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邵非言突發奇想來廚房這件事,倒是將兩人吃飯的時間硬生生得往後挪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邵非言看着在給他佈菜的蘇詞,腦海裡只想到了一個詞“賢惠”。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當初蘇詞來攔車的時候他停了車?又或者是蘇詞當時攔下的是他的車?
蘇詞自然不知道邵非言的腦海裡在想些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注意到邵非言有些奇怪的眼神。自從今天上午兩人淡出出門後,邵非言和蘇詞之間都感覺有些奇怪的感覺。
這個時候蘇詞還是挪開了目光,不願意和邵非言對視。
邵非言此時還是帶着笑容看着蘇詞。
“啪嗒!”
在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邵非言旁邊的那個雪白的瓷碗被邵非言拿碗的動作一碰,滾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邵非言看看蘇詞,又看了看地上的碗,呆愣了一下,開口說:“我來吧。”
“還是我來吧。”蘇詞將打碎的瓷碗很快清理乾淨,將一些太過於細碎的垃圾也清掃後倒進了廚房裡的垃圾桶,邵非言看着做着這些事情能給的蘇詞,一言不發。
“手給我。”
在看到蘇詞從廚房裡走出來後,邵非言皺起眉頭,看着還是一臉淡然的蘇詞。
蘇詞對邵非言的視力的毒辣倒是感到極其驚訝,但是在聽到邵非言的話後,卻是搖了搖頭:“邵總,我沒事。”
“手給我。”邵非言還是極其冷靜地重複了一遍,從他的表情裡幾乎不能窺探出什麼來。
蘇詞有些猶豫,但還是將手遞了出去。
白皙細膩的手上有一道極其刺眼的傷痕,此刻還在往外冒着血珠。蘇詞之前並沒有疼痛的感覺,但是這樣刺眼的顏色,卻讓蘇詞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在灰色的水泥板下,伴隨着母親尖銳的哭喊聲,她只能呆呆的站在一邊,沒有絲毫的動作。一切都像靜止的畫面。那些是定格在蘇詞腦海中的記憶,揮之不去。
邵非言自然不知道蘇詞在想些什麼,但是看到蘇詞緊鎖的眉頭,以爲她是因爲被瓷片劃傷的緣故,帶着幾分溫和地語氣開口道:“忍忍。”
蘇詞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這個握着他手的男人。蘇詞本身的體溫較爲偏低,兩隻手在一起握久了,蘇詞覺得,連邵非言手上的溫度似乎也慢慢傳過來了。
邵非言只是一直凝視着蘇詞手上的傷口,牽着她的手,慢慢向他的臥室走去。
蘇詞還是第一次進到邵非言的臥室。
“等一下。”邵非言將蘇詞牽到牀上,讓她在牀上坐下後,很快就在他的抽屜裡翻找着什麼。
蘇詞看着邵非言的背影,眼裡有些溼潤的感覺涌了上來。蘇詞一向很堅強,但是在這樣的堅強後面,蘇詞依舊是一個需要人呵護和疼愛的小女人。但是蘇詞的家庭不允許,在父親離開之後,看着漸漸病重的母親,蘇詞只有自己一人挑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
雖然有於念秋一直在她的身邊,但是於念秋只是她的好友,可
以分享一切的好友,她可以在於念秋的身上尋找暫時的躲避,但是她不可能一直依靠着於念秋,不可能一直躲在於念秋的身後。
而現在的邵非言,僅僅是因爲她手上的一個小小的傷口,就能緊張成這樣,蘇詞已經記不得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懷她,爲她受一點點傷而心疼了。
也是之前父親還在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的特權吧?
在獨自抗下一切的時候,她受到的傷又何止這樣一個小小的傷口?在父母依舊健在的時候,她蘇詞也是一個讓所有人嫉妒的小公主,可是在父親離開之後,就像是灰姑娘到了十二點的魔法,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而她不能對母親說,這一切她都只有自己嚥下去。
蘇詞一直告訴自己,他不能因爲邵非言給予的一點點溫柔就感動成這樣,但是蘇詞依舊無法抗拒這樣的溫柔。
“還很疼?”邵非言握着蘇詞的手緊了一下,皺着眉看着眼裡有些溼意的蘇詞。
“沒事。”蘇詞低下頭。
“都流血了還沒事?”邵非言皺着眉,看着面前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低下頭的蘇詞,有些生氣,但是這股氣並不是衝着蘇詞:“怎麼這麼不小心?!”
蘇詞沉默了一會兒:“其實開始我都已經收好了,只是我不小心碰上的。”
“不小心?”邵非言的臉色有些難看:“怎麼不小心?”
“我……”蘇詞張口想說什麼,又停住了:“不過是一個小傷口,沒事的。”
“小傷口?”邵非言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大問題都是因爲一個小傷口引發的?!”
“我下次會注意的。”蘇詞這個時候才擡起頭,看着邵非言。
“還有下次?!”邵非言的怒意明顯。
“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蘇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張口就是這一句。
“習慣?!”邵非言這個時候的表情不是一般的難看:“你知不知道這是受傷了,哪有習慣受傷的?!”
“我……”蘇詞有些語塞,但是她知道,邵非言是對她好,彎了彎柳葉眉,露出一個有些淺淡的笑容來。
邵非言因爲之前對蘇詞生氣的原因,和蘇詞靠的很近,這時候看到了蘇詞露出的笑容,心裡一動:“傻瓜。”
“我纔不是傻瓜。”蘇詞看到邵非言靠得太近,被嚇了一跳,往後挪了挪,距離邵非言有了一定得距離。
邵非言知道,這次是他太超過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了,看到蘇詞的動作,也沒說什麼。只是幽黑的眼睛出現了一瞬間的黯淡。
蘇詞不是沒有看到,只是她覺得他們之間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邵非言拿出了急救包,取出了面前,沾了沾酒精,看着蘇詞一副大義凌然視死如歸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怎麼,怕疼?”
“誰怕疼!”蘇詞看着邵非言帶着一副調笑的神色就覺得來氣:“我怎麼可能怕疼!”
“那你閉眼睛幹嘛?”邵非言覺得有些好
笑。
蘇詞還是梗着脖子,看着邵非言:“我就只是閉了眼睛,誰說是因爲我害怕了?!”
邵非言看着她的樣子,笑了笑,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不少。他將沾了酒精的棉花球在蘇詞的手上輕輕地擦拭,一邊擦拭,一邊小心翼翼的撥開創口,看裡面是不是還有細小的瓷片渣滓。
蘇詞的手一抖,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邵非言的神情專注而認真,像是在凝視着他的整個世界一樣。
蘇詞再度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眼裡所有的情緒再次掩藏起來。
邵非言不知道蘇詞的小動作,看到蘇詞纖長細嫩的手指被劃出了一道狹長的傷口,心裡翻涌的感情,有不甘有生氣,還有……心疼。
“你先休息。”邵非言將醫療包收好後,背對着蘇詞說道。
“休息什麼?”這個時候輪到蘇詞皺眉,在聽到邵非言這句話的時候,蘇詞知道,邵非言似乎是將她放到了一個弱者的地位。
雖然蘇詞不否認邵非言是一個可以給予她安全的避風港灣,但是她卻並不需要有什麼人將她放在一個弱者的地位,甚至是需要依附於別人的地位上。
邵非言有些不解,一般的女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是感動嗎?
蘇詞從牀沿邊站了起來,走到邵非言的面前:“邵總,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
“但是你收了傷。”邵非言還是不爲所動,目光案子掃過蘇詞還在往外滲着血的手指。
“我曾經受過比這個傷更嚴重的傷。”蘇詞看着邵非言,眼裡有不會退讓的堅持。
邵非言聽到蘇詞說出了這麼一句,皺起眉。
似乎在和蘇詞一起久了,就連皺眉的次數也變得多了。
“有我在,你不能受傷。”
邵非言對着蘇詞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用理所當然的語調。
說完後,兩個人都愣住了。邵非言是因爲在看着蘇詞對自己受傷這件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覺得有些冒火,從而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但是蘇詞則是因爲說出了這句話的邵非言而愣住了,這句話由一個男生的口中說出來,尤其是對着她這個女生說出來,無論怎麼想都能牽扯到另一層意思上。
但現在最關鍵的事情是,他們之間根本不是這種關係。
邵非言自然也想到了,輕咳了一聲。
“我明白我明白。”蘇詞扯着嘴角對着邵非言笑着說:“邵總體恤下屬,心地善良,能力非凡……”蘇詞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扯,但是不願深想了。
“這個……”邵非言一向擅長交談,沒想到竟是在蘇詞的手上三番五次地斷了話題。
“但是……難道邵總不是想要告訴我,以後我就只負責公司文秘這一塊,不用再去現場勘查了嗎?”蘇詞歪着頭,話鋒一轉,笑道。
邵非言聽到蘇詞像是要將這件事圓過去的話,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不錯。”
“那我就先謝謝邵總了。”蘇詞笑起來的時候帶着幾分靈氣,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