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顏芩當然不願意,那可是你的親兒子,給你抱回去那還得了。蘇夫人一旦發現端倪,立馬就能着手查出蘇言的祖宗十八代,然後麻利的讓人認祖歸宗,接下來就沒顏芩什麼事兒了。
當然顏芩此時還不知道蘇沉的盤算,她要是知道了,估計能抱着蘇言離他個十萬八千里遠。蘇言姓蘇是爲了紀念她的母親,可不是爲了蘇家的傳承。
這完全是兩碼子事,也就是說,顏芩可以允許蘇言接觸他的親生父親,並且在她許可的一定範圍內保持良好的關係。但是如果父子兩想相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蘇言是蘇一若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壓根沒有蘇沉什麼事。
即便有,蘇沉也不過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提供了一顆小小的精子,作爲孩子的締造者,顏芩願意讓他看見成品已然是仁至義盡。更多的,他想都別想。
至於網絡上瘋狂流傳的,那些什麼關於吐出的鈔票到底是歸ATM機所有,還是歸卡所有這種荒謬的言論,顏芩向來不屑一顧。
打個比方說,如果沒有ATM機,你就算有一百張卡也取不出哪怕一張鈔票,這纔是最根本的問題。
話題扯遠了,讓我們繼續迴歸主題。
彼時蘇沉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畢竟他再怎麼喜歡蘇言,工作纔是他的當務之急,首先要解決的事情。
而現在迫在眉睫的,就是怎麼說服顏芩當這個女主角。
蘇沉能看出慕青黎的一番話已經使她的態度軟化了許多,但是距離讓她接受,還是差了一些火候。
蘇沉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在不依靠家裡的背景,和父輩錯綜複雜的關係疏通的前提下,能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績,可不是憑着一張漂亮的麪皮。
他深信是人就有弱點。
有弱點才能投其所好,才能將人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心底下。
論起心機深沉這一點,蘇一若遠不如蘇沉多矣,甚至讓人很難相信,這兩個人會是同一個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世家子弟。
人是留下來了,但是凝重的氣氛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甚至於顏芩自坐下起便開始一言不發。
是誰說過,有的時候,冷暴力是最好的消極抵抗,因爲它代表了拒不配合。
而這句話在顏芩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詮釋。
她不拒絕亦不爲自己尋找理由,她甚至連施捨一個眼神的興致都欠奉。如此吝嗇的行爲,讓蘇沉實屬無可奈何。
她不肯說話,他總不能強迫對方開口吧。
蘇沉和慕青黎在半空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一片沉默中,最後還是蘇沉首先敗下陣來,落入了下風。只因慕青黎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你是導演,理當身先士卒,拋頭顱灑熱血,所以,請不要大意的上吧!我會在精神上爲你加油的!
蘇沉“……”小夥伴,你爲何要放棄治療啊。
好吧,蘇沉摸着下巴沉思,慕青黎方纔已經強人所難的把人留下來了,再來一次強人所難,顏芩估計會噴火。
於是,他試探
着開了口,“給你雙倍片酬怎麼樣?”
顏芩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噌的一下轉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蘇沉。彷彿想從他那張清俊係數極高的麪皮裡找到一絲破綻,然後再毫不猶豫的拆穿他。“什麼時候鐵公雞也肯拔毛了?你確定你是蘇沉,不是被人假冒的?”
如果是真的的話,或許她可以開個新文,叫做土豪的春天?說好的揮金如土就在眼前?
蘇沉:“……”
慕青黎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會覺得顏芩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毒舌,也,一樣的可愛。
蘇沉嘴角抽搐,強忍着掀桌的衝動,只是那張扭曲的臉怎麼看怎麼猙獰,怎麼看怎麼陰險。他的聲音乾巴巴的,因爲多了一些呆板反而顯得更真實,且一本正經。“因爲慕青黎說這部戲他是友情出演,所以不打算收錢,正好多出來的一份片酬可以挪給你。”
這下輪到慕青黎面無表情,他的脖子咔吧咔吧轉動了兩下,像一隻被調好程序的機器人,僵硬而呆滯。“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說着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蘇沉耳邊耳語,“你知道,我的律師隨時可以告你污衊的。”
蘇沉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以爲沒有顏芩當女主角,我還要你做什麼。”
這句話堪比殺氣,只一個回合便把慕青黎挑落下馬。
慕青黎:“……”於是,這是隻能呵呵的節奏麼。
“所以,你這是打算拿錢收買我?”顏芩卻驀然笑了,她十指纖纖,此時交叉相握,更顯骨節如玉。墨色長髮妥帖的披散在她的身後,露出形狀優美的下顎,她的眼睛狹長迷離,如同浸透了一程煙雨,尊貴大氣的遠山眉勾勒出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華。
分明還是那張清秀有餘、美豔不足的臉,只是此刻單憑氣質已經遠勝其他。
那是一種無聲的風華,讓人根本無法不把目光投注給她。
她嫣紅的嘴緊抿着,露出削薄的弧度。都說嘴脣薄的人無情,或許她亦是其中之一。因爲從那張秀氣的嘴巴里吐出的字眼卻一點兒都不美好。
她說:“抱歉,我賣身不賣藝。”
一句話雷翻了一桌人。
只見蘇沉神情呆滯,面無人色,向旁邊同樣受了巨大打擊的慕青黎求證,“你說我是不是幻聽了。”
還沒等到慕青黎的回答,他就忙不迭的爲自己得到的結論做出解釋。嗯,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他最近工作太忙了,纔會產生幻聽這種情況,這是病,得治。
他要馬上申請牀位,一定不要放棄治療。
顏芩:“……”
她突然覺得跟逗比溝通無比的艱難有麼有。
請問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麼?
四下裡一片寂靜無聲,只有柔和的音樂流淌。
女歌手低沉驚豔的嗓音掠過耳邊,連同纏綿的歌詞一起,串聯成結。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太過驚心動魄的曲調輕易的勾動情緒,顏芩放棄聆聽,轉而觀察身處的環境。
這裡是一處品味甚好的咖啡館,雖然品味好並不代表這裡的東西好吃。然而這裡的格局環境還是吸引了許多人趨之若鶩,其中不乏有家世有地位的青年才俊。
即便以顏芩挑剔的眼光來說,也不得不承認這裡的確是商談小聚的好地方。
咖啡館取自鬧中取靜的地段,門口按照城市的習慣栽植了大片的梧桐,陽光穿落綠意,無端安寧。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或許梧桐天生便是挺拔的植物,即便移植的時間並不長,卻仍舊顯出鬱鬱蔥蔥的茂盛姿態。
一進門,寬敞的空間被綠色植物巧妙的分割成一塊一塊,除了視野極佳,綠色也充分的調動了心情的愉悅感。而爲了保護客人的隱私不被打擾,店家還別有新意的定製了大扇的屏風,做成古意昂然的樣式,隔斷在每一桌前。
也就是說,只要他們不是大聲喧譁,外界根本無法注意到他們在交談些什麼。
有訓練有素的服務員站在視覺死角,那裡既不會打擾到客人,還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客人的需求。就像此刻,顏芩只是細微的招了招手,立時有人上前爲他們續茶。
漂亮玻璃瓶內,完全盛開的花朵此時正隨着熱水的沖刷浮沉起伏。澄清的茶湯經過二次沖泡已然變淡,連同花朵鮮豔的顏色一起,褪成黯然的摸樣。
什麼都會變,在時間裡,一切都蒼白的可怕。
就像感情,就像友情。
顏芩突然拒絕去想。
在這個百無聊賴的殘餘人生,把蘇言好好的照顧成人,已經消耗她所能提起的全部熱情,她不想也不願在其他地方浪費時間。
只是蘇沉肅穆了神色,發出了必然一擊。他說,“顏芩,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鞠頌老師。”
顏芩聞言危險的眯了眯眼。
蘇沉狀似未察,只笑着爲她斟了茶,推到她的面前,繼續說道,“老師年紀大了,其實早些年就已經激流勇退了,但是這次他看了你的書,說很喜歡這個劇本,堅持要在片子裡客串一個角色,對了,你離開這麼久肯定不知道吧,老師他得了腸道癌,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潛臺詞就是,這部戲可能是老師的最後一部作品?能不能讓他老人家含笑九泉就看她的決定了?
這算是另一種人情債的壓迫?顏芩嘆氣,指關節在桌面上輕輕叩擊,良久,她終於擡起頭,做出了決定,“我答應你。”
慕青黎長吁一口氣,蘇沉則是含笑傾聽她接下來可能有的條件。
果不其然。顏芩斟酌半響,還是選擇了開口。“但是,我要把蘇言帶在身邊。”
蘇沉臉上一貫淡然的面具龜裂成碎片,隨着風一片片化爲灰燼。
話說那是劇組好麼親,不是學前班幼兒園!
你帶着個那麼像我的小孩兒去,是要鬧哪樣!最重要的是,那小孩兒還叫你媽咪啊!
記者大人什麼的是會誤會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