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地處大陸極東之地,依海傍山,海面上大小星羅棋佈,僅是有人常年居住的就超過三千多個,至於那些地處內海人跡罕至的,則沒人說得清到底有多少。
這裡的民風,也與崑崙所處的西大陸截然不同。
凡人多以漁業爲生,而修仙門派則捨棄山川,紛紛佔據那些靈氣充足的大,並以此爲基業繁衍生息,千秋萬載地傳承下去。
現如今蓬萊之中,勢力最大的幾個修仙門派,分別是靈龍府、飛仙齋、慈航寺跟幻海神教。
蓬萊境內最大的臨楓島上有一處遠途傳送陣,這出傳送陣被島上的靈龍府所管轄,時常會有崑崙或是幽州那些地方的修士會從這傳送陣裡傳送過來。
這一日,傳送陣上一陣光華涌動,一名長身玉立的清俊男子便自傳送陣中走了出來。只見那男子身穿一件月白道衣,腰間束着一根銀藍色纏枝蓮花紋腰帶,身後負着一口墨色劍匣,一頭墨黑長髮用玉冠簡單束起,劍眉星目,清新俊逸,整個人彷如被時光浸潤研磨過的玉石,明明神情溫和卻又讓人無端感到一股疏離。
此人正是帶着戰天一鑄造的新劍匣,辭別了衆人來到蓬萊尋找談秋容與紫心靈芝的陸雲滄。
“新來的修士,請來這兒登記。”
見到陸雲滄自傳送陣中走出來,守在一旁的靈龍府弟子即刻上前招呼道。
在來蓬萊之前,陸雲滄便看過蓬萊修仙勢力相關的一些文獻,自是知道此處歸誰管轄,對於對方的要求也沒什麼異議,應聲過去交了一百個下品靈石,登記了門派等訊息之後,看守的靈龍府弟子遞給陸雲滄一塊令牌。
“這個令牌既是你的身份證明,以後來往臨楓島只要出示令牌即可,令牌的使用期限是一年,一年之後可以再去碼頭那邊的接待弟子那裡辦理新的令牌。”
負責接待的靈龍府弟子解說道。
陸雲滄點了點頭,道了聲多謝便走出了這處傳送陣所在的大廳。
癡心崖的所在並不是什麼隱秘的訊息,它就位於臨楓島以東三千里,一座叫青隴島的上。陸雲滄初來乍到,並不打算自行飛過去,所以出了有傳送陣的大廳之後,陸雲滄大體辨認了下方向,傳送陣所在的大廳就被安置在臨楓島偏北的位置上,距離北邊的碼頭最近,於是他就奔着島正北邊的碼頭去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緩步穿行,陸雲滄看着身邊交織來往的凡人修士,不僅身上穿着與崑崙那邊大相徑庭,甚至連發色眸色都有着明顯的差異。
崑崙那邊的人多愛穿棉布絲綢,髮色眸色以黑色居多,而蓬萊這邊的普通人更喜歡穿一些以海藻抽絲織就的衣物,有些身份的人則會穿鮫綃,眸色髮色更是複雜多樣,且多以草綠跟淺藍爲主,據說會有這種髮色眸色產生,是因爲上古時期人族常常與海族通婚所致。
在這樣一羣風格明顯不同的人堆中行走,陸雲滄受到的目光注視還是極多的,經常會有凡人家的小孩子,扎着堆兒好奇地咬着手指直直盯着他看,而
後再被各自家裡大人連聲道歉着急急牽回去。
陸雲滄莞爾一笑,凡人確實是懼怕自家孩子失禮惹怒修士,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幸陸雲滄並非那心性狹窄之人,即使被人圍觀了也只是暗自加快腳下步伐,想要快一點到達碼頭而已。
一心只想早點擺脫被圍觀這種尷尬局面的陸雲滄沒有發現,就在他快步經過一處名爲聽雨軒的酒家時,臨街的窗口中有人輕輕地“咦”了一聲。
“小二,來結酒錢。”
發出那聲音的,是一名有着淺灰色長髮,眉眼俊俏身姿風流的男子,此時他見陸雲滄走遠,唰的一下合上手中摺扇,喊來小二結了酒錢,而後不急不忙地走出聽雨軒,遠遠地綴在陸雲滄身後。
崑崙山,凌廣門,執典長老室。
一個身後揹着卷軸,鶴髮童顏的男子大咧咧地用腳尖踢開門,瞅着正在翻看古籍的鳳子凡咧嘴一笑。
“那狐狸崽子惹麻煩了。”
男子開口說道。
“嗯?”
鳳子凡聞言一怔,放下手中典籍看過去:“他最近一直很安分,怎麼會惹麻煩?”
“不只是哪裡來的好事之徒,竟然將那狐狸崽子就是當年十日屠城真兇一事給查出來了,我見到的時候,那人正打算跑來北襄城將這消息公諸於衆。”
男子往鳳子凡的古木躺椅上一歪,手一擡,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啪嗒一下掉到兩人間的地面上,骨碌碌滾了老遠。
“……所以你就乾脆殺人滅口了?”
鳳子凡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眉心問。
“你看仔細。”
男子不甚在意地揮揮手道。
鳳子凡彎身蹲下,細細查看了一番後,眉心擰得更緊。
“額角生金線,這種功體,是金宇門的人。”
做出了判斷的鳳子凡站起身,指間一揚,一道黑色火焰瞬間包裹住那顆人頭,眨眼就將它燒成一抹浮塵菸灰。
“先是滅了陸家,而後盯上點雲宗,這金宇門最近還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楚天你啊……那你也不該直接殺了他,這樣做豈不是打草驚蛇。”
鳳子凡搖了搖頭:“從陸家滅門慘案開始,金宇門的動向就透着幾分詭異,當年你我曾懷疑司徒曦與邪修有聯繫,但後來金宇門一直沒再有什麼動作,你我也追查不着有價值的線索,現如今,他是終於沉不住氣了。”
“我覺得問題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原來這身背卷軸的男子,正是凌廣門內執法長老邱楚天,此刻邱楚天把卷軸往身旁一丟,毫無形象地攤在鳳子凡的躺椅上,也幸虧他長着一張天生嚴肅的臉,還能勉強給他撐着幾分高人面皮。
“胡悅那小崽子當年沒死在天劫下的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也就你我,撐死再加上個明義,就連湯沐陽那個愛裝嫩的老不死我們都沒有告知過他,可想而知這件事有多隱秘,如今突然被人查出來,我總感覺司徒曦不是單純爲了揪出陸雲滄
。”
“你所思慮的,與我還有老戰考慮的很貼近,司徒曦身具化神修爲,且並非劍修,他爲何會對一柄古劍執着至此?”
“你懷疑他身後還有人?”
邱楚天側了側臉看着鳳子凡。
“除此之外,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鳳子凡在邱楚天身邊坐下來。
“而且就如你所說,胡悅真實身份這個秘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被保護的很好,那年千桑派發起狩獵天狐族的行動,紫丹谷與咱們凌廣門內皆有不少弟子參與,而後惹來胡悅殺上北襄城,陳方代而赴死,臨死前將胡悅與點雲宗託付給明義和你我,也就是說,知道這秘密的人,只有我們三個。”
“還有點雲宗那些人呢,阿鳳你小時候一定沒有學好算術。”
邱楚天笑着打岔。
“嚴肅點,說正事兒呢。”
鳳子凡怒瞪了邱楚天一眼接着道:“點雲宗代代弟子就那麼幾個,不似我們這種大宗門,弟子多了不好管教,他們那些人當中,不可能出現故意泄露消息的叛徒。”
“明義也不可能啊。”
邱楚天聳了聳肩:“不是說他的嘴老實,而是他那張嘴就從來沒一句實話,就算他把這消息說出去了,都不會有人信的。”
“我當然也不是在懷疑明義。”
鳳子凡輕嘆一聲:“就是因爲知道不可能有人泄露消息,才更顯得此事有蹊蹺。”
“看起來司徒曦這次找到的靠山來頭不小啊。”
邱楚天也明白了鳳子凡話中的含義。
“他會再對陸雲滄出手,我早就猜到了,但我沒想到他這一次動手,竟然像是要把點雲宗連根拔起。”
“事到如今我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司徒曦,或者說司徒曦背後之人,究竟在圖謀什麼?”
“嘖,沒想到我隨手砍一個人,都能砍出這麼多故事來。”
邱楚天翹着二郎腿撇撇嘴:“真是麻煩,你說他們怎麼就不能多消停一段時日。”
“茲事體大,司徒曦派出來的人絕對不止這一個,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點雲宗,讓老戰他們有所準備比較好。”
鳳子凡看了一眼橫在自己躺椅上的邱楚天:“青兒還有幾日就出關了,若是我趕不回來,這邊就拜託你了。”
“唉,聽你這麼一安排,我就萬分後悔方纔多管閒事了。”
邱楚天唉聲嘆氣道:“本來還以爲殺了就乾淨了呢。”
“叫你這一說,殺還真是一個辦法。”
鳳子凡單手握拳輕敲另一隻手的掌心,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不如邱大俠直接殺上金宇門大發神威,滅他滿門,這邊這點小小煩惱自然迎刃而解不留一點後患了。”
“這麼威風凜凜霸氣逼人的事兒,着實不適合我來做,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邱楚天干脆地拿袖子一蒙臉,倒頭就睡。
鳳子凡對着邱楚天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