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非人生活

太陽照着他們,雨水淋着他們,風吹着他們。

腳鏈拖着腳步,手銬握着拳頭,一個連着一個,走了一天又一天,十五天後,終於到了王府。

熊銘和其他奴隸都一樣走得筋疲力盡,每個人都被餓得瘦骨嶙峋。

腳上的繭經過幾次重生,最後的血還是破繭而出。

熊銘傻呆呆的看着王府大門,什麼都沒有想,只想着一件事情,進去了,以後能不能再出去!

因爲他還在幻想,如果有一天出去了,去找殺死父母的黑衣人,鞭死夏文才的李虎、張龍,還有那個把李嵐折磨得不成人樣,又把李嵐殺死的那個王總管。

“八號!進去!”

無奈的熊銘幻想結束了,真正奴隸生活開始了。

他知道,進去了,就結束了自由。

他明白,奴隸沒有思想,沒有幻想,更沒有夢想!

他懂得,奴隸是人家使喚的,人家叫往東,不敢往西,人家喊站,不能坐!

他曉得,奴隸的命是人家的,想給你吃,你就吃,想讓你餓,你就得忍受!

其實,卑微的活着,不如高貴的死去!

可是,奴隸的生死也是自己不能控制的,他們不想讓你死,你就得卑賤的活着。

他們是一羣生死權都沒有的奴隸!

可惡的人心,萬惡的世道!

爲什麼會有奴隸!

全都被關在牢房裡一樣的房間,外面的世界一點都看不見,裡面給他們保留的是永恆的黑暗!

十三個人都分開了,只是原來的手銬腳鐐還繼續伴隨着他們,可能這就是奴隸的枷鎖!奴隸的標誌!

“八號!”

送飯的來了。

顫顫抖抖的給他們舀稀飯,深怕多了一粒米飯。

熊銘端着破碗,怎麼跟要犯的一樣,還不如他們原來家裡的狗碗。

奴隸就是這樣,不如狗的奴隸!

牢房裡格外的寂靜,除了喝稀飯“呼嚕”的聲音,就是“哎”的嘆氣聲。

一半碗稀飯,怎麼可能餵飽他們飢餓的肚皮。

熊銘用舌頭把碗裡重新舔了幾遍,過後,嘴還在巴扎巴扎的響個不停。

隔壁的奴隸們全都怒瞪着他,像要把他吞下去一樣,是熊銘的動作激怒了他們,本來很餓的他們,餓得更慌!

每個人的眼睛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像是要從眼眶裡跑出來似的。

熊銘看到了他們的憤怒,只好把嘴閉上,即使捨不得還是把破碗放在地上。

走了十五天,餓了十五天,怎麼不餓,半碗稀飯還沒有塞滿牙縫,碗裡的稀飯就沒有了,根本沒有到腸胃,更不用說進到肚子裡。

熊銘捂着空空的肚子,慢慢躺下去了,反正不會給飯吃了,只能等第二頓飯。

現在腦子裡沒有東西可想了,他唯一想的是什麼時候吃飯。

懷揣着這個等待,他感覺人又有了力氣。

等待吃飯!

什麼都不想了,愛自己的人都死去了,也不管活得好不好,只要有頓飽飯吃,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眼睛瞪着外面的窗戶,他要等天黑,再等天亮,就可以吃飯了!

終於等到天黑了,他知道離天亮很近了,希望就接近了。

有一個奴隸抓狂,把頭撞在牆上,出血了,可是沒人管,看管的人只是站在門外,看了一眼就離開。

有一個奴隸胡亂罵着,看管的人進來就給他一鞭子,當時就被打暈過去!

沒有人吭氣,只有嘆氣,他們都傻呆呆的盯着自己破爛的房間。

熊銘根本沒有理會其他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他在等待天亮!

夜深人靜,偶爾聽到“汪汪”狗叫聲,還有青蛙“呱呱”的鳴叫聲。

眼睛一直盯着黑暗的外面,不知道能盯到什麼時候!

隔壁牢房裡的奴隸們都相繼睡着了,他們累了,倦了,困了。

不知道是哪間房,還傳出打呼嚕的聲音,可是沒有影響其他人睡覺,疲憊不堪的他們怎麼可能聽見!

熊銘卻睡不着,心裡暗自數着數字“一、二......”,因爲小的時候,母親曾經教過他,如果睡不着,就數數,那樣很快就會睡着。

不知道數了好多遍,熊銘還在繼續數着,因爲他根本睡不着,腦子裡全是父母的影子,還有李嵐絕望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數到什麼時候,最終還是睡着了,可是天就要亮了。

“八號!”

熊銘醒來的時候,皮鞭正招待着他。

“大家都醒了,你還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看管A一鞭子打在他腿上。

他渾身的血液像沸騰着的開水,帶着一股熊熊燃燒的憤怒,眼睛像要冒出燒掉萬物的火焰,直射着鞭打他的人。

“還敢這樣看,你睡了一覺,忘記自己是誰啦!你是奴隸,叫八號的奴隸。”

看管A又是一鞭子揮舞過去。

熊銘這次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知道就在嘴邊,用力舔舐着自己的血。

“是不是不服!”

臉上又是一皮鞭!

這次是鼻血出來了,一直流到了嘴邊,他還是繼續舔舐着自己的鼻血,沒有理睬鞭打他的人。

“不要給他吃早飯,聽到沒有!”

看管A瞪着送飯的人,然後憤怒的離開。

有誰知道,熊銘是餓得慌!

十三個奴隸就跟十三個畜生一樣,王府給他們每人一間房子,其實就是給他們分開了,很小的屋子,個子高的人,站起來會挨着房頂。

每間房裡有一個破碗,就是他們奴隸吃飯的碗,還有一個半截破碗是裝水的,每頓送飯的時候就給半截碗裡裝一些水。

每間房裡還有一堆枯草,他們就躺在那裡睡覺。

熊銘一直舔舐着自己的血,眼睛盯着奴隸的破碗,耳朵裡聽着“呼啦”喝稀飯的聲音。

他們都在狼吞虎嚥的吃飯,只有熊銘在享受着別人吃飯的表情。

他的胸膛裡像一鍋開水那麼沸騰,太陽穴位的地方突突地跳。

奴隸的命就這麼苦嗎!

既要捱打!還要捱餓!

非人生活!豬狗不如!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晚了,今天早上才醒不來,以後得要注意了,吃了飯就要睡覺,不是隻有餓!

哪怕早點醒來等天亮也好,看來昨天晚上是白白等了一晚上,到頭等來的卻是毒打,是飢餓!

“幹活啦!”

看管他們的人押着他們走向一個金礦。

這就是王府爲什麼要買他們奴隸的原因,奴隸只是他們掙錢的工具!

“每天一人挖兩兜礦石才能回去!”

主管是一個黑瘦的中年男人,他怒視着他們。

熊銘從來沒有幹過這種苦力活,所以力氣根本不行,比其他人慢很多。

一個瘦弱的書生,現在卻要幹苦力活!

命運也真會開玩笑!

“八號,你是幹活,還是來耍的!”

看管A一皮鞭打在他腰上,疼得要命。

無奈的熊銘只好加快動作。

“八號,你今天完不成, 就不要回去!”

看管B又過來甩他一鞭子。

肚子空空,可是傷痕卻累累,鞭子已經把他身上填飽。

屈辱、傷痛、憎恨全部都跑出來給他加油,飢餓也被憤怒趕跑。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讓他拼命幹活!

腦子裡冒出一個期盼,不能捱打!

心裡面蹦出一個意念,就是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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