動我。”
“你還希望他怎麼‘動’你?”蕭炎危險地眯起眼,面露陰鷙。
這會兒就連蕭衍都向男人投來不贊同的目光,蕭末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於是男人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不再跟兒子們爭執——本來他也不太想給這個綁架犯說話——況且,李堂雖然年輕,但是戾氣很重,給這樣的人當堂主很有可能壞了蕭家現在努力向着洗白正面方向發展的整體氛圍。
“你要是給這種人當了堂主,等着警署天天找你喝茶。”
蕭炎面色陰沉地說完,像是懶得再討論這個破壞他心情的話題似的,抱緊了懷中的男人,他轉身往浴室裡走——蕭衍沉默了片刻之後,也站起來跟進了浴室——還好買房子的時候就是看中了臥室裡附帶的寬敞浴室,這會兒三個大男人一塊兒擠進來,卻還是顯得很寬容。
浴室中已經開好了浴霸,暖洋洋的,蕭末微微眯起眼,身子骨都鬆開了似的,被蕭衍抱在懷中,男人像是一隻驕傲慵懶的貓似的擰過腦袋看了看已經放好了水的浴缸,按摩浴缸里正咕嚕咕嚕地冒着泡泡,男人想了想後,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擡起頭對蕭炎說:“我不用你用過的洗澡水。”
“你還覺得自己有得選?”蕭炎不客氣地說着,“嫌我髒,也不想想我身上那些所謂的‘髒東西’都是誰的東西。”說着,年輕人順手就將男人身上掛着的那個圍兜一把取了下來,然後一邊說着狠話,一邊動作異常輕柔地將男人放進了浴缸之中——
浴缸裡的水高度剛剛好,正好沒過蕭末的胸口,男人靠在浴缸邊緣,整個身子都因爲熱水徹底放鬆開來,只不過當他坐進浴缸的那一秒,就感覺到溫暖的清水順着他後面還沒來得及完全合攏的入口涌入,這讓男人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眉,不過爲了避免蕭炎他們問,男人立刻就舒展了自己的眉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光是這樣也不能讓蕭末逃過一劫,蕭炎將他放進浴缸後,蕭衍立刻上來接替了工作,此時他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大方地將自己的完美身材展露出來——在他身後,當蕭炎打開淋浴沖洗腦袋上的洗髮水的泡泡時,蕭衍也跟着在浴缸旁邊蹲好,一隻手探進了水中——
蕭末立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裡面的東西要弄出來,不然你自己以爲是洗乾淨了,等洗完澡換好衣服,每邁開腿走一步路,你都會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你後面流出來弄髒你的褲子,”蕭衍用溫和的聲音說着很恐怖的話,“到時候褲子後面被弄溼一片,老爸你也不希望讓人家以爲你失禁吧?”
“……”蕭衍的話很有畫面感,於是蕭末抽了抽脣角嘟囔着說,“我還沒老到要失禁這個地步——”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着,水下,男人還是順從地張開了腿,讓蕭衍的手指探了進來——兒子修剪得乾淨整潔的手摁壓在內部,將它撐開輕輕揉弄——這動作完全不像是在做什麼清理工作——在第三次抑制住馬上就要從脣角邊逸出的呻.吟時,蕭末擡起頭看了蕭衍一眼——
趴在浴缸邊緣的年輕人卻真的是一本正經。
並且還微微蹙着眉,唯恐自己一個動作重了弄疼男人似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蕭末的目光,蕭家大少爺轉過頭來,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瞳眸之中不見一絲欲.望,只是異常平靜地看着蕭末似乎有些奇怪地問:“怎麼,弄疼你了?”
“……”當兒子一臉正義得像是在做公益,做老爸的只好打破牙和血吞一臉血地說,“沒有。”
所以最後蕭末發現,整個本應該是放鬆沐浴興行爲到了最後真正放鬆的部分只有他被抱進浴室然後坐進浴缸裡那短短的不到一分鐘時間——剩餘的時間之中,對於蕭末來說簡直就是煎熬,等到大兒子親自給他洗好頭,小兒子親自給他洗好身子,男人身上不僅又多了幾個情不自禁下產生的吻痕,他整個人也累得像是又j□j了幾百回似的。
倒是兩個賊崽子神采奕奕。
洗完澡,當蕭末倚靠在牀頭呵欠連天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的時候,蕭炎和蕭衍開始自顧自地商量要不要到附近新開的那家意大利餐廳吃飯,蕭末一聽要出門連腦仁都疼了起來,索性被子一掀把自己塞了進去閉上眼就開始裝死——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被男人蒙在腦袋上的被子被人輕輕掀開——
“老爸,出去吃飯起來再睡。”
“你不是帶了宵夜回來麼?”蕭末迷迷糊糊地說,“要出你們自己吃,我餓了吃那個就好。”
“東西冷了再打熱吃沒營養,”蕭衍蹲在牀邊,用溫暖的手摸了摸男人的額頭,“你這樣睡在牀上當然是會困,起來就不困了。”
“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蕭炎走過來一把掀開蕭末的脖子,“起牀,去吃飯,一晚上什麼都沒吃我快餓死了!”
蕭末經不住倆兒子冷熱兼施軟磨硬泡,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從牀上面爬起來,看着牀邊那雙雙投在自己身上的兩雙十分精神的琥珀色瞳眸,男人擡起手捏了捏耳垂:“你們這樣會讓我覺得之前你們那些深情的表白都是在騙人的。”
蕭衍:“……”
蕭炎:“憑什麼?”
“不讓我睡覺,我感覺不到愛。”蕭末淡定地說。
男人這番毫無邏輯的話成功氣笑他的小兒子與此同時也讓大兒子將嘴邊所有準備用來寬慰的話都咽回了自己的肚子裡,但是塔恩這會兒也知道男人是真的累了,雙生子索性也不跟他計較——本來蕭衍和蕭炎就是吃什麼都無所謂,只不過是考慮到蕭末胃不好,之前又“操勞”了那麼久,現在不吃點好的明天肯定就會犯各種毛病。
這會兒見男人妥協地睜開眼,蕭炎就轉身拉開衣櫃替他找衣服——
這邊蕭末還跟皇帝似的讓大兒子伺候他穿襪子,轉過頭看了一眼蹲在衣櫃旁邊看上去像是挑選什麼似的小兒子,想也沒想就指揮道:“給我拿條紅內.褲來,襯衫也要紅的。”
男人話一剛落,正伸手翻找衣櫃的蕭炎猛地一下突然沒了動靜,而這會兒正抓着蕭末的腳給他穿第二隻襪子的蕭衍也跟着停下了動作——下一秒,蕭家雙生子的目光雙雙從自己手頭上的事兒身上收了回來,無聲地看(瞪)着依靠在牀邊的黑髮男人。
蕭末莫名其妙:“怎麼了?”
蕭衍重新低下頭,一邊將手中的襪子套進男人的腳上一邊用彷彿漫不經心的語氣問:“怎麼忽然想要穿紅色?”
蕭炎則很直接地伸手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衫扔到牀上,不客氣地罵道:“大半夜穿紅色,你出去招鬼啊?”
這會兒蕭末整個兒大腦缺氧,一下子沒想明白這倆熊孩子怎麼突然就對紅色有了意見——明明之前櫃子裡的紅內.褲還是蕭衍親自買給他的,黑色的瞳眸之中莫名神情越發明顯:“……我本命年,之前受到了驚嚇,現在用紅色壓壓驚有什麼不對?”
蕭衍沒說話,而作爲男人這個問題的回答,蕭炎則很直接地將蕭末衣櫃裡所有的紅色衣服褲子襪子內.褲統統翻了出來,歸攏着盡數塞進一個行李箱中——
蕭末起先還不知道這貨想要幹嘛,直到他們出門,蕭炎順手將這個箱子拎出來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裡,這個時候蕭末連阻止都來不及了——下意識地轉頭去找蕭衍,卻沒想到這個時候男人發現他的大兒子一臉平靜地打量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對於蕭炎的所作所爲充耳不聞——完全一副就是默許了的節奏。
兄弟二人打得一手的好配合。
蕭末被他們這一來一去折騰的只有發楞的份兒。
……
第二天蕭末帶着蕭衍參加了關於青龍堂堂主的選舉會議,選舉是投票的,蕭末和蕭衍自然已經準備好了手中的反對票——對於青龍堂堂主這個肥缺,原本蕭末以爲人們對這個半路j□j來的小屁孩很不感冒,誰知道到了桌子上大家說開意見的時候,男人才發現,這些堂主們的意見幾乎很統一地同意將青龍堂堂主的位置直接給李堂繼承。
氣氛和諧得蕭末幾乎以爲這些人是不是私底下已經開過一次小會。
這個猜想讓蕭末覺得不太高興。
昨天陪着兒子“運動”,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蕭末發現自己是睡在蕭炎和蕭衍中間的,腰痠背痛不說,大清早的還被蕭炎那個精力旺盛地折騰了一通——雖然沒真的做,但是想想早上牀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讓蕭末有些汗顏……
這會兒的功夫,男人渾身上下沒有哪裡不痛,而且長期在椅子上坐久了,總讓他有點兒不適應——昨天,他後面雖然沒出血,但是也是多少有些腫了的,昨晚沒感覺,今天早上反而覺得這感覺明顯了些——後面不舒服,男人難免會覺得心情比較暴躁。
於是在蕭末表現得懶於應對的情況之下,整個兒討論的過程裡就顯得比較冷清——下面的堂主陸陸續續抓着這個機會跟蕭末說了下最近場子裡算是比較大的大事兒,那話題眼看着就要越扯越遠,終於有人坐不下去了。
朱雀堂的雲姐雖然只是副堂主,但是在這種場合她總是比較說得上話的,大概是這會兒看出蕭末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蕭末看上去不太想讓那個小孩做新青龍堂的堂主,但是這會兒也猜到是他們這些底下的堂主口徑太一致反而牽制了蕭末這個做老大的決定,所以這個向來在聲色場合爬模滾打的女人立刻笑着打圓場道:“末爺,我們這也是爲了家裡着想——您看,李堂是上任堂主的兒子,多多少少對他老爸手下的人比較熟悉——青龍堂的那些人都是猴兒精,跟管了李堂主吃好的喝好的,這下子您一下拔掉了正副兩個堂主,如果現在臨時讓個人架空過去管理,怕下面的兄弟不服。”
聽了雲姐的話,蕭末只是微笑,一臉溫吞地問:“怎麼,照雲姐的意思,我這毒瘤拔得還不對了?”
坐在桌邊的女人眼皮子跳了跳,雖然面前的黑髮男人在笑,然而看遍了各式各樣的人,總能知道什麼人是真笑什麼人是假笑,知道這是蕭末不高興的前兆,雲姐趕忙從桌邊站起來,親自給蕭末和坐在他身邊始終一言不發的蕭衍面前的茶杯之中親自滿了滿水:“毒瘤是拔得好,就是太快了些,我們下面這些人都沒得到消息——您就直接讓青龍堂上頭斷了層,所以我們這不是也一下子也拿不定注意究竟讓什麼人繼承的好麼?”
蕭末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沉默不語,只是微微屈指在膝蓋上敲擊,輕輕斂起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雲姐這番話說得很有意思。
蕭末幾乎是立刻就聽出,其實這個女人是在提醒他,眼下如果不讓李堂做大,那麼剩下的人必定就需要在身下的三個分堂裡抽人出來分配到青龍堂去——在這之前,四個分堂雖然每年在貢獻上有高有低,但是總體來說勉強還算持平,這會兒,如果隨便從哪個分堂挖了個人跑到青龍堂去,就怕那個得了提拔的人,還想着孝敬他原來的主子。
到時候,四個分堂平分秋色的局面可能就要被打破了。
現在,讓李堂直接繼承青龍堂堂主的位置,確實是最合理的方式。
且不說其他人——至少雲姐這邊來看,確確實實多少有一點是真的替蕭末想到了的……所以眼下剩下的,只不過是蕭末願意不願意的問題罷了。
男人猶豫了片刻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他睜開眼,平靜地掃視了一下桌子邊上身下的六名堂主,最後說:“我聽說,李堂之前是在別的區混的人。”
“那小子回來的時候,就跟我們說了。”朱雀堂的老堂主接過了話頭,緩緩地說,“他之前是秦朗手下的人,他老爸死了以後,就從秦朗那裡退出來了,準備回來——我們想了想,他還年輕,有衝勁,讓他繼承一下青龍堂整頓整頓現在青龍堂的風氣也沒什麼不好。”
聽到了老對手的名字,蕭末的額角跳了跳,轉過頭看了眼身邊的蕭衍,此時,坐在他身邊的蕭家大少爺卻一臉平靜——很顯然,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在昨天的電話裡蕭祁跟他說的時候應該說得還算詳細,只不過最後蕭衍只是照着他的性格挑了重點告訴蕭末而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複雜一點。
“我們這邊覺得,李堂回來的最大原因是想調查清楚李堂主一家的死因。”白虎堂的堂主開口說話了,那是一個面向很和善,走出去不會有人猜測到他會是混黑社會的中年男人,“這種理由很單純,這沒有什麼不好。”
蕭末依舊沒說話,男人只是聽着,一邊垂下眼看不出多少情緒地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想了想,忽然覺得李堂確實很有本事——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在衆人的視線當中,這下子忽然回來,卻有本事讓這些堂口的老前輩都衆口一致放棄了自己坐大的利益支持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坐大的。
“之前還有傳聞,說李堂主一家的事情,是我讓‘獵犬’在清理門戶,”男人颳了刮茶碗子,掀了掀眼皮掃了眼一直沒怎麼發表意見的玄武堂,見他們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男人這才緩緩地開口道,“就怕這孩子所謂的‘報仇’對象是我們北區自己人,那就麻煩了。”
蕭末的話讓在場的人統一安靜下來。
大家面面相覷,像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些問題——
畢竟這個問題有些危險,如果誰今天站出來給李堂說話,這就算是對這個問題替李堂做出了擔保——他們推李堂,大部分原因只是不想冒讓別家坐大的風險去爭取這個位置,畢竟勝率只是三分之一,失敗的機率是更大的三分之二……
而如今,誰要主動站出來替那個李家的小孩說話,那等於是把自己拉下水了。
這種虧本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會做。
衆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卻在這時,他們聽見蕭末發出一聲清淺的咂舌音,忽然將端在手中茶放回了桌子上——他放得似乎很隨意,茶杯輕晃發出了“哐”地一聲陶瓷抨擊所發出的輕響,衆人心中也跟着這聲音輕輕一顫,想不到當他們擡起頭的時候,卻看見了男人脣角邊勾着一抹微笑。
蕭末說:“那就姑且讓他做這個堂主試試看好了。”
說罷,黑髮男人轉過頭,問他身邊的大兒子:“兒子,你看怎麼樣?”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蕭衍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黑髮男人一眼,之後,他收回目光,顯得比男人更加平靜地點了點頭,就好像整件事情完全與他無關似的,言簡意賅地說:“可以。”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最後還是蕭末親自點的頭。
所以當一週後,給青龍堂新上任的堂主擺酒席的時候,男人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臨出發前,男人坐在家中鏡子跟前,看着自己那張無論如何算不得是大衆臉的臉,再加上站在他身後被要求出席此時正滿臉不情願的蕭炎一臉殺氣騰騰地瞪着他——一想到自己曾經很不要臉地告訴李堂自己是“司機”,還被李堂誤認爲是蕭衍的“情人”,蕭末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趟真的要有去無回。
所以走之前,蕭末在蕭炎嘲諷的目光注視之中,暗搓搓地戴上了一個巨大的口罩。
蕭末從抽屜裡翻出口罩的時候,那順手的勁兒讓蕭家雙生子不得不起疑,蕭炎看着他哥也是滿臉莫名,立刻就不依不饒地一把抓住了正把口罩往臉上戴的黑髮男人,滿臉無語地問:“你他媽不會早就準備好了這招吧?”
“……”蕭末拍開小兒子的爪子,權當自己聽不懂中文,自顧自地戴好口罩——蕭炎伸手想去抓下來,誰知道男人卻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而易舉地躲了開來。
倒是蕭衍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出門之前,冷不丁地潑了蕭末一臉冷水:“我覺得你這樣沒什麼用,反正,大概是個人都能一眼就認出來。”
蕭末:“…………”
“你還能做出更丟人的事嗎?”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的蕭家二少爺轉過頭,看着帶着大口罩望着窗外的風景裝死的黑髮男人,“早知道這樣,爲什麼非要在選舉會議上點頭?”
“情勢所逼,”開車中的蕭衍替蕭末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人選了。”
“你怎麼不去當?”似乎覺得黑社會談什麼“情勢所逼”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蕭炎轉過頭來問他哥,“你接過這個職位不就天下太平了?”
“我接過來,早晚也是要送出去的,”蕭衍面無表情地解釋,“到時候還要落下個見不得別人一點好處的壞名聲。”
蕭衍的意思是,他早晚要接蕭末的位置,現在坐上堂主,遲早也要還給李堂或者別的其他什麼人——現在要是去爭堂主的位置,反而讓人家覺得他小氣,急不可耐地看不得一點兒好處從自己眼前溜走……其實這個想法蕭炎自然也知道,他只是氣不過男人就這樣妥協讓李堂上位隨口說一句而已——
回頭看了眼,發現蕭末還是看着窗外,對於蕭衍堂而皇之地宣佈等待接他的“遺產”這個問題,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
蕭炎額角清淨跳了跳,實在忍無可忍地伸手去抓男人:“你到底有沒有脾氣啊!”
良久。
蕭末被抓得不耐煩了,這才轉過頭來,可笑的大口罩蓋着男人半張臉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看見那雙露在口罩外面的臉顯得特別平靜,看着整個兒就像是定時炸彈似的安靜不下來的小兒子,蕭末淡淡地說:“我要是有脾氣,早就砍死你不知道多少回了。”
蕭炎:“………”
男人掃了眼小兒子一張僵硬的俊臉,無情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車上鬧什麼鬧,坐回去。”
直到蕭炎默默地坐回副駕駛位置上坐好,這時候,才聽見身邊的蕭衍輕笑一聲:“活該。”
蕭家父子三人到了擺酒席的酒樓時,裡面已經滿滿登登地坐滿了各個分堂派過來的代表,青龍堂本身的兄弟自己人也差不多都到齊了,哪怕是年會剛過,這羣大男人還是像幾百年沒見似的熱鬧鬧地鬧作一團,有的帶了家屬的還收斂一些,沒帶家屬的,乾脆就已經在酒席沒開始之前就鬧開了——
蕭末爲了不被認出來,特地和他兩個兒子分開走——事實證明蕭衍確實是在潑他冷水,這副大口罩起得作用不小,至少蕭末在門口的時候,就被看門的兄弟當做變態一把攔了下來。
還問他要請帖。
這裡本來就是蕭末自己的地盤,男人從來沒想到進自己的地盤吃個飯還要什麼“請帖”。
站在門口這兒被攔着反而顯眼,男人正想將口罩接下來好歹過了這關再說,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覺得背後一緊,彷彿莫名地感覺到有一雙冰冷淡漠的眼睛,從自己的背後掃過。
蕭末皺皺眉,回過頭一看,卻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就看見了身穿正裝,在青龍堂衆高層的圍繞下遠遠走來的年輕人——依舊還是那蒼白尖細的下巴,漂亮的丹鳳眼以及那一頭炫目時髦的酒紅色短髮,李堂走在周圍那比他大一輪的高層中間的時候,那氣質瞬間就高了一大截,就好像是被記者們追隨的明星似的。
閃閃發亮。看着那個年輕人一步步逼近,蕭末取口罩的動作一頓,剛剛到耳邊的手順勢下滑,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