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潔見佳禾臉色通紅,口中也有些酒氣,便削了梨讓他解解酒。佳禾想起準備的新年禮物,便從旅行袋中取出風衣,讓她試穿。
冰潔穿了風衣,用那支別緻的髮卡將披肩秀髮挽在腦後,隨後來到佳禾面前轉了個圈。
風衣挺合身,襯托着冰潔美好的身段,顏色和款式也非常適合,顯得她更爲優雅飄逸,氣質出衆。
佳禾見冰潔俏生生地站在眼前,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全身上下煥發着青春和美麗,不由得有些走神。聽冰潔問他怎麼樣時纔回過神來,便頻頻點頭說很好。
冰潔很喜歡衣服的顏色和款式,她試着面料的手感,柔聲問:“佳禾,衣服的面料挺好的,應該很貴吧?”
佳禾看着她,深情說道:“冰潔,你爲我付出很多,我虧欠你更多。只要你喜歡,我怎麼付出都不爲過。”
冰潔爲之感動,便坐下斜靠在佳禾肩頭,聽他說這半年來的一些際遇,隨後又說及調動之事。
佳禾看着她,心存內疚:“冰潔,你我在吉和相聚,固然是好,只是今後跟爸媽相聚的時間就很少了,很難兩全其美。”
冰潔聽後,想到今後可能一年難得回家一次,神情便有些黯然:“女兒長大了,不可能總留在父母身邊,只能請爸媽多諒解了。”
佳禾跟着安慰:“冰潔,等爸媽退休了,就請二老與我們同住,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那時我們的條件應該有所改善。”
冰潔的臉上有了些笑意:“謝謝你,佳禾,只是到時候你不要嫌他們囉嗦。”
佳禾笑道:“哪能呢,我從小缺少父母關愛,爸媽都是豁達之人,定能和睦相處。只是調動之事還沒有眉目,暫時不要同爸媽說起。冰潔,你我在吉和相聚只是第一步,至於今後怎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順其自然。”
冰潔點了點頭:“我們也不要強求些什麼,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佳禾,你說我今後辦理調動,杜家人會不會趁機刁難,拖着不辦?”
佳禾沉思片刻:“很有可能,不過我也不怕。人事調動是工作需要,亦公亦私,只要有接收的單位就好辦。如果杜家人故意刁難,那就只能尋求董叔和小叔的幫助了。”
冰潔見他如此說,便寬下心來。
佳禾感覺酒意消除不少,便微笑道:“冰潔,明早還要去買些禮品,早些休息吧。”隨後又在冰潔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冰潔頓時臉色緋紅,便用力扭了他一下:“壞蛋,只想着幹壞事。”隨後拉起他,推向衛生間:“佳禾,你坐了一天的車,去洗個熱水澡吧。單位發的燃氣熱水器,剛裝不久。”
佳禾洗完澡,見客廳燈已關,臥室的牀頭燈亮着,冰潔正坐在被窩內等他。佳禾便關了房門,走進臥室。
隆冬之夜,屋外格外寒冷,室內卻春意盎然。佳禾與冰潔深情相視,見她笑靨如花,紅脣嬌嫩,便摟入懷中,低頭噙住了她的脣。兩人的呼吸爲之急促,佳禾的手也不安分起來,遊走于山峰谷底之間,手到之處,如綢緞般柔滑。
是夜,佳禾極盡溫柔,兩人幾度纏綿。
杜剛與妻子於金花送走最後一批送禮之人,便在沙發上坐下。提了副縣長後,送禮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這幾晚更是絡繹不絕。
於金花見臥室內堆了不少禮品,想到有些禮品送禮人特別暗示過,便走進臥室進行整理。她打開隱藏在衣櫃中的保險櫃,將整理出來的錢物放入其中,隨後又從裡面取出一個筆記本,一一登記。
於金花有個習慣,對於送來的重禮,她會即時登記,姓名、錢物名稱、數量和事由都會註明,以便提醒杜剛及時給人辦事。只收不辦,影響不好,也會打擊送禮人的積極性,既收又辦,交易成功,纔會“肥”水長流。
那些只送了普通菸酒的送禮人,則享受不到如此待遇。
杜師培聽家中已無外人,便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他一直都不明白,這幾年他爲家裡掙了不少錢,父母爲何還很在意收錢收禮,而且來者不拒,要那麼多錢幹啥?也不怕出事。不過只是在心裡說說,嘴上不敢露出半句,對杜剛,杜師培很是敬畏。
杜剛見杜師培有些悶悶不樂,知他爲那件“騷包事”煩惱,便臉露不悅。
杜剛見過女方,的確花容月貌,也由此明白兒子爲何這般癡迷。但他反對杜師培在屢次被拒後還死皮賴臉,刻意糾纏。並非他杜剛的境界有多高,只是覺得這種德行搞得滿城風雨,讓他顏面無光。
半年前,在於金花的慫恿下,杜剛利用手中權力和通過打點市裡的關係,從中作梗,讓毛佳禾在畢業分配時吃了啞巴虧。只是手段使了,錢也花了,卻沒有起到絲毫的效果。
聽兒子在一旁唉聲嘆氣,杜剛便怒火中燒,話也有些出格:“瞧你這副慫樣,成何體統?據說兩人已經住在一起,你如此執迷不悟,值得嗎?”
杜師培對冰潔確是癡情一片,見杜剛如是說,心中就是再敬畏,也硬着頭皮頂了上來:“爸,你不能這樣說冰潔,不管怎樣,我心中只有她一個。”
杜剛正欲發火,只見於金花從臥室中走出來衝他嚷道:“兒子不嫌棄,做老子的反倒嫌棄起來,是兒子娶媳婦,還是你娶媳婦?真是豈有此理。”
杜剛對於金花一直都心存畏懼,他有今天的地位,老丈人出力不少,經她這麼一嚷嚷,便不再作聲。
於金花隨後對杜師培說道:“師培,你不要聽你爸的,他那種觀念早就該扔到垃圾桶裡去了。只是姓毛的太不識相,師培你找人教訓一頓,讓他長些記性。”
杜師培木訥道:“媽,這樣恐怕不大好吧。”
杜剛知道再不阻止,事情會變得無法收拾,便起身盯着於金花嚴肅說道:“金花你不要亂來,那小子經常在省報發表文章,怕是有些來路,要留有餘地。爲今之計,只有通過老朱向她姐姐再施加些壓力。”
官場之人,最怕對手來路不明,有隱形靠山,這回輪到於金花不作聲了。
杜剛隨後對杜師培說道:“師培,你也老大不小了,再給你半年時間,若無進展,趁早死心。”
第二天早上,佳禾與冰潔去百貨大樓買了些禮品,便與海平、衛國他們坐了“海獅”麪包車回家。越峰先將海平、衛國送回家,隨後來到禹山中學,佳禾與冰潔將禮品和冰潔單位發的年貨搬上樓。
小坐片刻之後便起身告辭,楊榮志夫婦叮囑兩人早些過來吃年夜飯。
進入院內,越峰和曉丹便被眼前凌寒怒放的梅花所吸引,口中不由得嘖嘖稱讚,感嘆小院的景色別具一格,在萬物蕭條的冬日之中尤爲醒目。
爺爺和佳黍正在準備飯菜,聽得聲響便從竈間迎了出來,臉上滿是笑容,佳禾便將越峰和曉丹介紹給他們認識。
越峰和曉丹分別呈上汪重山夫婦準備的禮品和小兩口爲爺爺準備的禮盒。爺爺雙手接過,口中客氣着,佳禾也在一旁表示感謝。
冰潔幫着沏茶,爺爺取來點心零食,招呼大家品嚐。
越峰和曉丹對佳禾的家境都比較瞭解,對眼前的境況都不覺意外,見家中雖是簡陋,卻很乾淨整齊。
佳禾卻感覺家中的變化很大:內牆已經重新粉刷過,地面換成了水泥地,兄弟倆睡的那鋪用長條凳搭起來的木板牀,也換成了新買的棕板牀。
越峰和曉丹又說起院中的梅花,佳禾想起那些相片,便從包中取出請大家觀看。冰潔、佳黍和越峰小兩口邊看邊驚歎,嚮往不已。爺爺也戴上老花鏡仔細觀看,不住地點頭。
佳禾介紹這大片的梅林離工廠不遠,現場的景象更爲驚豔,其間的景緻和雅韻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看完照片,爺爺和佳黍端上酒菜,佳禾與冰潔也跟着幫忙。爺爺說招待不週,還請擔待一些,越峰和曉丹客氣着。
飯後不久,越峰和曉丹起身告辭,返回家中,一家人送至院外。
佳禾取出他與冰潔爲爺爺和佳黍準備的禮物,隨後又摸出一疊錢交給爺爺,說是貼補家用。爺爺說佳禾平時寄來的錢就已夠用,見堅持便說他先存着,等今後佳禾與冰潔結婚再派用場。
聽了佳禾半年來的經歷,爺爺叮囑佳禾對關心和器重他的領導要始終保持尊重,表裡如一,不能欺上瞞下,更不能打着他們的名號爲自己謀取私利。對下屬要以誠相待,不能因爲下屬犯一點錯誤就一棍子打死,要設身處地爲他人着想。要胸襟開闊,主動攬錯,多將功勞歸功於同事和下屬。同時也要近君子,遠小人。
冰潔笑道:“領導要是都像爺爺所要求的那樣,下屬還有不盡心的理由?只是這樣的領導太少了。”
爺爺跟着笑道:“冰潔,爺爺這輩子雖然沒有什麼成就,但在解放前當過一段時間的鄉長,這也算是一點心得吧。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上下級的相處之道大同小異,只是爲人處事的方法不盡相同。對別人我不想說,說了也不一定願意聽。佳禾不一樣,我要多說一些,要求也高一些。”
佳禾恭敬道:“爺爺師從沈先生,自是耳濡目染,獲益匪淺,佳禾跟着受益。冰潔,我查過資料,沈先生不僅是書法大家、大學者,而且在解放前也當過高官,極有氣節,因不滿國民政府的貪腐而辭官不做,甘願清貧。”
冰潔莞爾一笑:“佳禾,那你應該多聽爺爺的教誨,爭取繼承沈先生的衣鉢。”
爺爺搖頭笑道:“冰潔,要繼承沈先生的衣鉢,談何容易。再說爺爺只是向沈先生學了些皮毛,也教不了佳禾那麼多。”隨後又對佳禾說道:“佳禾,不是爺爺打擊你,你的學識、書法,跟沈先生相比,還相距甚遠,要多學習、多磨練。”
佳禾點頭道:“爺爺,您就是不說我也知道。沈先生是佳禾心中的標杆,無論書法、學識,還是人品,都是我學習的楷模。”
爺爺接着道:“佳禾,平時你出門在外,這次回來就多陪陪冰潔。她爲我們家費了不少心,平時的關照就不需多說,上個星期天一大早就趕來將家中被套牀單洗得乾乾淨淨。大冷天的,就是你兩個嬸嬸也難以做到。你小子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是那句話,不能辜負冰潔,否則休怪我無情。”
佳禾與冰潔提着禮品先後去兩位叔叔和母親家中坐了坐,隨後兩人又提着禮品與佳黍一起去看望根叔。
根叔恢復得還好,只是走路有些不便,精神狀態則大不如前,見三人來看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根嬸欣喜不已,忙着泡茶上點心。小爺爺和小奶奶則是關心地問着佳禾的近況。
聊了一會兒家常後,佳禾得知根叔這半年都賦閒在家,便說年後村委會要換屆選舉,勸根叔參選村委會主任,憑他的爲人和頭腦,當選的可能性很大。這樣可以爲村裡做些事,心情也舒暢一些。
佳黍很贊成,說村裡需要一個像根叔這樣的帶頭人。冰潔在一旁相勸,根叔的家人也不想他憋在家裡悶悶不樂,也支持根叔參選。
根叔在大家的勸說之下,以往的豪氣再現,用力踩滅菸頭,斷然道:“要麼不幹,要幹就幹出個模樣來”。
從根叔家回來,佳禾見已近四點,便告別爺爺和佳黍去冰潔家吃年夜飯。
臨行前,爺爺遞給冰潔一個壓歲包,又讓佳黍抓了一隻蘆花雞。
楊榮志夫婦對佳禾的關心超出以往,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愛。
陳明對佳禾依舊熱情有加。對這位未來連襟的出色之處,陳明非常清楚,併爲之嘆服,對他的前途也很看好。
冰清對待佳禾的態度仍舊是不冷不熱。代杜家向她傳話的朱副局長已升任正局長,一年多來,朱局長不斷在冰清面前說杜家的好話,替她分析利弊,曉以利害,甚至暗示只要冰清促成此事,陳明可提拔爲辦公室主任,今後可以作爲副局長的推薦人選。
冰清進退兩難。父母和妹妹意願堅決,父親曾爲此大發雷霆,並放下狠話,冰清從此不敢再次提及。朱局長作爲單位的一把手,決定她和陳明的升遷,冰清自是不會得罪與他,更不會回絕傳話,只能說一些難處,希望給她時間。
朱局長能坐上局長寶座,杜家出了不少力。他見杜師培毫無進展,便不給冰清和陳明好臉色看,陳明不要說擔任辦公室主任,就是提副科長的希望也變成了奢望。
眼見一起進單位的同事大多提了主任和科長,最不濟的也擔任了副科長,她和陳明卻仍在原地踏步,冰清便遷怒於佳禾,如不是他與妹妹相戀,她與陳明怎會有如此地步。
冰清了解佳禾的優秀之處,也隱隱約約知道一些領導對他頗爲欣賞,但她認爲遠水救不了近火,縣官也不如現管。
陳明性情豁達,幾次勸冰清不要怪罪佳禾,畢竟跟佳禾是一家人,無需如此對待。冰清說了句誰跟他是一家人,便不再理陳明。
陳明見狀,便不再勸。
佳禾見冰清一直對他不冷不熱,也多次分析過原因,只是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作罷。他向來想得很開,加之冰清又是冰潔的親姐姐,自是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楊榮志夫婦和冰潔對箇中緣由自是一清二楚,只是擔心佳禾對冰清產生偏見,便隱忍不發,對冰清則更爲不滿。
在煙花炮竹聲中,迎來了春節。
年後,佳禾大多的時間跟冰潔一起度過,他們經常陪爺爺說說話,或者一起練習書法,或者陪楊校長、林老師在校園散步,享受這濃濃的親情,珍惜兩人相聚的每一天、每一刻。
有時兩人也到田野間挖些薺菜、馬蘭頭等野菜,然後自己動手做一些時鮮的菜餚,或清炒,或放鯽魚湯,味道清口鮮香,互相讚美對方的手藝,也是自得其樂。
到了正月初六下午,越峰和曉丹前來接佳禾與冰潔。
短短几天相聚之後,又要迎來漫長的離別。佳禾縱使心有不捨,也只能與爺爺、佳黍和家中親友惜別,前往縣城。
來到雅萍的住處,海平與衛國、盧蘭正在等他們。幾人準備了一些禮品,便前往建中家。
建中的父母和舅舅、舅媽見大家到來,很是開心。建中的父親鄭其明是縣土管局人事科科長,母親李芝是縣教育局主任科員,舅舅李暉是縣公安局局長,舅媽楚月芳是縣稅務局副局長。
建中作了一番介紹之後,大家就自然而然地談及工作,交流一些看法,佳禾自是成了年輕人的代表。
佳禾態度恭敬,言辭謙和,其思路之清晰、觀點之新穎、意識之超前,讓幾位長輩不時點頭稱讚,也引起他們的思考,心中都甚爲欣賞。
李芝和單瑢整了兩桌豐盛的菜餚,席間大家相互敬酒,氣氛融洽。
飯後不久,見天色漸暗,佳禾他們便起身告辭,幾位長輩送至門口。
鄭其明遞了支香菸給李暉,隨後嘆道:“像佳禾這種人才,我們大湖居然放手爲他人做嫁衣,讓人扼腕嘆息。”
李暉說道:“箇中原因你我皆知,杜某的所作所爲,不少幹部羣衆頗有怨言,只是上面有人,動他不得。如此利慾薰心之人能手握實權,大湖要謀求發展,談何容易。”
楚月芳的話中充滿譏諷:“可笑杜家人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當旁人都是傻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如此下去,遲早出事。”
李芝說道:“只是苦了佳禾與冰潔。佳禾背井離鄉,孤身在外,和冰潔相隔千里,兩人的感情又很好,只能忍受這相思之苦了。”
楚月芳氣憤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杜家人這樣做,就不怕遭到報應。”
鄭其明接着道:“不是不報,時候不到。時候一到,馬上就報。”
第二天下午,佳禾擁別冰潔,返回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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