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鬱言回答,禾苗一把抓住鬱言的手,幾乎是拖拽着她,將她拖到下一個房間裡,推開門,如出一轍,全部是沈寄安和那個女人的畫像,大大小小,擺滿了整個房間。
一連被禾苗拉着,看了好幾個房間,鬱言才發現,這裡的畫,沒有一副是重複的,每個房間,都有主題。
有的房間裡都是安安靜靜的,凝視、相擁、接吻........而有的房間裡,卻是他們在戶外的,騎馬、奔跑、打鬧........
每次進入一個房間,明明知道主角不會換,可是,鬱言還是會忍不住睜開眼睛,然後在看到一個與自己平時相處時不一樣的沈寄安時,又會忍不住流眼淚。
這纔是沈寄安該有的樣子吧,每一張畫面裡,臉上的表情都是豐富的,或坐或臥,目光總是溫柔的看着某一處。
眸子對着的,是那個人,那個與自己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的人。
鬱言不是沒看到過沈寄安真心笑開來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臉頰上的酒窩,瑩瑩的泛着好看的光芒。
可是,相處這麼久,不過是見過兩三次而已,可是,這裡,滿屋子的畫面裡了,幾乎每一張上的她,都笑的開懷。
親疏差別,高低立現。
“你知道這裡是誰的產業嗎?”禾苗的聲音幽幽的從身後傳來,鬱言猛然回頭,疑惑的看着她。
這種建築物,早已經價值連城了,竟然是私有物?那得多有錢才能買得起?
“這裡,是沈寄安的產業。”
“你說什麼?”鬱言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禾苗挑挑眉,目光淡淡的從房間裡掃過,“這裡,八年前,政府拍賣的,當時,沈寄安不顧整個沈家的反對,用十個億的價格拍下了這裡。呵呵.......”
禾苗露出了諷刺的表情來:“花了這麼多錢買下來的東西,想不到,他卻只是爲了放這些畫而已!”
鬱言的心猛地沉下去,這種事兒,沈寄安真的做的出來,爲了他心愛的女人,做這種事兒,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錢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可是,真正讓鬱言覺得悲哀的卻是,前段兒時間公司面臨那樣的困境,他卻容忍這個市值十億的東西靜靜的躺在這裡。
那時候的他,是抱着孤擲一注的心態了的,可是,即便是那樣,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將這個地方抵押的嗎?
似乎是看穿了鬱言的心思,禾苗又淡淡的說動:“鬱言姐,你知道沈寄安爲什麼一直留着這裡嗎?”
鬱言僵着身子站着,一言不發。一隻手死死的抓住畫板的腿,才讓自己不至於頭腦暈眩而摔倒下去。
禾苗似乎也沒指望鬱言能回答她,目光凝視着最大的那幅畫上的女人,說道:“據說,當年,沈寄安和方圓就是在這裡認識的,沈寄安對她很好,曾經答應過她,要把這裡買下來送給她。”
鬱言吃驚的擡頭,感覺沉下去的心似乎又往上升起來了一點兒,忙看着禾苗,問道:“所以.......其實這裡,是他送給了別人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送給了別人的東西,總不能收回來吧?沈寄安在公司遇到困境的時候,估計想動這裡,也是無能爲力的了吧?
“呵呵........”禾苗又是冷笑:“他倒是想送來着,只是,可惜的很,那個人,已經等不到他露出自己最慷慨大方的一面了。”
“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還不夠明顯?”禾苗扭頭看鬱言,難得的有耐心,聲音平緩:“那個叫方圓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不........不在了?”鬱言呢喃着重複,腦子彷彿轉不動了般。
“對,”禾苗補充道:“就是你想的那樣,她死了。”
死了麼.......
這一次,鬱言的心纔是徹底的沉入了谷底。
一個已經不存在了的人,她連計較的資格都沒有了,更不要說什麼“公平競爭”之類的了。
沒機會了,永遠沒機會了,她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早已經下在沈寄安的心裡定格了,再也忘不了。
“鬱言姐,你現在明白了吧,爲什麼偏偏是你,爲什麼沈寄安能看上你,不是因爲你足夠優秀,而是,你正好長了一張和方圓一模一樣的臉而已。”
“不……不是的,不是……”鬱言一步步往後退,“不是的,寄安……他,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
可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沈寄安是不是愛她,連鬱言自己心裡都確定不了。
儘管嘴上不承認,可是,有些事兒,已經開始在心裡慢慢的浮現出來了。
鬱言想起了小時候看的《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故事裡的王子對灰姑娘一見鍾情,最後把她帶回了他的城堡,兩個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很多人會被這樣的故事所吸引,那是因爲現實中,這種事情少之又少,所以這樣的故事纔會一直流傳下去。
所以,那些自卑,那些不安,都不是自己過去矯情,而是,那麼優秀的沈寄安會突然看上自己,本來就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兒。
在鬱言處於恍惚的狀態裡的時候,禾苗一直靜靜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對!
鬱言突然反應過來,憤然扭頭看着禾苗,“禾苗,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給我看這些,跟你把公司機密泄露出去,沒有必要聯繫吧?”
“嗯,不!”禾苗擺擺手指:“你覺得沒聯繫,但其實不是。這件事兒,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禾苗說着,眼神忽然變得認真:“鬱言姐,既然你知道了沈寄安並不是真的愛你,放棄吧,別再管這件事了!”
“禾苗,你到底是不想讓我管這件事兒,還是,你害怕讓我管這件事兒?”
禾苗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嘲諷的表情來:“呵呵,我怕你管這件事兒?也真的是好笑,我只不過是看在咱們同事一場的份上,想要勸你一句罷了,老實說,這段時間,有你陪着我,我確實也過了聽開心的,就當是報答吧,別管這件事兒,離開沈寄安,走得遠遠的。”
“我要理由,”鬱言靜靜的看着禾苗,從一開始就是利用,現在會這麼好心的想要勸她?鬱言不信。
沒想到鬱言會這麼固執,禾苗皺起了眉:“鬱言,你怎麼就怎麼說不通呢?沈寄安根本就不愛你愛,你幹嘛這麼死心塌地的?”
是啊,他不愛我,爲什麼還要這麼死心塌地?
鬱言也在心裡這麼問自己,只是,就連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兒我是清楚的,”鬱言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那就是,我不能一直揹着‘內鬼’的罵名,沈氏,就算是走了,我也要乾乾淨淨的走!”
在知道這一切之前,如果只是擔着“內鬼”的身份,就可以幫到沈寄安的話,鬱言甘之如飴。可是,現在終於
知道,原來他對自己的好,只不過僅僅是因爲自己的這張臉而已。
就連他口口聲聲說過的愛她,也不不過是想通過她說過另一個女人聽而已。
“不是死心塌地,”鬱言扭頭看着禾苗,眼中的憤怒和厭惡,已經被哀桑和失落代替,“我只是,想過將我丟掉的尊嚴撿回來而已。”
自作多情的以爲人家是真的用真心待她,巴巴的掏出自己的心來還,卻不知,人家稀罕的,根本就不是她那顆廉價的心,他要的,不過是一張臉,一個可以看着隨時能想象成那個叫方圓的人的軀殼而已。
禾苗靜靜的看着她,眼神莫測的變化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你確定嗎?真的不打算從退出?”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鬱言苦笑着看她:“要怎麼退出?你可有更好的辦法?”
“既然如此.........”禾苗的眼神忽然冰冷,“鬱言,這可是你自找,怪不得我了!”嘴裡說着,一直藏在背後的手忽然拿到了前面來。
鬱言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突然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鑽進了鼻孔裡,還沒來得出聲,整個人就失去知覺的倒了下去。
“鬱言,我已經勸過你了,是你自己找死的,不能怪我。”禾苗在躺在的人身邊蹲下來,同情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就被冰冷和殘酷替代,伸手勾起鬱言的下巴,讓她的臉充分暴露在空氣中。
“嘖嘖.........”禾苗嘴裡發出聲音來,自言自語到:“這張臉,果然是和她一模一樣,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她,不過,還是謝謝你,看到你,也是一樣的。”
靜靜的凝視着鬱言的臉,禾苗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然後恢復平靜,拿出了手機,找出一個用特殊記號標記了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喂,人在這裡了,談崩了,人只好留下了。”
“本來也沒打算輕輕鬆鬆放她走,不識時務正好,你回來吧,記得把她帶過來。”
聽着聽筒裡那個冷酷的聲音,禾苗低頭沉鬱了一下:“你........就不能放過她嗎?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兒,更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的,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殘忍?”對方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忽然爆發出一陣笑聲:“呵呵,禾苗,你剛纔說什麼?你跟我談殘忍?是不是太搞笑了?你是什麼身份?難道你忘了嗎?”
禾苗愣了一下,眼神中浮起來的那一絲溫情也在瞬間淡去,轉變成了冰冷:“是我逾越了,不高意思,我會將這件事兒坐好的。”
再一次回頭,靜靜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禾苗每一步走進她,腦子裡那些畫面就清晰一分。
“你呀,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小丫頭!”
“來,吃吧,我這裡多的是,吃完了,下次再給你買~!”
“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家吧,我媽媽做的菜真的是超級好吃的,你一定要去嚐嚐!”
“..........”
鬱言曾經互對她說的話,都歷歷在目,清晰如昨。
她一直都是拿自己當朋友的啊,可是,自己卻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兒........其實,在禾苗心裡,這樣的感情,來之不易,她從來都沒有過朋友,要不是爲了任務才故意假扮成那個樣子,估計她會一直孤獨下去吧?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禾苗寧願從來沒有在知道那些真相,也從來沒有捲進這些暗無天日的陰謀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