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嶽言芷堅持說這男人是自己的朋友,宋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的瞪了沈寄安一眼,以示警告,然後回頭看着嶽言芷,微微一笑,“嶽小姐,感覺怎麼樣?”
“還好……”嶽言芷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到:“那個……宋醫生,我好像……好像失憶了……”
“失憶?”宋醫生愣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嚴肅,瞬間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嗎?”
“也不是全都記不得了……”嶽言芷迷茫的看着他:“我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可是……我卻記得你是誰,但是……”嶽言芷的目光下意識的往沈寄安那邊瞟了一眼,繼續小聲說到:“但是還有些朋友啊什麼的,都不記得了!”
“那……嶽小姐您還記得自己的家人嗎?”
“家人麼?”嶽言芷想了想,點點頭:“我記得我家的地址,也記得我家裡有爸爸媽媽,還有爺爺,記得他們的名字……”
“我知道了,”宋醫生點點頭:“你這是間歇性失憶,跟你後腦上的傷有關,不過,也不用擔心,只要不是全忘記了,都是正常的,會慢慢恢復的……”
“多久?”沒等宋醫生說完,沈寄安就直接接住了他的話,緊緊盯着他,指着嶽言芷,急急的說到:“她要多久能恢復記憶?”
宋醫生愣了愣,這人竟然這麼關心嶽言芷,看來是真的朋友了,宋醫生對沈寄安的態度這才緩和了一點,回頭看了看嶽言芷,說到:“這個……真的不好說,也許十天八天,也許……十年八載也是有可能的。”
“這麼久嗎?”沈寄安眸子一暗,低下頭去,臉色蒼白,忽然想起了什麼,沈寄安又擡起頭來,看着宋醫生,急急的問:“請問……嶽小姐送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傷者嗎?”
“額……”宋醫生愣了愣,疑惑的看着沈寄安:“是的啊,嶽小姐送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傷者,車上就只有他一個人,不是車禍,是塌方。”
“塌方?”沈寄安霍然擡頭看着宋醫生,再次確認到:“你是誰……嶽言芷是遇上了塌方嗎?”好端端的,怎麼會塌方呢?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鬱言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宋醫生離開,沈寄安默默的在嶽言芷病牀前坐下,低着頭陷入沉思,一籌莫展。
“嗨……”嶽言芷一直盯着他,他的眼睛很好看,是亮亮的琥珀色,可是,裡面卻總是乘着濃濃的悲傷和惆悵,默默的湊過去,嶽言芷拿手指頭戳了戳沈寄安的胳膊,問道:“那個……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啊?”
沈寄安擡頭看了看嶽言芷,搖搖頭:“沒有,你好好休息吧,看看能不能恢復點記憶。”
“你……”嶽言芷雖然失去了一些記憶,可是,腦子卻不笨,把遇到沈寄安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想,又試探着看着沈寄安,說到:“是不是再找那個叫‘鬱言’的人?”
沈寄安忽然扭頭看向嶽言芷,目光中有些微微的亮光,忍着激動,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額……”嶽言芷看着沈寄安亮光閃動的眼眸,忙低下頭去,目光有些躲閃,愧疚的說到:“不好意思啊,我還是想不起來……”
琥珀色的眸子裡瞬間沉寂下去,沈寄安又低下頭去,嘴角蠕動了一下,喃喃的說到:“不用道歉,你又沒做錯事。”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擡頭往窗戶外面看了看,天已經慢慢亮了,再將目光落到病牀上,嶽言芷已經漸漸熟睡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能從嶽言芷這裡得到消息了,這裡又能久待,天一亮岳家的人就有可能會過來,微微在心裡談了一口氣,沈寄安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人生最落魄的時候,莫過於如此了,身無分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沈寄安一個人默默蜷縮在公園裡的長凳上,悲哀的想,曾經的多麼不可一世,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沒有人是天生高人一等的,所有的“尊重”,不過是背後的強大家族背景撐起來的而已。
一旦失去了那些身份,那些標籤,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麼也不是,並且自己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普通人的生活都過的磕磕絆絆的。
“咕咕........”肚子又開始叫個不停了,沈寄安擡手捂住肚子,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難受的很。
那點兒零錢是用了當時季二給他準備的車抵押給黑車行才換來的,早就已經用完了,手裡的銀行卡,卻一點兒不敢動。
雖然也考慮過去找一個正正經經普通的工作來做,可是,自己手上季二給準備的身份證,也不能用了,估計早就已經被老爺子的人給扒出來了。
腿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沈寄安只好去了黑工地,不用登記,做一天活兒,拿一天工資的那種。
“你是來找工作的?”肥頭大耳的包工頭叼着煙,從眼皮底下打量沈寄安,眯着眼睛,一副很是嫌棄的樣子,“你知道我們這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我知道,一線建築工程,也就是........搬磚。”
“知道你還來?”包工頭將歪歪扭扭的帽子往一邊移了移,說道:“咱們這裡的,那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生活所迫纔來這裡做事兒的,你這斯斯文文的,又是個瘦身板,可幹不了這個,我勸你啊,哪裡來的,還回哪裡去,別瞎耽誤時間,啊!”
“我不是耽誤時間,我只是純粹是來找工作的。”
“嗨,我說你這個人........”負責工地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冰坨子”來找工作,說話還能凍死人的,工頭不禁也來了興趣,回頭看了看,指着身後的一堆磚頭,說道:“那,給你十分鐘,去把那些磚頭去給我搬到工地上去!”
冷冷的目光大體測試了一下磚頭和到工
地上的距離,沈寄安點點頭:“好,不過,我只需要八分鐘就足夠了。”
“喲?”包工頭愣了愣,忽然笑起來:“小子,口氣太大的話,可是會打臉的!”
冷凜的眼神從包工頭面前掃過,沈寄安沒說,而是用實際行動給他證明,自己說得到,自然一做得到。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都是來看熱鬧的,沈寄安沒有直接去那一堆磚頭那裡,而是直接去了另一個地方,工地和磚頭之間的地方,那裡是一個水坑,裡面還有一坑的水。
“咦?那小子要做啥呢?”
“誰知道啊,該不會是想要將那個水坑給填上吧?”
“呵呵,這小子傻了吧,填了坑,他還有時間去搬磚嗎?”
“說不定又是個吹牛的唄,又不是沒見過,現在工作難找,多得是自作聰明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年輕人!”
“看好戲啊,這小子.......”
周圍的議論聲,沈寄安又清清楚楚聽在耳朵裡,卻並沒有心思去理會,而是先用手推車推了一塊廢棄石料過來,丟進水坑裡,原本陷進去的水坑,立刻就被填了一半兒,再從周圍鏟一下土下去,水坑很快就平了,整個過程,也就三分鐘,然後再將那些磚頭放進推車上,很快就推了過去,整個過程,甚至連八分鐘都不到。
事實上,磚頭並沒有多少,只是,那個水坑,正好在從磚頭到工地的直線中間,如果你能走直線距離,路程可以縮短三倍,可若是從水坑繞過去,推着板車,勢必要走另外一條路,中間還要經過一個隔牆,別說八分鐘,就是十分鐘也是不夠的。
所以,沈寄安果斷的選擇因地制宜,先將水坑給填了,再去搬磚。
沈寄安做完這一切,看了看錶,然後拍拍手上的灰塵,然後擡起頭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被他成功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嚇到了,好一會兒,才爆發出一片響亮的掌聲來。
“好好好!”工頭的巴掌拍的最響,第一次見到個在工地上會“使巧勁兒”的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嘴裡的菸頭也直接丟在了地上,過去拍拍沈寄安的肩膀,說道:“不錯不錯啊,小夥子,不錯!”
“是啊,不錯,真的不錯!”
“你們看看,文化人做事兒就是不一樣,是吧?會使巧勁兒!”
“要是能留在工地上,那可是要造福大家的呀,哈哈,不錯,這小子,我喜歡!”
對於周圍的恭維聲,沈寄安也只是淡淡的掃視了他們一眼,神情淡淡的看着包工頭,說道:“那麼,我現在可以留下來了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包工頭哈哈一笑,親暱的伸手攬住沈寄安的肩膀,說道:“好好幹!不禁能留下來,我還要給你漲工資呢!”
一羣人簇擁着沈寄安,將他“請”進了包工頭“辦公”的地方,開始他們的豐盛午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