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言也皺了眉:“我哪裡愚蠢啦?你不要老是用這種侮辱性的詞彙來形容別人好不好?很傷人的哎!”
一口氣飈完這句話,鬱言自己也被自己給嚇住了,再擡眼偷偷看向對面的男人,一臉的黑線,下一秒似乎就要吃人了似的。
似乎.......火氣太旺了些啊。
“呃......我.......”鬱言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畢竟人家救了自己,還給自己送湯過來,可是,剛開口,就聽到對方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哎,你.......你等一下!”一時心急口快。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男人只是側了下頭:“還有事兒?”
鬱言本來是想說“對不起啊,剛纔我有點兒激動!”什麼的,可是,一開口,卻變成了:“你的飯盒......”
不用沈寄安動手,鬱言自己都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扔掉!”
簡單的兩個字後,門口就再沒了人影。
“......”
“言言,言言!”好像是掐好了點似的,沈寄安前腳趕走,阮薇薇後腳就跟了過來,笑得一臉猥瑣,“沈大總裁送的湯好喝吧?”
“嗯,好喝。”心不在焉的應一句,鬱言掀起被子,默默的鑽進了被窩。
“我嚐嚐!”興沖沖的打開蓋子,裡面就只剩幾根骨頭了,阮薇薇難免有些失望,皺起了鼻子:“啊,怎麼都喝完了啊?”
“你要是喜歡,自己去跟老闆要去啊,他家裡肯定還有的。”蒙着被子,鬱言悶悶的答他一句。
完全沒有注意到某人忽然地落下去的心情,阮薇薇賤賊兮兮的湊過去,“哎,言言,你和......咱們老闆在談戀愛麼?”
被子猛地被掀開,鬱言一屁股坐起來,眼睛直直的盯過來:“阮薇薇你說什麼呢!”
“別激動別激動!”伸手按住某人躍躍欲試的肩膀,阮薇薇繼續笑:“男未婚女未嫁的,談個戀愛而已嘛,地下工作做那麼好乾嘛?我早就看不出你們倆有貓膩了好麼!”
“薇薇.......”鬱言遞一個慍怒的眼神過去:“拜託,你別亂說話好不好?我們倆什麼事情都沒有,真的!”
“嗯,沒有沒有!”阮薇薇眨眨眼睛,敷衍的很。
顯然是不相信。
怎麼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兩次受傷都是人家辛辛苦苦救回來的,又是病房守護又是親自送湯的,再要是再沒關係,那也太牽強了吧?
“你不相信?”鬱言瞪着眼睛看阮薇薇,忽然覺得有點兒心痛。她們雖熱是最好的閨蜜,可是,還是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她的糾結和迷惘,她到底是一點兒都體會不到的。
阮薇薇扭頭,臉上的戲謔收起,忽然變得認真。
“相信。”她說,“但是,我不相信沈寄安不喜歡你。”
呃?
鬱言的瞳孔倏然睜大,“你......”阮薇薇的突然認真,讓鬱言有些措手不及。
淡淡一笑,阮薇薇拉住了她的手:“言言,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啊,可以說,我們纔是最瞭解彼此的人。所以,你心裡想什麼,我其實都能感覺得到的。沈寄安對你有一意思,我都看得出來,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嗯。”鬱言垂目點頭。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呢?”
怎麼打算的呢?能怎麼打算呢?
他是真情還是假
意,其實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楚。更何況,她有自知之明的,自己這樣的“草根階級”根本就配不上他那樣的財閥公子哥,不是麼?
擁有很多的人,失去其中一樣,根本就微不足道。
可是,本來就相當於一無所有的人,忽然失去了自己水若珍寶的東西,那種感覺,與天塌了沒有兩樣。
沈寄安除了他口裡的“喜歡”,還擁有很多,更是從來不會缺女人。
可是自己呢?除了一顆真心,就什麼都沒有了。
“言言?言言?”見鬱言半天沒反應,阮薇薇不禁有些着急。她認識的鬱言從來都是果然決絕的,還從來沒看到過她會因爲自己的一個問題而糾結這麼久而不回答的。
即使當年喜歡聞天那個人渣喜歡到不行的時候,讓她去告白,她也只是紅着臉猶豫了一下,就馬不停蹄的付諸行動了。
可是這一次......
“言言,”握了握鬱言的手,似乎這樣就能將取身的力量傳過去給她一般,阮薇薇看着她的眼睛,溫柔的說道:“沒關係的,言言,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閨蜜!”
“......薇薇.......”一把將阮薇薇抱住,鬱言揚起脖子,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紅着眼圈,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謝謝你,薇薇!”
良久,眼圈裡的酸澀終於消失,鬱言從阮薇薇的懷裡退出來,“其實我......”想說一說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卻被對方伸出五指擋住了。
“言言,不要說了,”阮薇薇微微笑着:“我明白的,你很糾結,我都看得出的,你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心裡難過。”
“你現在腦子裡肯定一團亂,我也沒幫你拿不了主意,畢竟,感情的事,只是關係到你們自己,等你真正想通了再跟我說吧,有了主意我也好幫你!”
鬱言熱着眼眶,使勁兒的點點頭。
還能說什麼呢?得閨蜜如此,夫復何求?
直到阮薇薇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門口,沈寄安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看了看阮薇薇離開的背影,轉身慢慢往裡面走去。
其實他剛纔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窩着一肚子的火在醫院裡轉了一大圈,最後又不知不覺的轉到了鬱言病房的窗口下面,就那樣默默的隱身在窗外,靠着冰涼的牆壁,閉着眼睛靜靜的聽了半天的“悄悄話”。
直到與她隔了一道牆,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感受到了她的猶豫,他纔想通,自己爲什麼會因爲鬱言的一句話,而突然會那麼生氣。
她們的對話不長,基本上都是阮薇薇一直在說,鬱言就一直處於沉默和猶猶豫豫的狀態,可是,似乎長了一雙透視眼一般,沈寄安忽然覺得自己能夠隔着牆看清楚她在猶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
猶豫、糾結、恐慌......還有自卑、怯弱。
是的,他生氣的,不是她那句沒禮貌爛脾氣的話,而是她之前的那句,瞎撮合自己和趙敏的話。
她明知道自己不喜歡趙敏,也知道自己不會娶她,並且還聽到了自己親自認真的跟她說的,想要跟她結婚的話。
可是,她還是那麼說。
她是刻意的,只是想要掩蓋她其實也對自己有了感覺的事實罷了,只是想要用這種傷人的話,提醒自己不能沉陷下去。
源於自卑和怯弱罷了,並且不相信他說的話。
再走進病房時,鬱言已經睡熟了,靜靜的躺着,一隻手壓
在半邊臉頰下,被子掖的很好,應該是阮薇薇的傑作。
他輕輕撫上她的秀眉間,將她緊皺的眉梢微微扶平,有些心疼。
爲什麼事情煩惱呢?連睡覺都皺着眉,難道還是剛纔的事情麼?
擔心她會將自己的手臂壓麻,沈寄安一隻手護着她的腦袋,一隻手將她的胳膊拿出來,將那隻柔弱無骨的手握進了自己的掌心裡。
傻瓜,我會讓你看到我對你是認真的。
病房門口,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
聞天靠在牆壁上,呼吸加重。他剛纔看到了什麼?沈寄安他......竟然拉着鬱言的手,還有看她的眼神,儼然看自己最愛的人的樣子。
所以,自己根本就沒有猜錯,沈寄安他,真的也喜歡鬱言。
昨天早上醒來,溫泉賓館裡只剩下他自己個人客人,問過之後才知道鬱言已經在前一天晚上退了房,然後沈寄安也追了出去,後來就來了一個沈寄安的手下給沈寄安辦理了退房手續,好像是說鬱言在半路上出了意外。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聞天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看到這樣一幕。
他再次扭頭向裡面看一眼,沈寄安正在低頭輕吻鬱言的額頭,心裡一驚,他幾乎就要衝過去了,可是,最後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心裡自嘲的冷笑,衝過去又有什麼用呢?是比沈寄安更有財富還有更有錢?或者是更有魅力?好像都不是。
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話,會選擇誰?
答案顯而易見。
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聞天低着頭,失魂落魄的往醫院門口走去。
言言,我是真的要失去你了麼?
腦子裡,以前的那些青梅竹馬的畫面洶涌而來。
“聞天,上來,我載你去學校!”九歲的鬱言一隻腳踩在自行車的踏板上,一隻腳撐在地上,對着自己笑得燦爛。
“不要,”換了一身潔白校服的他走出來,“我是男生,要載也是我載你啊!”
“嗯,可以,不過,等你先學會騎自行車了再說吧!”
高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鬱言忽然在家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一向大大咧咧的她,那一刻像極了林黛玉,半垂着頭,一把將一張小卡片塞進他的手裡,然後雙手捏着裙襬,紅着臉結結巴巴的說道:“聞天,嗯,那個,我喜歡你很久了.......”
彼時,有風從耳邊拂過,他忽然聞到了一陣花香,像極了春天百花盛放的香甜。
大一報道那天,他正在失落,沒有考上鬱言同一所學校的時候,一扭頭,就在背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笑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愕然。
“我來陪你啊!”她對着他笑,燦如夏花。她放棄了原本不錯的一流大學,卻選擇了來這裡跟自己讀一座並不入流的二本大學。
“聞天,你真的要去法國嗎?”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她站在繁花盛開的櫻花樹下,滿臉的淚水。
“......嗯。”他啞着嗓子應一聲,“就三年,言言,你等我吧,三年之後我就回來找你,好不好?”追夢的是他,卻自私的讓人等自己三年。
可是,當時的他卻完全沒想到這一層。
擡頭,將眼眶裡的溼潤重新逼回去,聞天悲愴的想: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那麼自私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他們依舊在一起,依舊相愛如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