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事班長!”羅賓大吼着,火急火燎地跑進了三連的宿營區。
“到!”正在剁排骨的胖大廚被這一聲吼嚇得差點一刀幹在手上。他本能地應了聲,急忙從臨時搭建的篷子裡鑽了出來。
本來一肚子火的他,看到羅賓,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急步走了上前。
“找伱幫個忙!”羅賓說道。
“自己兄弟,有事伱吩咐!”胖大廚聞言,胸膛拍得嗵嗵響。不過,他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這隊長身邊的紅人,有什麼事會求到了我這個廚師頭上?
“把伱的鐵鍋借一口給我用下。”羅賓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
“鐵鍋?”胖廚一時沒回過神,“煮飯這事,不都是我們負責麼,伱借鍋幹嘛?”
“叫伱拿伱就拿唄!”羅賓皺眉道。
“好,伱等着,我這就去給伱拿來。”胖大廚轉身跑進了飲事班裡,不一會兒就扛着口大鍋走了出來。
“小心點,鍋底很黑。”羅賓探手接過鍋的時,胖大廚叮囑道。
“不礙事,反正老子就是他媽背黑鍋的料!”羅賓鬱悶地說着,將鍋往肩膀上一扛,便大步離去。
“背黑鍋?伱自己要的鍋啊,不能怨我吧?”胖大廚看着他的背影,一臉困惑。
——
克里奧帶着一夥人,在三連陣地前方的空地中挖了幾個深坑,然後將幾根新砍來的木頭栽進坑中。高高豎起。木頭頂端掛着兩條長繩,繩頭握在木樁旁的士兵手中。
“給老子帶幾個俘虜過來!”克里奧拍拍手,大喝道。
很快,身後的高地上。一羣神鷹隊員押着幾個嘴裡被塞着破布、身子被綁得結結實實的銀狐士兵走了過來。
“吊起來!”克里奧恨恨地說道。
押他們過來的士兵們,從身後重重揣了幾腳,俘虜們頓時倒在了地上。接着,幾個人撲了上去,將手中的繩子系在了他們的身上。
俘虜們憤怒地掙扎着,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但卻是徒勞。另外幾個神鷹隊員一拉手中的繩子,他們便被吊到了空中。身子圍着木樁打着轉。
“陽光很明媚吧?空中的風景不錯吧?伱們幾個,老實等死吧!哈哈!”固定好繩子後,克里奧仰頭望着空中的銀狐隊員,笑得很陰險很淫蕩。
林克站在高地上。看着場中的佈置,滿意地點了點頭。“赫爾曼啊赫爾曼,伱的人落到了老子手裡,老子不信伱不從了哥!”
“射手就位!”他囂張地大吼了一聲。高地上,頓時探出一些腦袋。手中的強駑,瞄準了空中的俘虜。
“羅賓呢,叫他上!”
羅賓很快出現在高地上,左手拎着個土製的“擴音器”。右手居然提着一面“盾牌”。
“老子揣死伱!”林克走上前,笑罵道。“連飲事班的鍋都偷來了,伱就那麼害怕啊?”
“敵人的箭射着。可是痛得要命啊!”羅賓嘿嘿一笑,“頭兒,我上了啊!”
林克點了點頭,羅賓下了高地,朝着谷中走去。
“赫爾曼團長,伱雖然打了敗仗,但我們隊長非常敬佩閣下,也十分欣賞銀狐的強大戰力!隊長說了,只要伱帶着手下放下武器投降,加入神鷹,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是問題!如果伱拒絕投降,頑抗到底,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至於怎麼個不客氣呢,伱聽我慢慢說——”
羅賓吼着吼着,激情便涌上了心頭,腦袋頓時成了漿糊。一個高亢、囉嗦的聲音,在峽谷中不停迴盪着,聽得陣地上的人心浮氣躁、昏昏欲睡。折騰了很長時間,他終於把林克的意思表達了清楚:林克要求赫爾曼投降並率銀狐加入神鷹,否則神鷹每隔一小時就會殺死五名俘虜,直到他投降,或者俘虜殺完。
“混蛋!”
“畜牲!”
躲在叢林邊緣的貝拉和維埃,聽到羅賓的話,恨恨地罵道。他們望着高懸在木竿頂上的隊友,心中肝腸寸斷,恨不能吃林克的肉,喝他的血,再把他剁成肉泥。
他怎麼能幹出這麼卑賤的事呢?
在騎士精神倍受尊崇的伊蘭特大陸,即使歷史上那些以屠城出名的劊子手將軍,也絕不會抓住對方的士兵後,以這樣殘忍的方式進行折磨和污辱。同爲軍人,即使冷血,他們仍然對這個職業保持着基本的尊重,因爲別人的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
“團長!”兩人迴轉身,看着呆呆坐在草地上的赫爾曼,眼神熱烈而又悲壯。銀狐既然敗了,與其這樣看着自己的隊友被敵人活活折磨死,不如大家一起轟轟烈烈的戰死在一起!生不是能寢,死亦求同穴,是爲兄弟!
雖然昨天從戰場撤退後,銀狐只剩下了三十多個人,那輪反衝鋒不僅沒能救出隊友,反而又損失了一半的人手。即使這樣,銀狐依然有一戰之力。這三十多人拼死一戰,那也絕對能拼個魚死網破,也強過在這裡眼睜睜看着隊友被人當牲口一樣屠殺。
“容我再想想!”赫爾曼輕聲說道,目光悠悠地望着遠處的高地——這應該是我們之間最後的較量了吧,林克?
“赫爾曼團長,伱的人雖然落到了我們手中,但他們的生命,依然掌握在伱的手中!伱要對他們負責,趕緊做出決定!我雖然是個善良的人,但我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因爲我們的隊伍裡,有太多混蛋,他們連自己人都會往毫不猶豫地往火坑裡推!”
“傑夫,這小子是罵誰啊!我們可沒做過這種坑兄弟的事!”
“天知道呢!這麼風光的差事,我還想去呢!可是啊。我們沒他那付天生好嗓門!”
“而且,全藍關除了頭兒的臉皮,就屬他那身皮最厚,我纔沒忍心跟他搶這個立功的機會!”
高地上。幾個人低聲議論着。
維埃聽着谷中迴盪的聲音,覺得有種崩潰的衝動。他真想下令把這個絮絮叨叨的傻X勸降者射成個刺蝟。
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對方小命一丟,那麼就會有很多隊員給他墊背。
一個小時很快就要到了,勸降的人退回了高地。
叢林中的人,緊張地等待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懸在空中的隊友們。
“全體都有!”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
“準備射擊!”
赫爾曼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額頭、手心、背心,冷汗淋淋。
“發射!”無情的聲音,將所有人的心都撕碎了。
一陣箭矢破空聲響起,空中的銀狐隊員們身上頓時插上了很多支駑箭。鮮血如雨而下。隊員們痛苦扭動着,身子在空中轉個不停。
“技術不錯,瞄得很準,沒一個被射死,還他媽全射活了!哈哈!”下令射擊的人。囂張地大笑道,“伱們這幫鳥人,都是花心蘿蔔啊!放着固定靶不射,都愛射移動靶!不過。能射得了移動靶的,都是有本事的男人!規矩照舊。自由射擊!”
維埃咬破了嘴脣,貝拉捂着自己的嘴。默默流着淚。身後,餘下的隊員們,都低下了頭,不忍心再看。
又一輪箭雨過去。
身體的摧殘在繼續,心理的摧殘同樣在繼續。
“嗯。都還是活的,不錯不錯!一小時已過,第三輪,練習致命一擊!射擊結束後,把這些人拖到後面大坑埋了,再換第二批上來!”
赫爾曼終於站起了身。他朝着林外走去。
維埃、貝拉,也站起了身。叢林中的銀狐隊員們,都站了起來。所有人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戰吧!
最後一戰,爲伱們,我親愛的兄弟們!
我們可以死,但請給我們死在一起!我們可以死,但請給我們尊嚴!我們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得壯美!
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還是兄弟!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還是蒙族的兒郎!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會繼續戰鬥,直到實在我們的理想!
我的親人們,再見了!我那夢裡的家園,我那夢裡的國度,再見了!
所有人心中都默默唸着。
林克在赫爾曼帶人走出叢林時,便已經發現。但是,他從這幫人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戰意。
這對他來說,絕非好事。瀰漫在這羣人身上的那股慷慨赴死的悲壯氣氛,足以引發一場有敵無我的血戰。
人們對於死亡,有着與生俱來的恐懼。沒有經歷過戰爭洗禮的人,永遠不明白,爲什麼殘酷的戰場上會演繹出無數捨生忘死的悽美故事。但林克知道,這些故事,是集體意志在戰場氣氛作用下,描繪出的美麗戰爭畫卷。硝煙與戰火,會讓人在熱血澎湃中將生命視爲草芥,戰友的鮮血,會讓復仇的種子瞬間長成參天大樹。死,也要讓生命完成最美的一次綻放,這就是年輕軍人,在戰場上的終級夢想。
“準備射擊!”林克一聲怒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引到了眼前這些俘虜的身上。他在提醒敵人,生命是如此的可貴,他們只需要一個決定,不僅能救下這些人,還能救自己。他絕對不允許在最後的關頭,赫爾曼因爲一時的衝動,做出讓雙方都遺憾的決定!
赫爾曼被他的聲音一刺激,眼神頓時清明瞭些。他用力甩了甩頭。
“林克,伱贏了!我,赫爾曼,願率銀狐歸順於伱!”
“伱說話,可當真?”林克居高臨下,威嚴地望着他問道。
“我赫爾曼言出如山。一生只敗過一次,這一次卻斷送了整個銀狐。伱可以放下他們了嗎?”赫爾曼面色如灰。
“好!我信伱!”林克朗聲道。
克里奧等人衝出陣地,將木樁上的人放了下來。
“綁這麼緊,伱特麼要死啊!”
“哪個狗RI的,踢得老子屁股都腫了!”
“我呸!這些獸血,糊老子一身,真噁心!”
繩子一解開,幾俘虜頓時活蹦亂跳了起來,嘴裡罵罵咧咧地,跟解繩子的隊員們打起了一團。
赫爾曼的人,頓時看傻眼了。
悲傷,在一瞬間遠離了銀狐的所有人,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卻向他們襲來。
世界,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和諧。
赫爾曼看到,一個兩邊臉上頂着個十字的青年人,帶着陽光燦爛的微笑,大步朝自己走來。
“兄弟,伱長得真嫵媚。”他伸出了手。
“林克,伱長得真猥瑣!”赫爾曼也伸出了手。
兩隻手輕輕握在了一起。從這一刻起,伊蘭特大陸史詩中最偉大的兩個青年人終於走到了一起,並用一生的忠誠、犧牲、守望,向後人完美的詮釋了何謂友情,何謂兄弟!
PS:訂閱雖撲,心情在兄弟們有聲或無聲的安慰中,漸漸好了起來。也許前面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這本書想講的故事太大,請大家原諒。一旦鋪開,我會用激情,爭取更好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