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鬱言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齊昊忙叉開話題:“對了,鬱姐……哦,不,鬱小姐,你呢?你怎麼樣?”
他竟然叫自己“鬱小姐”?愣了愣,鬱言眼底滑過一絲悲痛,但也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復了原來笑意盈盈的樣子,看着他,目光溫柔,輕聲說到:“怎麼,許久不見,連對我的稱呼都變得這麼生疏了麼?我也還不錯,和聞天分手了,又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我們已經訂婚了,很快就會結婚的。”
“啊,恭喜你啊!”
明明是恭喜的話,從齊昊嘴裡說出來,鬱言卻並感覺不到一點恭喜的真誠,反倒是多了一絲落寞和心痛。
頓了頓,齊昊又擡頭看着鬱言,眼神裡閃爍着耀眼的光,繼續說到:“那……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叫你鬱姐姐麼?”
“當然可以!”鬱言微微笑了笑,沉吟了一下,輕聲說到:“聽說……你也快要結婚了,對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真是恭喜你啊!”
鬱言的恭喜是發自內心的,可是,在齊昊聽來,卻顯得格外刺耳,好像在諷刺他一般,猛然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她:“不,其實……其實那只是包辦婚姻,我……”
想說我心裡的人,其實始終是你,可是,話到了嘴邊,齊昊才忽然想起來,這些話其實根本就不能說,她現在已經訂婚了,她剛纔也還強調了,那是個對她更好的男人,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呢?
即使後悔,也只能悔自己當年太沖動,還是沒能將壓抑了多年的心聲繼續壓抑下去而已,更後悔的,是自己沒有能力讓鬱言原諒他,以至於沒能在她和聞天分手的時候及時用恰當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是,這些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後悔改變不了實質性的問題。
重新將目光落到鬱言臉上,看着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和安詳,齊昊也只能在心裡嘆氣了,看來,他已經徹底的失去她了。
“小昊,”看着急於解釋的齊昊,鬱言微微皺眉,盡是擔心:“婚姻能夠長久走下去的基礎,就是能夠相濡以沫的愛,如果你們之間只有利益枷鎖的捆綁的話,一旦利益鏈條發生斷裂,你們的婚姻就會如浮萍般易碎。”
看着齊昊眼中帶着迷茫的看着自己,鬱言繼續說到:“小昊,你也長大了,這些話……其實我不該說的,你也都懂,既然已經和和訂了婚,就好好珍惜她,愛情的開始有很多種,除了一見鍾情,還有日久生情,不合適也可以慢慢培養感情……”
“這些我都知道。”或許是嫌鬱言說的太多吧,齊昊忽然搶白了她的話,低着頭,有些不敢看她:“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只是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心裡有千言萬語,關於那一場包辦婚姻,有千萬種不甘心,可是……好像
突然失去了抱怨的資格。
“算了……”齊昊忽然笑起來,帶着自嘲和落寞,“這些事兒……跟你好像也沒有太大的關係,算了,不說這些了,”齊昊定定的看向鬱言:“鬱姐姐,你來找我……是有事情跟我說吧?”
“是……是啊……”看齊昊運籌帷幄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知道了自己今天來這裡的目的,鬱言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目光驚慌的落到別處,鬱言有些不太好意思。
“很重要的事情嗎?”
“嗯……很重要。”
齊昊靜靜的看着她,目光淡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來,其實是爲了你的未婚夫,沈寄安,對吧?”
吃驚的擡起頭來看向對面的人,他剛纔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像那個遇到事情就只會哭着鼻子找她的小男孩兒會用的語氣了,至於那些總是拿自己當擋箭牌的事情,鬱言忽然就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個只會粘着自己的小男孩兒,忽然就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大男人了呢?
“對……”既然話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了,鬱言其實心裡也清楚,已經沒有再拐彎抹角的必要了,擡起頭來,目光堅定的看向對面的人,說到:“所以,小昊,我能不能請求你……”
“不能。”鬱言的話還沒說完,齊昊忽然開口,看着鬱言的目光,也忽然深邃了幾分,鬱言臉上剛纔浮起來的笑意在一瞬間僵硬,愣愣的看着齊昊,一時間竟然語塞了。
“鬱姐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齊昊靜靜的看着鬱言:“你知道嗎,鬱姐姐,時隔三年你還會來找我,我真的很欣喜,也很激動。可是,如果不是因爲齊氏和沈氏的事兒,我想,你恐怕也是不會來的吧?三年?估計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沒有機會再次見到你,還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說話,是嗎?”
“小昊……”鬱言看着對面的男人,忽然覺得他很陌生,嘴巴張了張,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來:“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對沈寄安,對沈氏呢?難道和平相處不好嗎?生意做大做小,又有什麼關係,錢只要夠花就好,做的事兒,只要是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好,有錢一起賺,和和氣氣的,難道不好嗎?
之後,後面的話還沒等鬱言問出口,齊昊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因爲,這不光光是我和沈寄安的個人恩怨了。”齊昊看着鬱言,隱藏在鏡片後面的眸子裡,隱隱透着幾分涼薄:“就個人而言,沈寄安搶走了我最心愛的人,我們本來就應該用這樣的方式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這是私,就公,沈氏和齊氏,是宿敵,這麼多年了,兩家的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歇過,這一次,就來徹底的做一個了斷吧!”
“這些說辭都是誰教你的?”鬱言吃驚的看着齊昊,曾經,他是那麼單純善良的孩子,沒有
一點兒心機,可是,這纔多久,竟然就變成了這樣嗎?
鬱言皺眉看着有些微微發愣的齊昊,看來他是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鬱言習慣性的又把他當成了那個跟着自己的小尾巴:“你這是強詞奪理,你知不知道?什麼對決?什麼叫‘對決’?那是要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進行的,才叫真正意義上的對決,可是,你看看,你們的公平公正又體現在哪裡了?”
“額……”齊昊的目光忽然動了動,避開了鬱言的注視,儘管強撐着,可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面色,還是暴露了他的沒底氣。
“你明明就知道沈氏現在是什麼情況,根本就沒有辦法再跟你們進行你所謂的‘對決’,你們這麼做,和乘火打劫有什麼區別?如果你真的是想要跟沈寄安,或者是代表齊氏和沈氏來一場對決的話,你又何必要選在這種沈氏毫無招架之力的時候?”
“哼!”齊昊僵着臉,從鼻孔裡發出一個音節來,讓自己儘量不顯得過去氣短,冷幽幽的說到:“沈氏怎麼樣,那是他自己的事兒,搞成這樣,還不是他沈寄安經營不慎?既然不能將好的項目進行下去,那就乾脆退出來好了,讓其他有能力的企業來!”
“齊昊!”這一次,鬱言是真的聽不下去了,對着齊昊,怒目而視:“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做商人,最重要的是什麼?賺錢固然重要,可若是爲了錢,連道義信譽都可以拋棄的話,你覺得你的商業帝國還能走多遠?”
聽着齊昊的這些話,鬱言心裡五味雜陳,三年的時間,真的是改變了許多,那麼善良的一個孩子,硬是被打磨成了一個十足的賺錢工具,連最起碼的仁義道德禮義廉恥都可以丟掉嗎?
早知道後來齊昊會變成這樣,鬱言當時說什麼也不會勸他回到他父親身邊了。
這樣的齊昊,讓鬱言覺得心疼又可氣,冷聲說到:“如果你真的對於我說的話無所謂的話,那就當我今天根本沒有來過,但是,齊昊,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姐姐的話,請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一想整件事兒,因爲,這件事兒,不僅僅是你l和沈寄安之間的事兒。”
“如果只是你們的私人恩怨,如果只牽扯到你們兩個人的話,只要你一句話,我完全可以讓沈寄安退出這場戰爭,可是,你想過沒有,沈氏諾大的企業,那麼多的員工,如果沈氏倒下,他們將面臨什麼?”
“他們……”
“他們會失業,你知道的,現在工作有多難找,或許對於那些公司高層來說,就是個工作室的調動問題,薪水不會變,可是,對於那些處於底層的人來說呢?保安,保潔……那些公司義務扶持的老弱病殘的員工呢?他們呢?甚至連養家餬口的能力都失去了,你知道嗎?”
“我.......”齊昊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來,其實鬱言說的這些,他竟然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