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漸漸平復,沈寄安擡頭看着鬱言,問道:“對了,你今天來,有什麼事?”
“哦,這個!”這纔想起來,鬱言趕緊把手裡的畫拿出來,遞到沈寄安面前:“欠你的,還給你!”
“這是.......”沈寄安不不明就裡,接過來打開,眼神忽然頓住了,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的鬱言緊張的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是你高中的時候嗎?”許久,纔看到沈寄安擡起頭來,聲音輕柔。
鬱言漲紅了臉,“嗯啊.......”
“真可愛。”
從來沒聽到過沈寄安誇過人,於是,鬱言的臉更紅了。
沉吟了良久,有些話,不得不說出口,鬱言的雙手在小腹前攪在了一起,咬着嘴脣,醞釀措辭。
“恩?”沈寄安看着她,試探着問:“言言,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我.......”心是痛的,可是,事情走到這一步,長痛不如短痛,已經過了叛逆的年紀了,不想讓父母操心,更不想讓他們傷心。,
“沈寄安,謝謝你!”鬱言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的看向他,似乎要把他的音容相貌牢牢記住,永遠收藏一般:“這麼久,你幫了我許多,我知道,你的人情.,.....我永遠都還不完,然後這幅畫.......我當時答應要賠給你的,可能不值錢,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寄安的臉已經黑了,“要跟我撇清關係嗎?”
沈寄安的眼神太犀利,鬱言已經沒有勇氣繼續盯着他看了,只好垂下頭去,沉默不語。
“我幫你?”沈寄安怒極反笑:“你覺得我做了那麼多的事兒,只不過是發了好心,幫一個無不關緊要的人而已?”
“鬱言,實話告訴你,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我不稀罕做什麼好人,也比不是什麼好人,我是個商人,每一次事對於我來說,都是跟利益掛鉤的,你,就是我的目標!”
“從收購報社的時候開始,後來所有的一切,買畫,借錢,讓你來到我的身邊工作,甚至是去那個村子裡找你,都是有原因的,目的只有一個,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鬱言依舊沉默,攪在一起的手指泛白,沈寄菲安的每一聲咆哮都像是一根根鋼針,直直的戳進心窩裡。
鬱言的一直沉默讓沈寄安的火氣躥得老高,鷹隼般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好看看她的心,到底都裝了些什麼:“說話!”
鬱言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卻把頭垂得更低了。
“我讓你說話!”沈寄安上前,粗暴的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怎麼?啞巴了?我讓你說話!”
“說........”鬱言全身開始發抖,聲若蚊蠅:“說什麼?”
“說什麼?”冷笑聲那張微微上翹的薄脣裡發出來:“自然是說說,我們倆的事,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
“我......沒有什麼打算。”鬱言試圖躲開沈寄安過於灼人的眸子,可是不管她的臉往哪邊轉,沈寄安的視線都能從四面八方盯過來,退無可退,只好將眼簾垂下來,遮住自己的眸子。
可是,即使是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還是能覺察到兩道燙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頭頂,深深的鑽進去,燒到腦子裡,卻燒到心裡。
“我
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以前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一句話,鬱言覺得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勉強咬着牙,才能支撐着自己站着,不至於倒下去。
“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沈寄安很想發火,如果錢能換命的話,他此時此刻一定會選擇將鬱言的頭蓋骨掀開來,看看她的腦子裡到底裝着的是什麼。
“前兩天還在說着不離不棄,要永遠在一起的,今天就說什麼事情都沒有?鬱言,你是不是覺得刷着我很好玩兒?光是一個聞天還不夠是吧?再拉上一個沈氏總裁,才能顯得自己更有魅力?”
鬱言緊緊抿着脣,眼眶裡有淚水在轉,卻只能拼命壓抑着不讓它們流出來,心裡卻在滴血。
“鬱言,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把感情當成什麼了?兒戲嗎?翻臉比翻書還快?”
“那些話.......就當我沒說過吧,對,我並不是什麼好女人,沈總裁現在才發現,真是難爲您了........”
“鬱言!”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那隻捏着下巴的手,一下子移到了臉頰上,力道之大,讓她說不出話來了。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沈寄安露出那種表情來,要吃人一樣,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刀子,直直的剜在心上,痛的人心裡發慌,但是他的臉上卻是掛着笑的,冷笑,帶着徹骨的寒意。
“好,好啊,你知道嗎,如果這裡有一把刀的話,我真想直接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它到底是什麼做的,可以這麼絕情。”
“對不起,要讓您失望了,”鬱言儘量將自己的頭擡頭,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她也笑,卻是諷刺裡帶着悽然的,“殺人是犯法的,我的心,是沒有辦法直接掏給你看的了。就這樣吧,我們......不要再相互糾纏了,好麼?”
“欠你的人情,我這輩子估計是還不上了,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唯一的對你來說還有點兒價值的,也就只有我的身體了,你要是想要的話.......”
“我嫌髒!”
喉嚨瞬間被堵住,鬱言頓了好久,才勉強喘過來一口氣:“上次的話,我跟特森......是假的,所以,還不至於髒到那種地步,如果沈總裁有興趣的話........”
“啪--”
很響亮的聲音,那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鬱言甚至都不覺得疼,而是有一種“負罪感稍稍減輕”的感覺。
下一秒,就聽到沈寄安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
“鬱言,你真賤。”
整顆心都在這一刻顫抖起來,原來語言是真的可以殺人的,鬱言想。側過去的臉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鬱言扭頭,不是看沈寄安,而是看向門口:“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提步離開的時候,胳膊被一股力道絆住了,鬱言心裡一驚,如果不是反應快,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估計已經倒到地上去了,絆住自己的,是一隻手,力道還很重,似乎是有將自己的骨頭給捏碎的打算。
“別走.......”刻意壓抑着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又悲慼,鬱言不敢回頭,害怕自己又會很沒有出息的心軟。
“言言......你剛纔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沈寄安的嘴角扯開,他想要給她一個平和的微笑,可是擰着嘴角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鬱言慢慢的回頭
,迎上那雙眸子,他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他的面色有點兒蒼白,已經不似先前的森然和冷酷,而是柔和了不少,可是那種柔和裡,卻是小心翼翼的帶着點兒期盼和痛惜。
“別走,好嗎?”他說。
鬱言愣住原地,靜靜的看着他,直到視線開始模糊,才慌忙將臉扭過去,“這個世界上的好女人那麼多,沈總裁又何必一定非我不可呢?”
這話,她故意拔高了聲音,帶着點兒隱隱的笑意,以便掩蓋住聲音後面的哭腔。
沈寄安的瞳孔忽然收縮,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嘴角上挑,眉梢卻是向下的,很諷刺的神情。
“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的好女人那麼多,我又何必一定非你不可?你以爲你是誰?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罷了,比你漂亮的不知道有多少,呵呵,我沈寄安想要女人,什麼樣的找不到?就是一個十八線的小演員都能把你給比下去!”
“謝謝沈總裁這麼中肯的評價。”一個微笑都需要捏緊手指用力了,心裡知道再繼續留在這裡,自己一定會崩潰掉的,“那我就先走了,再見,沈總裁。”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沈寄安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神色悽然的呢喃自語:“我......我剛纔都說了些什麼........”
大門在關上的那一刻,鬱言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勁憋住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決了堤。
肩背上殘留着的是剛纔被擁抱過的溫度,手心裡是壓抑着的哭泣聲,身後,是桌子椅子倒塌的轟鳴聲。
沈寄安像急躁到無處發泄的獅子,揮着胳膊就將所以的東西往地上掃,掃完了還覺得不夠,又開始砸桌子椅子,手機、電腦,能摔的都摔了個乾乾淨淨,似乎只有弄出點兒動靜來,纔會覺得心裡沒有那麼憋屈。
季二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諾大的總裁辦公室裡一片狼藉,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情緒的人,就這麼頹然依靠着牆壁,大拉拉的坐在地上,灑出來的咖啡弄髒了雪白的牆壁和乾淨的西裝褲。
這一切看起來,可怕又可悲。
“老.......老大........”季二走過去,試探着叫一聲,伸出去的手快要觸到他的肩膀的時候,想了想,又頓住了。
“老大,要是心情不好的話,我送你回去休息一會兒吧?”不知道爲什麼會搞成這樣,明明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了的,可是,季二不敢問,也不能問。
“季二,”好久,才聽到沈寄安沙啞到微弱的聲音:“去跟他們說,下午的會議取消,然後去定新的桌椅,還有電腦手機。”
看着沈寄安這麼平靜的安排後面的事情,季二愣了愣,但還是點點頭,“我馬上去辦。”
將丟到角落裡的車鑰匙撿起來遞給沈寄安,季二默默的走到門口,惆悵的看了他一眼,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季二往前走兩步,忍不住回頭看兩眼,重複多次之後,他忽然有了種衝動,去見鬱言,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爲什麼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親眼看着他們那麼不容易的才終於解開心結在一起的,怎麼就又鬧成了這樣呢?作爲沈寄安的助理,季二表示心裡不服。
當然,決定了的事情就要立刻去做,看樣子鬱言應該沒走多遠,季二趕緊往電梯那邊衝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