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用太擔心。不過,身體還很虛弱,你們這些天要好好照顧一下。”醫生交代完,便下去休息去了。
沈寄安和鬱父跟在護士後面推着鬱言往病房裡面走,眼神緊緊黏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言言啊,言言,你這是怎麼啦?怎麼會這樣的?到底是誰要害你啊?你告訴爸爸,告訴爸爸啊......”
鬱父坐在病牀上,一邊抹眼淚一邊搖晃着鬱言的身體,哭的很是傷心,沈寄安只好遠遠的躲開。
眼看着虛弱的鬱言都快要被搖散了架了,沈寄安上前,輕輕將手放在鬱父肩膀上:“伯父,您還是先冷靜一些吧,鬱言她現在還很虛弱.......”
“換成你你冷靜得了?”鬱言猛然回頭瞪了沈寄安一眼。對這個老闆,他到底是沒有一絲好印象的,好好的女兒就這樣受了傷,在鬱父心裡,那都是這個當老闆的不對,要不是他給鬱言安排一些危險性的活兒,鬱言怎麼至於會弄成這個樣子?
在鬱父心裡,自己的女兒一向乖巧,作風也很正,爲人善良老實,不可能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鬱父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了下來,眼淚汪汪的盯着自己的女兒,依舊哭的傷心:“言言,我的女兒啊,你這到底是怎麼啦?你快點醒來看看爸爸啊.......”
沈寄安扶額,悄悄從病房裡退了出去。
“老大,怎麼樣了?小嫂子醒了?”一看到沈寄安出來,守在門口的季二趕緊迎上去。
“沒有。”沈寄安冷着臉搖搖頭。
“那.......”本來想問“那你爲什麼出來了”的,但是眼角的餘光瞟到鬱父低着頭抹眼淚的樣子,季二一下子就明白了,眼珠子轉了轉,小聲說道:“我明白了老大,要不要我想個辦法,把伯父帶走?”
這倒是個好主意,目光在季二臉上停留了三秒鐘,沈寄安開口:“注意點分寸,那是她的父親。”
“我知道!我知道!”季二趕緊狗腿似的點點頭,還不忘發揮自己嘴賤的特質,加一句:“也是老大您未來的岳父大人嘛!”
已經上前了的沈寄安忽然轉過身來,目光冷凜的掃過來,季二臉上一僵,趕緊閉嘴,恨不得打自己一大嘴巴子,“老、老大,我.......我錯了.......”
“說的不錯。”
“呃?”季二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聽,直到沈寄安又補充了一句,他還有點兒沒太轉過彎兒來。
“所以,你該知道怎麼做了?”
說完這句話,沈寄安就徑直走了出去。
季二一個人站着,有點兒凌亂。
我哪裡知道該怎麼做啊?老大,不是吧,你還真當人家是岳父了?
自己誇下的海口,怎麼着也得填平,於是,季二整了整衣着,捏住喉嚨清了清嗓子,轉身推門進去。
“鬱伯父啊.......”季二將自己臉上的笑容調整到最大,湊近病牀邊依舊“嗚嗚咽咽”說個不停、哭個不停的人跟前:“那個......小嫂......”
差點閃到自己的舌頭,季二趕緊改口:“哦,不,是鬱言!呵呵,您看,鬱言現在一時半會兒的估計是醒不了,您已經來醫院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一下啦?”
扭頭一看是沈寄安的
狗腿,鬱父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又不好了,板着臉說道:“休息?要是你,你能休息?這種情況,你不擔心?”
連珠帶炮的,季二有些吃不消了。
心裡好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伯父,是這樣的,”季二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醫生說鬱言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接下來好好休息就可以啦,您現在可以不用太擔心。至於後面的事情,鬱言是怎麼受的傷,又是誰傷的她,有我們老闆在,他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的,您就不用擔心啦!”
“哼!”從鼻孔裡拋出一個字,鬱父丟過去一個白眼:“你們老闆?得了吧,說不定我們言言就是受了他的連累!要不然,一個小小的員工,怎麼可能會出這樣的事情?”
“伯父!”聽到鬱父這樣說沈寄安,季二一下子聽不下去了,“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們老大呢?你都不知道,鬱言失蹤這件事兒,對我們老大打擊多大嗎?差點把B市都給掀個底朝天啦!他那麼關心鬱言小姐,怎麼可能會傷害她呢?”
不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是假,反正鬱言是那個沈寄安找到的,確實也是事實,鬱父覺得有點兒詞窮,便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將頭扭到了病牀上,靜靜的看着鬱言。
“呃,那個.......”嘴上功夫見長,似乎好像是有點兒說動老爺子了,季二得逞的一笑,又湊得更近了些:“鬱伯父啊,您看,您都來了這麼久了,家裡的伯母應該挺擔心您的吧?要不......我去幫您跟她一聲?”
這倒是事實,自己就這樣被帶走了,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家裡的老婆子肯定已經急壞了!鬱父這才用正眼看了季二一眼:“行,你去吧!”
還真讓自己去?
季二搓搓手,有些爲難,猶豫了一下,才又湊近老爺子,訕笑着說道:“那個......伯父,我去了要怎麼跟伯母說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鬱父扭頭,極認真的看着他。
再加油添醋一把:“再說,伯母也不認識我,萬一不相信我怎麼辦呢?再說,要是伯母問起鬱小姐來,我也不太好說啊,實話吧,怕伯母擔心,假話吧,我又過意不去.......”
確實是這個道理啊!
“這事兒可不能讓老婆子知道!”鬱父難得認真的看着季二:“那你說怎麼辦!”
季二抓抓腦袋,一臉真誠:“我倒是有個辦法......”
“說!”
“伯父,您看,這裡我和老大都是守着的,您完全不用擔心,您也了累了這麼久了,就回家休息一下,順便跟伯母說一下是什麼情況,您自己去說的話,總是好掌握一些,不至於串了詞!”
目光在季二臉上掃了掃,又在病牀上的鬱言身上掃了掃,鬱父嘆了一口氣。目前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行吧,聽你的,我先回去一趟,免得老婆子擔心!”
“得嘞,我送您!”
一路很狗腿的跟着鬱父往外走,經過一個暗門的時候,季二偷偷對着玻璃門比了個剪刀手。
病房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沈寄安一步步往病牀旁走去,雙退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差一點兒,就要失去她了!
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卻還是讓她受了傷,沈氏總裁又怎麼樣?家財萬貫又怎麼樣?權勢滔天又怎麼樣?
到底是一點兒作用都沒有,就像當
年一樣。
本以爲將自己的情緒都隱藏起來,不斷的增強自己,不斷的武裝自己,就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可是.......還是沒有用麼?
沈寄安將那隻柔弱無骨的手抓起來,緊緊握在手裡,眸光一點點的暗淡,早已塵封的心悸之痛又慢慢的從心裡涌出來,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打底要怎麼樣?怎麼樣才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鬱言,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護好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哽咽感,在寂靜的病房裡響起。
“老大,小嫂子現在人也沒醒過來,你看這事兒要.......”季二站在沈寄安旁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眸子在一瞬間冷卻下來,彷彿剛纔那個對着病牀上的人柔情萬種的呢喃低語的,不是沈寄安似的。
“放出消息,就說鬱言已經獲救了,現在就在這裡接受治療。”
“什麼?”季二猛地睜大了眼睛,半天才將目光移到病牀上去,嚥了咽口水,低聲說道:“老大,小嫂子在這兒躺着呢,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萬一那些人知道小嫂子沒事兒,肯定又要捲土重來的,到時候小嫂子就危險啦!”
沈寄安跟着將目光移過去,眸子裡閃過一絲歉疚:“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這麼做的話,完全沒辦法找到幕後之人。”
所以,對不起,只能讓你繼續冒險了。
緊急在醫院安裝了上百個攝像頭,監控覆蓋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兩百了,又在各個樓層佈置了好幾十的暗哨,季二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回到監控室對已經顯現出疲倦之態的沈寄安說道:“老大,已經都安排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連續兩天沒睡覺了,再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人,恐怕也是吃不消的。
“將鬱小姐病房內和周圍的監控都連接到我的個人電腦上。”對着監控室裡的人交代完,沈寄安才紅着一雙缺乏休息的眼睛跟着季二走出了醫院。
在季二發動車子的時候,沈寄安冷着嗓子開口:“去沈家老宅。”
季二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頓了頓,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調轉車頭往沈家老宅開過去。
他很清楚老大在想什麼,只是,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他一個外人也不太好下評論,只希望不要是老大想的那樣。
這一家人的親情已經單薄的像是一張紙了,還是那種一捅就破的窗戶紙。
那些人,明明和老大都有着濃於水的血緣,可是,卻比自己這個外人還更像是外人。真的不希望老大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裡。
季二是跟着沈寄安最久的人,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一直在一起,所以,他能夠親眼看到那個家,是怎麼樣將一個根正苗紅的熱血少年逼成了一個冷酷無情的商業機器。
在同齡人還處於不知市儈爲何物,整日沉迷於遊戲和戀愛的時候,沈寄安儼然已經開始被逼着學習人情世故以及經商之道了。
少年人該有的喜怒哀樂,都被要求深深的藏起來,然後用冷凜面對一切。
即使是天要塌下來了,還必須要寵物不驚。
人人都說沈氏繼承人沈寄安任性冷酷,十足十的霸道總裁。其實,又有誰知道,這樣帶着面具生活,遠比那些喜形於色的人要痛苦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