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在術後二十天辦理了出院手續。
術後,鑑於林玥的心臟在短期內不能再經受刺激,大家便隱瞞了鉅額醫療費與杜師培墊款之事。
林玥對冰清顯然還心中有氣,術後一週,便提出讓冰清夫婦回大湖。爲了顧全陳明的臉面,她給了一個貌似很正當的理由:陳諾幼小,離不開父母的照顧。
楊榮志的心情則非常沉重。
他清楚杜家人出錢的意圖,並非發善心而是意在冰潔。
對於冰清,楊榮志有些心寒。杜師培之所以能及時出現,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冰清打了電話報了信。
他一直不能理解,冰清在明知冰潔對佳禾癡情一片、父母視佳禾爲親生兒子的情況下,爲何還站在杜家的立場?她種種行爲的意圖明顯不過,就是爲了拆散佳禾與冰潔。他能分析箇中的原因和內情,佳禾當然也能,他會怎麼看冰清?又會有怎樣的想法?
冰清的爲人處事,完全背離了楊榮志教育姊妹倆的初衷。
對於佳禾,楊榮志心中充滿內疚。當得知佳禾又舉債投資苗木場爲他們家還債,在內疚之餘,又深爲感動,同時也很是擔心。做生意哪有包賺不賠,萬一…,他該如何面對佳禾與冰潔?又如何面對佳禾爺爺與他的家人?
見林玥提出讓冰清、陳明回大湖,楊榮志正有此意,表示贊成。
冰清聽後心中有氣,心想她出面解決了大部分醫療費,父母反而不待見,便與陳明在當天就趕回大湖。
回到大湖的第二天,杜師培和於金花設宴款待朱局長與冰清,陳明以照顧陳諾爲由,拒絕赴宴。不久,陳明被任命爲縣郵電局辦公室副主任。
出院的前一天,董鵬飛夫婦邀請楊榮志夫婦和冰潔到家中吃了頓便飯。
回到大湖後,冰潔便搬到了單位分給她的一室一廳小套間。幾天後,冰潔接到了調令,縣支行居然將她調到信貸科擔任信貸員。
冰潔起初有些想不明白,隨後便分析出個所以然:肯定是冰清向杜家人說了有關情況,杜剛就通過關係做了如此安排。杜家人籍此向冰潔傳達一個信息:毛佳禾能做到的,他們更能輕鬆做到。
冰潔自是不得不服從銀行的人事安排,對冰清的成見卻更深了。
林玥在家中靜養。楊榮志不想佳禾與冰潔的感情遭此無妄之災的影響,便整理了醫療費票據,抽空來到禹山鄉政府,請鄉領導考慮林玥從事多年的教育工作,酌情報銷醫藥費。
十幾萬的費用,對於鄉政府來說不是小數目,況且林玥的身份不符合報銷的規定,鄉領導表示無能爲力,只安排了2000元的慰問金。
楊榮志來到縣教育局,有關領導說無此先例。見楊榮志不甘心,便建議他找分管教育的副縣長,當得知分管教育的副縣長是杜剛後,楊榮志也就作罷。
佳禾的兄弟們得知他投資苗木場之後,都很贊成,又幫他東湊西借了5000元資金。
爺爺從佳黍口中得知情況,有些擔心,但更有信心。佳禾這半年多來所走過的路和所取得的成就,已經證明他具有不同尋常的思路與能力,相信佳禾能度過難關,也相信他能處理好公與私的關係。
6000株青梅樹已經移栽完畢,柳智餘去年十一月份扦插的200株的梅枝長勢良好,也移栽到坡地,總共栽種的坡地面積近九十畝。
根據佳禾的建議,湖的四周栽種了200來株青梅樹,又收購了近百株桃樹、梨樹和桂花樹間栽在青梅樹之間。
剩餘的六十畝荒地,有一半是坡間的空地,便作爲育苗牀,種植一些金葉女貞、紅葉女貞和紫葉小檗等綠化灌木。
到了今年十月,一部分育成的小苗移栽到剩下的30畝坡地,用於培育球形樹,其餘的小苗用於出售,再購買種子進行育苗。等明年三、四月份,待那些青梅樹出售後,再行移栽和出售,如此周而復始。
柳智餘介紹完這些,隨後說道:“老葉、佳禾,你們大概對球形樹不大瞭解。聽我的老同事介紹,冠徑50釐米以上的球形樹,每株能賣30來元。按照每畝種植800株,首批種植30畝計算,大概有72萬元的收入。只是生長週期長一些,要兩年左右。”
佳禾最關心的是今年十月份出售小苗的收入情況,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將杜家人的墊款還上,以免夜長夢多。
柳智餘說種植苗木,時間越長,售價就越高,出售小苗的利潤是最低的,一畝小苗的淨收入大概在4000元左右。
佳禾心想30畝苗牀,也有12萬元淨收入,夠還杜家人的墊款了,隨後建議爲了增加品種優勢,栽種一些珍貴苗木。
柳智餘說這段時間購買青梅樹、種子、磷鉀肥、農藥,外加運費、小型水泵、農具等費用,已花費近26000元,建議暫時不要栽種珍貴苗木。
佳禾取出汪重山等人匯來的兩萬元,說道:“柳叔、葉叔,親友們借給我的款項就剩這些了,你們測算一下,珍貴的苗木能種多少是多少,哪怕種一畝也行。”
兩人經過測算,便從省農科所育苗場購了些小苗,種了一畝多地的花石榴、羅漢松、金桂與紅楓等珍貴苗木。
吉和郊區的木龍山腳下,樹木鬱鬱蔥蔥,一條清澈的溪水環山流進梅溪江。溪邊的樹林裡,隱藏着一座造型別致的兩層別墅,門口停着幾輛小轎車。
別墅的客廳內,煙霧繚繞。
齊銘鼎用力掐滅菸頭,瞪着眼睛對張珉君(張崇明之子)說道:“小君,你爸太軟弱了,讓陳濤通過了這個狗屁條例,開發區的業務做不了,公司今年的指標就很難完成了。”
張珉君委屈道:“齊哥,縣裡的形勢你不是不清楚,我爸他們勢單力孤,擋也擋不住,有啥辦法。”
齊銘鼎正欲發怒,馮屹偉擺手阻止:“銘鼎,這怨不得張叔他們,再說這些事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之內,老頭子他們會想辦法。”
隨後側臉對葉保明(呂水縣委副書記、縣政法委書記葉敏強之子)說道:“保明,幾家商場的供貨情況還正常吧?”
葉保明點頭答道:“馮哥,都很正常,接下來準備向下面的縣城推廣業務。只是竇劍平仍不聽勸告,非但沒有中止供貨業務,最近還降低了供應價格,擺明了跟咱們對着幹。”
馬躍(馬言鼎之子)說道:“不是以前教訓過,怎麼還不長記性?”
盛均(盛芳美之侄)將杯中的洋酒一飲而盡,隨後說道:“還不是仗着他大伯是縣計經委主任,自以爲靠山很大。”
龔家平(市政法委書記龔明暉之子)輕輕晃着紅酒杯,沉聲道:“黑皮,你的手下不是盯着他嗎?看看今晚有沒有機會,下手重一些,我就不信這鳥人不長記性。”
“黑皮”(綽號,吉和市區黑she會老大)向來話不多:“有數。”
馮屹偉沒有反對:“掌握好分寸,不能出人命。馬躍,小均,三月份你們搞了幾車貨?”
馬躍答道:“馮哥,才做了兩票。現在這生意很難做,廠家聽說我們是吉和的,大多要求貨款到賬後才發貨,跟以前沒法比。”
馮屹偉點了點頭:“這買賣是越來越難做,馬躍、小均,你們脫出身來,協助家平做好煤炭生意,爭取讓全市大大小小的水泥廠,都由我們供貨。”
又對邊上幾人說道:“銘鼎,運輸業務與開發區的道路工程,你盯緊一些。開發區的工程纔開了個頭,這塊肥肉我們絕不會放棄。陳濤他們越是要刁難,我們越要把工程質量抓好,否則再讓他們抓到質量上的把柄,老頭子那邊就不好說話了。成巍(junfenqu政委成寬紹之子)、輝煌(市委宣傳部長祝子欽之子),全市其它在建工程的建材供應這一塊,你們不能放鬆。咱們賺錢要正當地賺,要保證質量,不能以次充好,這是老頭子再三交待的。”
齊銘鼎問道:“屹偉,上次開發區的工程開標,管委會的那三個人表示反對,要不要讓黑皮找人警告一下?”
馮屹偉搖頭:“不妥,對付這三個,我們不用出面,老頭子會想辦法。尤其是姓毛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手,這也是老頭子交待的,也沒說原因,讓我們照做。”
偉鼎公司的幹部碰頭會結束後,幾人齊刷刷地拿起茶几上的“大哥大”,隨後出門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