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寒屍
出城的日子很快到來。
天色未明,衛韜已經起牀。
暗甲、護臂、護腿、被他一一戴好扣緊。
再在外面套上定做的勁裝。
腰後繫好兩柄厚背開山刀。
各種暗器也分門別類放置到位。
最後披上一件防寒的大氅,背起裝着各種補給的包袱,出了家門朝武館而去。
街面上冷冷清清。
不時有一股旋風吹過,捲起一蓬灰塵。
一些持刀佩劍的幫會成員開始聚集,使得早上出來活動的普通居民紛紛躲避。
這是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臉上就像塗抹了過量的雪花膏,慘淡不見任何血色。
蹄聲陣陣,迅速接近冒石村。
不久後,馬隊在村子入口的石門牌坊下停住。
住宿在荒郊野外,光是惡劣的天氣,都可能讓隊伍減員大半,
雙腳離地懸空,舌頭長長伸出,兩隻眼睛瞪得很大,不見一絲生氣。
衆人紛紛下馬,面色各異打量着前方的建築。
“回老師的話,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差不多還需要兩個時辰,下午就能到達目的地。”
一個記名弟子踉蹌後退,直接摔下了臺階。
衛韜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着越來越近的村落。
兩人頓時閉口不言。
又行出一段距離,周師傅問道。
幾乎沒有什麼血跡流出。
沒有辦法。
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面都在微微震動。
剛纔那名騎士轉頭過來,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射出刺目的光芒,竟然讓他的眼珠受到刺激,隱隱有些作痛。
“小十,你怎麼看?”周師傅觀察片刻,開口問道。
一個個衣衫襤褸,身上掛着厚厚的白霜,
他們擺出不同的姿勢,眼睛空洞無神,就像是在死死盯着過往的行人。
“我們先退出去。”譚磐也感覺後背有些發涼,當即下了命令。
幾個手持長槍的記名弟子早已手腳發軟,恨不能背生雙翅,直接飛離此地。
“紅燈會,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繼續問道。
三十匹駑馬排成隊列,在官道留下一串飛揚的土龍。
“怎麼了七師弟?”譚磐面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譚磐想了一下,“不過,以前我去內城的時候,見過不止一次紅燈會的教徒,大部分都是三家五姓的家眷。”
剩下的也會連凍帶餓,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
若是再遇到聚集起來的匪患,怕是就要迎來團滅的結局。
“是不正常。”周師傅點點頭。
譚磐展開獸皮地圖,對比着周圍的地貌環境。
“大師兄。”衛韜走在最後,壓低聲音道。
“抄好傢伙,列好戰陣,進去查探一下。”
只見到一隊陣容森嚴的黑甲騎士,
衛韜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就連其負於馬背的鐵矛,都要比前面的騎士粗重許多,足有大號杯口粗細。
他沉默思索片刻,揮手叫來譚磐。
就從這些被屍體身上散發出來。
衛韜跟在譚磐身側,後面還有幾個持槍警戒的記名弟子,踏進了安靜無聲的冒石村。
他小心上前,忽然一刀斬出。
再加上不時掠過的寒風,帶來透骨的陰冷。
“至少在蒼遠城內,這個剛成立不久的組織可謂是枝葉繁茂、樹大根深,所以才讓你們不要輕易招惹。”
聽完譚磐的講述,周師傅思索片刻,
“老師,這是一具女屍,前胸還有通透的傷口,應該是刀劍利刃造成。”
大半時辰後,遠離了城池和近郊田莊村落,開始真正深入到荒野之中。
譚磐眉頭緊皺,“我們先去其他地方查探一下,然後再說。”
那是一個有着數百戶人家,名叫冒石村的人羣聚居地。
霎時間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是周家的黑騎。”
還有,那人不管是體型,還是胯下戰馬,都比其他黑騎大了整整一圈。
不僅僅是院子,就連裡面的房屋也好像是許久無人打掃,處處透露出腐朽的氣息。
一個問題浮上心頭。
“具體什麼來頭,我並不清楚。”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轉身看了譚磐一眼。
沿着長街飛奔而來。
好像除了這一具屍體外,整個冒石村的人都消失不見,甚至沒有留下什麼離開的痕跡。
衛韜完全可以想象,當此人縱馬衝鋒,再刺出那杆大槍的話,將會帶來多麼恐怖的衝擊。
他們死後的屍體,和吊在房樑上的中年男子似乎有許多相似之處。
衛韜點點頭,拔出腰刀,上前幾步頂開了那扇灰色院門。
譚磐挽着繮繩,注視着前面漆黑一片的錯落建築,表情有些疑惑和凝重。
這裡,現在沒有住人了?
路上本就不多的行人紛紛避讓,躲到一旁不敢直視。
他和衛韜緊隨其後,隨時準備出手支援。
周圍沒有一個人走動。
“是啊,也不知道和黃齊麟比起來,兩人孰強孰弱。”
揹負長弓,腰挎馬刀,
“大師兄,你怎麼看?”他問道。
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他迅速調整一下身體,手中扣住了幾枚金錢鏢。
深入丘陵數十里距離,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怎麼我一來,你們就不說了?”
赫然是被命令留在武館的燕十。
“這具屍體,是不是和紅燈會有關?”
兩人都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莫名的,衛韜想起藥石巷許的許家夫婦。
受驚的烏鴉大叫着,振翅飛起。
若是一個普通的氣血武者,就算是穿着制式鐵甲,怕是都要被一槍刺穿,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如今天氣陡變,一場暴風雪或許就在路上。
果然……
衛韜聲如蚊蟻,只傳入譚磐耳中。
整條長街完全陷入沉寂,唯有黑騎踏地的聲音漸漸遠去。
不過爲隊伍整體增加了戰力,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們就將以這裡爲根據地,對周邊一片區域進行徹底搜查清理。
騎士挽着繮繩的手掌比普通人大了一倍不止,道道青筋高高凸起,就如同是纏繞着一道道青灰色的鐵鏈,顯得猙獰而又恐怖。
衛韜滿意點頭,“就繼續講黃齊麟和周銘尊兩人不得不說的故事,我時間有限,伱們就撿着重點的地方詳細描述。”
“這個人……”
衛韜陷入思索,卻沒有得出一個確定的結論。
呱呱!
路過前面幾座灰撲撲的石屋,譚磐一擡手,在一扇半開的院門前停下腳步。
到底誰輸誰贏,還需要打過一場才能知道。
透過半開的門縫,衛韜看到裡面冷冷清清,殘留的積雪和落葉混在一處,給人一種破敗衰落的感覺。
衛韜透過半開的屋門看去,只見到一具屍體吊在樑下。
“老師,這村子不正常。”燕十回答。
隔着一段距離,已經可以看到高低錯落的石頭房子。
“那可是黃周兩家的大公子,下一代的家主,
衛韜從兩個小聲交談的幫會成員身邊走過,不由得稍稍放慢了腳步。
譚磐一擡手,身後幾個記名弟子快步上前,拿長槍頂開了正屋的房門。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忽然一聲驚叫。
天色漸明。
整個村子靜悄悄的。
衛韜微微皺眉,臉色有些低沉。
這片區域除了冒石村外,其他地方就沒有可供遮風擋雪的房子。
紅線門衆人出城後一路向北。
伏在屍體上快活啃食。
隱刀會、長樂坊、山甲門、烈虎幫,基本上都是在外城叫得上名號的大勢力。
你讓他們真刀真槍的幹一仗,簡直就是在做夢!”
咕咚!
就連露在衣袖外的雙手,也一樣是蒼白到幾近透明的顏色。
“進去看看?”譚磐徵詢意見。
有些地方不得不牽馬步行,才能通過積雪未化的冰區。
與衛韜的目光在半空中對碰一處。
“如果是我和他正面交手的話……”
馬隊開始移動,很快將那幾具屍體拋在後面。
恩?
忽然間,最後壓陣的黑甲騎士轉頭望來。
在仔細觀察之後,他的眼神不由得又是一凝。
“呼……”
周師傅點點頭,看到一處可以避風的地方,便命令停下休息,吃些乾糧補充體力。
頭戴斗笠,穿着厚重披風的身影開口說話。
頭盔下的面龐顏色赤紫,眉心處兩點殷紅,看上去就像是長出了第三隻眼睛。
“你們兩個,是看不起我還是咋地?”
唰!
一道身影從馬背躍下,直接落在了屍體近前。
卻被衛韜瞪過來一眼,各自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村民是都遷徙逃難走了,還是說……
繼續向前,地形開始起伏,進入到高高低低的丘陵地帶。
忽然,他停下腳步,轉頭向後望去。
噠噠噠……
他們很快撤出冒石村,和守在外面警戒的其他人匯合。
衛韜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了老師,加入到了剿匪的隊伍之中。
時至傍晚,也不見有一縷炊煙升起。
就算是此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體內鮮血凝固,也不應該會是這種情況。
卻被一隻大手咔嚓握住,稍一用力便扭斷了脖子。
直至全部黑騎消失不見,纔有人長長呼出一口白氣,
那人擦着額頭上的冷汗,滿是感慨地道,“這就是周家大少爺周銘尊嗎,他是越發的厲害了。”
再擡頭看看愈發陰沉的天象,最終還是做出了進村休整的決定。
“這裡到冒石村,還有多遠?”
刀鋒瞬間破開白袍,劃過屍體左腿,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不好說,據傳兩人都將家傳武功修到了高深境界,並且完成了氣血轉化,真要比較的話,也只能是真正做過一場才能知道。”
路邊開始出現僵硬的屍體。
陽光卻無法透過雲層,大白天也顯得昏暗陰沉。
“這下有些麻煩了。”
還有幾頭被吸引來的野狗,被馬隊的動靜嚇得扭頭逃竄,躲在遠處偷偷觀察。
衛韜停下腳步,轉身望去。
衛韜往下壓了壓斗笠,目光從一隊隊走過的幫會成員身上掃過。
譚磐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說是有這種可能。”
衆人不得不降低速度,
衛韜目送其遠去。
“我們這麼多人來到村口,別說看到一個村民,竟然連一聲狗吠都沒有聽到,這村子安靜的過分了。”
他鼻尖翕動,隱約嗅到一絲腐肉的味道,
這些騎士身材更加高大,尤其是雙腿和手臂,肌肉遒結,高高鼓起,
看上去異常粗壯,如同一塊塊堅硬的鐵錠。
“不要管她,繼續前進。”周師傅端坐馬上,沒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兩人吞嚥口水,滿臉陪笑,“先生想聽什麼,我們這就說,這就說。”
“這裡似乎是已經被人荒廢了。”
他眉頭皺起,居高臨下,語氣低沉。
衛韜默默觀察,“而且比起上一次從城外回來的那隊人馬,他們看起來更加強悍,裝備也更加精良。”
經過一番對比,周師傅選中村裡一座硃紅大院作爲駐地。
不時有黑羽血瞳的烏鴉落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巡邏警戒、佈置陷阱、清理房屋、封釘窗戶、撿柴生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一直忙到天色發黑才終於能夠停下來吃飯休息。
狂風夾雜着大雪,也在此時同時降臨。
整個天地,盡數被一片白茫茫遮蓋籠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