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吃了。”將清粥打開，再把勺子塞到聞天手裡，鬱言準備離開。
“等等！”
“還有事？”
“言言.......”聞天的喉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話，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變成了吞吞吐吐的樣子。
“沒事兒的話，我就走了。”走到門口，鬱言的腳步又頓了頓：“醫生說你只是在夜裡着了涼，並不是很嚴重，過兩天燒退了就好了。”
“言言.......”身後的呼喚，又讓鬱言拉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才聽到聞天幽幽的說道：“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不客氣，換做任何一個人，我也會怎麼做，更何況，你躺的是我家的門口。”聲音沒落地，已經沒了鬱言那的影子。
“言言，等一下！”
走到半路，鬱言又被聞母給攔住了，只好回頭，對着她禮貌的笑着：“阿姨，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你要走啊？”聞母的聲音不大，但是挺起來卻帶着一丁點的驚訝，一丁點兒的試探，還有一丁點的不高興。
鬱言愣了愣，這才心思活絡的想到，自己和聞天的關係一直沒有告訴家裡人，也就是說，現在在聞母面前，自己還是聞天的女朋友。
男朋友去找女朋友，一夜未歸，還莫名其妙感冒發燒到暈倒，然後人還在醫院，女朋友就急匆匆的要走，這確實是常理所不能理解的。
“額.......”鬱言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不是啊，我就是突然想到公司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就跟聞天商量說先回公司一趟，一會兒在過來陪他！”
“言言，公司的會議，就不能請個假嗎？”聞母拉着鬱言的手晃了晃，很是不情願的模樣：“言言，其實這些話，不該是我這個老太婆來說的，但是，看你們小兩口這個樣子，我也很心急啊！”
“啊？”鬱言有些緊張，不會是被阿姨看出了什麼吧？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阿姨......你.......你心急什麼啊？”
“心急你們這這樣啊，都這麼大歲數了，一直都不考慮結婚的事情。”
哦，原來是這樣啊，微微鬆了一口氣，鬱言又是淡淡一笑：“上次不是說了嘛，現在而我們的工作纔剛剛起步嘛，所以.......”
“言言，你還要瞞着我嗎？”
聞母突然變得嚴肅的神情，又讓鬱言心裡咯咚一下，神情滯住，“阿姨......我、我瞞你什麼了呀？”
“你和聞天是不是吵架了？”
“啊？”
“我知道，你們都瞞着我，其實我都知道。”聞母微微低下頭，神色灰暗：“小天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我瞭解他的，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強顏歡笑，其實一點都不高興，我看得出來。”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感情出了問題，都憋在你們自己心裡，不說出來，只是不想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擔心罷了。”
“可是，言言啊！”聞母擡頭看着鬱言，將她的手抓得更了些：“如果是聞天怠慢了你，我替他給你配個不是，你就不要再責怪他了，好嗎？”
“他很辛苦的，你知道嗎？要不我得了這個不好治病，他一用不着這樣的，他壓力很大的，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他深更半夜的還在畫畫......要不是爲了我，爲了這家，他年紀輕輕的
，哪裡用得着揹負這些啊？”
“唉，我這個做母親的，自己沒用，也只有連累他的份，言言，小天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孩子，總些年，我早就認定了你這個媳婦了，所以，要是聞天有什麼不是的話，我替他給你道歉啊，你別跟他計較！”
看着聞母已經蒼白了臉，鬱言心裡酸酸脹脹的，很不是滋味兒。
她又何嘗不是早已經將對面這個兩鬢已經斑白的人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可是，再怎麼說，她和聞天，也是已經回不去了的。
“言言，你.......你能不能留下來，陪着小天說說話？我看他......好像挺捨不得你離開的樣子。”
“不行啊，阿姨，公司還有.......”
“言言，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也不行嗎？就算是阿姨求你，也不行嗎？”
看着聞母略顯渾濁的眼睛裡，感情炙熱，鬱言實在是不好拒絕了，沉吟了一下，爲難的點點頭：“好吧，那......我跟公司那邊說一聲吧。”
“好好好！”聞母眼神一亮，高興之情溢於言表：“那好，你趕緊去吧，我出去給你們買點兒水果回來，你們一邊吃，一邊聊啊！”說着就樂呵呵的準備走，卻被鬱言又拉住了手。
“等等，阿姨，讓我去吧，我去買！”
“不用不用！”聞母一邊笑，一邊把鬱言往聞天的病房裡推：“沒事兒的，我去，你趕緊去跟小天聊聊吧！”
目送着聞母走出了醫院門口，鬱言捏着手機，轉身一步步往聞天的病房裡走。
病房裡，聞天靜靜的躺着，因爲隔得不遠，外面的對話，他全部都聽到了，也知道鬱言即將會來到自己的病房，聽着熟悉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凝神聽着那腳步聲。
每一步，就像是踩在自己心尖上似的。
可是，在他死死盯着門口，眼巴巴的等着鬱言出現的時候，腳步聲卻似乎拐了個方向，往另一邊走過去了。
頹然的鬆了一口氣，聞天重新將自己陷入被子裡，一臉的悽然。
鬱言站在洗手間裡，靜靜的盯着鏡子裡的自己，好像要從那張臉上看出花來似的，好久之後，又懊惱的憋了下嘴。
沒出息啊沒出息，還是做不到一狠心就華麗麗的轉身離開。
磨蹭了好一會兒，擔心聞母回來看到自己不再聞天病房裡肯定又要起疑心了，鬱言收起自己的包，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鬱言敲門進去的時候，聞天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吃驚的望着她，愣了一下，輕聲問道：“怎麼了嗎？”
“言言......”聞天似乎是好一會兒才接受她又回來了的事實：“你.......你沒走啊？”
“走？”
“你剛纔不是.......”
“沒有。”鬱言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目光淡淡的在他慘白的臉上掃過，說道：“你昨天在我家麼門口就是爲了等我回去？”
“嗯，阿姨說你不在家，我以爲你會回來的.......”
“天黑了也不知道自己回去？”
“.......我以爲晚一點你會回來的.......”
看着聞天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即使心裡再窩火，此時此刻也覺得發不出來了。
幽幽的在自己心裡嘆一口氣，
不太習慣聞天過於炙熱的注視，鬱言將頭扭到窗外：“你們畫廊.......是什麼情況？”
意識到鬱言已經心軟了，聞天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理智讓他立刻將這種情緒給壓回去，然後抿了抿乾澀的嘴脣，低低的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從前幾天開始，我們畫廊的畫就莫名的受到了同行的排擠，沒想到昨天就出事了。”
鬱言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我聽說，你們畫廊的好像涉嫌出售未授權的作品，以及高仿贗品這之類的吧？”
“不，不是這樣的！”聞天激動起來，“我們沒有做這些非法亂紀的事情！”
“沒有？”鬱言眯起了眼睛：“是你沒有，還是你的老闆沒有？”
鬱言的眼神過於犀利，聞天根本就不敢直視，以至於爭辯的語氣也低了下去，自己說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心虛，只好把頭埋得更低了。
“上次在溫泉賓館的時候，”似乎是故意要揭人家的傷疤似的，鬱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你畫的那幅畫，就是那個風景圖，我似乎在一個畫展上見過，那是出自一個很有名的畫家之手.......”
“言言！”聞天顫抖着聲音打斷她，“你........你別說了！”
“不說？”鬱言故作驚訝：“爲什麼不說呢？你不是說你們從來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的麼？或許，是我當時看錯了？”
“不，不是的.......”聞天慘白的臉上泛起羞紅，整張臉看起來有些詭異，頭已經快要埋到胸口了，呢喃着說道：“其實,......其實我們也是按照客戶的要求啊......沒辦法，現在的客戶都很任性........”
“他們不懂法，他們任性，所以你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被查出來，損失的是誰？”
對於聞天這種自欺欺人的解釋，鬱言直覺是可很又可憐，爲什麼那麼多的贗品假貨屢禁不止？就是因爲那些利益薰心的不法商人，縱容了買家的不合理要求。
“我......我也是沒辦法啊，畢竟，我只是一個畫家，說白了，就是老闆手裡的工具，生意都是她談的，我也只能按照她說的做啊.......”
“夠了！”對於這種死不悔改執迷不悟的人，鬱言覺得自己簡直快要聽不下去了，雖然說他確實是老闆的工具，可是，最爲一個畫家，總該有自己的節操吧？這種事情明明可以拒絕的。
聞天又低下了頭，神情沮喪的很，其實他也明白，自己那些自欺欺人的話，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麼能騙得過聰明如斯的鬱言？
“言言，”良久，聞天才囁嚅着說道：“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很沒骨氣的人吧？爲了錢，什麼都願意做，不惜背叛你，不惜出賣自己的操守和靈魂......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
“爸爸在外地的生意失敗了，這些年，一直都揹着外債，都不敢回家，妹妹還在國外讀書，我是這個家裡唯一的頂樑柱了，如果我在再不你努力掙錢的話......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家要怎麼撐下去了。”
說着，幾乎是莫大的勇氣擡頭，與鬱言對視：“你知道嗎？言言，其實這一切都不是我願意的，曾經我一直覺得，只要一直讓我畫畫，我就會覺得很幸福，可是，事實上，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如果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根本就是無人問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