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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董師旗下第三旗團使蕭振雄,見過軍督大人,不知軍督大人光臨大勝關,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劉策跟前,身爲董天珂麾下第三旗團使的蕭振雄領着一班子旗團內將領跪在地上恭敬的對他行以跪拜禮。
“哼……”
劉策望着跪伏在地的蕭振雄,輕輕冷哼一聲,然後俯下身子湊到他身邊嗅了嗅後,閉目片刻後直起身子玩味地說道:“蕭指揮使,適才本軍督聽聞你軍中缺糧,爲何我卻聞到你身上有那麼濃的酒味?難道說是你私藏軍糧去釀酒了不成?”
蕭振雄聞言嚥了下口水,心中暗罵句朱福爲什麼不早來稟報,如今落的這般難堪?
他眼珠子一轉,立馬對劉策解釋道:“回稟軍督,那是末將自己帶來的,一時酒癮犯了,加之如今邊關無戰事,所以小酌了幾杯……”
“原來是這樣……”劉策笑道,“那本軍督倒是錯怪你了,都起來吧。”
蕭振雄聞言立馬呼了一口氣:“多謝軍督大人體諒!”然後和身後衆人站了起來。
葉胤淡淡地望着眼前這一切,順道瞥了一眼身旁的劉策,頓時感受到有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流露。
見蕭振雄起身,劉策回過頭看着季平對他說道:“敢問蕭指揮使,這個人觸犯了軍中哪條法令,要受如此刑法?”
蕭振雄之前並不知道外營發生何事,見劉策問起,立刻對身後將領說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柳百戶立馬出來說道:“回旗團使,軍督大人的話,這廝浪費軍中糧食,還膽敢辱罵上官,以下犯上,應受此刑法!”
蕭振雄點點頭,對劉策說道:“回軍督大人,軍中糧草緊缺,這人卻還肆意浪費糧食,所以才略施懲戒,擾了大人您的法眼,末將這就命人把他放下來……”
說着他手一揮,立馬就有兩名士兵上前去解季平身上和手上的繩索。
劉策靜靜地望着眼前這一切,待季平落地後回身對蕭振雄說道:“蕭指揮使,本軍督想問一句,他到底浪費了多少糧食,要受如此重的刑法?”
蕭振雄看向柳百戶,對他事了個眼色,柳百戶立馬上前對劉策義正言辭地說道:“回軍督的話,這季平嫌飯菜不好,把粥菜全倒了,與董師旗一直提倡的節儉背道而馳,這種歪風邪氣斷不能在我軍中蔓延!”
“呵……”
葉胤聽完柳百戶的話頓時忍不住笑了一聲,悅耳的清響引來周圍幽州邊軍將領側目。
劉百戶心道:“這小子細皮嫩肉,身段不錯,臉蛋也蠻俊俏的,該不會是軍督大人的小相公吧?嘖嘖嘖,真想和他一起唱曲後庭花……”
“你是何人?”劉策見柳百戶三番五次出面替蕭振雄出面不由出口問道。
柳百戶忙從齷蹉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對劉策恭敬地說道:“回軍督大人的話,末將柳蕩虎,現任旗團使大人麾下百長一職,世襲百戶,區區小職,入不得您法眼,讓大人見笑了……”
劉策點點頭說道:“柳百長,聽你方纔所言,對季平浪費糧食的舉措可謂是痛徹心扉,是這樣吧?”
柳蕩虎回道:“末將生平最恨那種浪費糧食,不懂農苦的無知之輩!”
“說得好!”劉策拍拍手說道,“那麼請柳百長告之本軍督他浪費了什麼糧食?”
“自然是,呃,那個自然是……”柳蕩虎不想劉策會由此一問,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策瞥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之前的那口木桶前,邊上的陸羽立刻把蓋子打開。
“過來看看……”劉策依舊舀起一勺子湯水遞到那些邊軍將領身前,“數數裡面幾粒米?幾升發黴的米放水裡熱一下就算是軍營的粥湯,本軍督今日漲見識了……”
然後不顧他們尷尬的眼神,又來到泔水桶前,打開蓋子後嘲諷地說道:“燴菜?豬都不吃的垃圾,看來我邊軍將士的生存現狀很不樂觀啊……”
蕭振雄和柳蕩虎以及身後將領齊齊一愣,再看向劉策帶來的那一百如狼似虎的將士,頓時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他們對劉策手段可是有所耳聞,凡跟他作對的基本上腦袋全搬了家,去年巫山鎮幾萬胡奴殺起來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冀州那塊更是被他攪的屍橫遍野,殺的胡奴是聞風喪膽。
這麼個兇名遠揚的人讓這些得過且過的兵痞感覺到莫大的壓力臨身,萬一他要動起手來,誰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柳百長,你剛纔不是說很珍惜糧食麼?來,別浪費……”說着劉策拿過一個碗,舀起一碗黴米湯遞到他跟前,冷冷地說道,“喝了它……”
柳蕩虎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有些微微泛黃的米湯,一股子餿味撲鼻而來,令他眉頭緊鎖,強忍着接過湯碗。
“喝……”劉策雙手環胸就這麼怔怔地望着他,平靜地說道,然而語氣裡卻充滿了不容拒絕的氣勢。
柳蕩虎回頭望了眼蕭振雄,但見他輕輕點了點頭,與是大聲說道:“浪費糧食簡直可恥!”
話畢,端起碗一仰脖子,灌入了喉嚨之中。
發黴颼變的米湯入喉,柳蕩虎只覺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艱難地把湯水全部都嚥了下去。
“咳咳……嗝~”柳蕩虎喝完黴米湯後,打了個嗝,望着空空如也的碗對劉策說道,“軍督大人你看……”
劉策眼眸一凜,又從另一個桶裡盛來一碗泔水:“很好,來,把這份也燴菜吃了,哪有光喝粥不吃菜的道理……”
柳蕩虎望着劉策手裡的燴菜,只見內中還有一些昆蟲的屍體,頓時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
“吃了它……”劉策面無表情地說道,“莫要浪費糧食!”
“是……”
柳蕩虎戰戰兢兢接過那份泔水,一臉的猶豫之色,聞着內中令人作嘔的氣味,一咬牙就往嘴裡塞。這一幕看的蕭振雄等人胃裡也是一陣翻騰。
“嘔……”
然而沒吃幾口,柳蕩虎就再也忍不住,跑到邊上俯下身子連同之前喝的每米湯也一併吐了出來。
“哼……”
葉胤望着眼前這一切,側開臉別到一旁鄙夷的輕哼一聲,又開始轉起手腕上的佛珠來。
劉策冷冷地掃了柳蕩虎一眼,然後對蕭振雄等人說道:“你們要不要也替他一起節約糧食?”
“請軍督大人恕罪!”
蕭振雄驚的立刻攜身後衆將士跪了下來,對劉策連聲告罪。
劉策望着跪在地上的邊軍將領,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丟到他面前,然後不屑地說道:“本軍督聽聞要去內營吃飯沒人需繳納一錢銀子,喏,這是十兩,剛好夠我身後的將士進營吃飯吧,至於本軍督,今天就在這裡嚐嚐你們的特色伙食!”
蕭振雄嚇的魂不附體,連連磕頭大喊道:“軍督大人!我等知錯了!求你饒過末將一回吧!”
劉策嘴角一瞥,陰冷地說道:“本軍督問你,上個月遠州總督府撥下的糧草軍械去哪裡了?爲何我邊軍將士吃的連狗都不如?還有,年初就已經全額發放的薪餉呢?去哪了?說!”
蕭振雄伏着頭對劉策說道:“回軍督大人的話,這些末將都不知情,一直是董師旗在處理啊……”
“是麼?”劉策聞言淡然一笑,然後對張烈說道,“着五十騎立刻進入內營,把見到的一切如實和本軍督彙報,若有人膽敢阻擾,殺無赦!”
“遵命!”
張烈暴喝一聲,然後回身跨上戰馬取下鞍前的蛇矛,領了五十全副武裝的鐵騎風馳電掣地向內營撲去。
滾滾呼嘯的鐵蹄聲在蕭振雄等耳畔迴盪,只感覺一股洶涌澎湃的肅殺氣焰震入心扉一般,彷彿要把體內的血液都給踐踏出來一般。
張烈帶兵走後,側立劉策一旁的陸羽緊了緊手中偃月刀,丹鳳寒眸時刻注視着跪伏地上衆人的一舉一動。
內營處很快傳來一陣慘嚎尖叫,蕭振雄聞聽,只感覺頭腦一片空白,骨子裡散發着徹骨的寒意!
“籲……”
不多時,營地內騷亂的動靜再次歸於平靜,轟鳴的馬蹄聲再次從營地內響起,直至傳到劉策所在位置纔再次歸於寂靜,只餘幾聲戰馬嘶鳴的銜響。
張烈手中的蛇矛一片殷紅景象,黑色的戰駒點點猩紅依稀可見。他翻身下馬,走到劉策跟前一立軍姿恭敬地說道:“軍督,內營之中……請恕屬下嘴笨,不知該如何形容!”
說到這兒張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覆,索性對身後一揮手。
下一刻幾名騎兵提着幾口偌大的瓷鍋放到劉策跟前,但見裡面滿滿都是饅頭、豬肉以及還未吃完的燒雞。
這一幕看的外營士兵眼冒綠光,不斷嚥着口水,若不是懾與劉策的兇名,恐怕早就不顧一切撲上來了……
張烈繼續對劉策說道:“軍督,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內中還有好多糧食蔬果,適才屬下見有數十人膽敢阻擾,已盡數誅殺!”
話畢又有幾十顆人頭丟到了蕭振雄等人面前,其中就有之前那個朱福,他神情恐懼異常,顯然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完了……”
蕭振雄和柳蕩虎等人心中齊齊吶喊一聲,雙目無神,無力的癱坐下來,同時已經開始動起了除掉劉策念頭……
劉策拿起一塊豬肉到蕭振雄面前冷冷地說道:“蕭指揮使?這些是不是也是你自掏腰包啊?呵呵呵,本軍督看你是活膩了!”
話畢他把那塊豬肉狠狠地甩在蕭振雄臉上,轉身來到葉胤身邊,望着他那俊秀的臉龐對身後的蕭振雄說道:“說吧,把你知道的老實交代出來,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對你所做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