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日清晨,科爾城外響起了密集的戰鼓聲。
杜伊斯終於按捺不住,下令1師從東面向科爾城發動了的攻擊。
這是一次帶有試探意味的攻擊。囂張通常都需要足夠的本錢,落日的皇子想看看,這個公然叫囂着要與他決戰城下的林克,手裡還有什麼底牌。
東城門外,1師的士兵們排成戰鬥隊形,舉着堅實的盾牌、扛着攻城的雲梯飛快地逼近城牆。作爲炮灰,他們必須與時間賽跑,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城牆下數百米的死亡地帶,否則,守城部隊的幾波箭雨,就能讓他們中的多數人掛掉。
可是,想象中的箭雨並沒有出現。有驚無險地到達城牆腳下後,僥倖逃過一劫的落日士兵們,不禁擡起頭愕然地望着上方。他們的心中沒有驚喜,反而充滿了恐懼,因爲戰場上詭異的平靜常常意味着有更大的危險。
城牆上,一片安靜,偶爾有幾個士兵從箭垛中探出頭,好奇地東張西望。
一架架雲梯靠在了城牆上,衝鋒的號角響起。
衝,衝上城牆!落日的官兵們扛着盾牌奮力向上攀爬。只有在城牆上站穩腳步,爲後續部隊開闢出前進的通道,他們纔有活下去的希望!
城牆上的敵人終於有了反應。
“梯子千萬要放穩啊,自己摔死可不能怪我們!”
“扶梯子的,看什麼看,專心點,你們要對爬牆的兄弟們負責啊!說的就是你們幾個,還他媽的看!”
“你說你們,爬個牆還非舉個笨重的盾牌幹啥?別怕,我們手裡一支箭都沒有,不會射你們的!”
“喂。上來呀,你停下幹什麼?老子又不會砍你,大膽往上爬啊!”
一陣陰陽怪氣的叫喊聲,從頭頂傳了過來。擡頭望去。一羣穿着黑色戰甲的士兵,趴在箭垛裡,探出大半個身子,對着下方指指點點。狂噴口水。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那些原本就捏着把汗、憋着口氣的落日士兵心中升起。敵人的**裸的藐視,讓他們心浮氣躁,手忙腳亂。有幾個人甚至從梯子上摔了下去,在地上痛呼不已。
城牆上怪異的情形,看不懂。也不正常。遠遠觀戰的杜伊斯和馬裡。都看得眉頭直皺。
不過,當落日的士兵們快要爬上牆頭時,守城的士兵們終於行動了。
“兄弟們,給貴客們洗塵——”
城牆上,有人扯着嗓門吼了一聲,一排端着大小盆子的蘭陵士兵出現在牆頭。他們走到雲梯前,高舉手中的盆子。一股清亮、粘稠的液體。順着雲梯澆了下來。
“操,菜油?”手腳一陣打滑,一個落日士兵急忙抱住雲梯,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緊接着,頭頂又是一盆淋了下來,將他全身澆了個透。
“雕蟲小技!”馬裡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不屑地說道。敵人的行動,讓他的心裡輕鬆了許多。澆油、火攻,這些不過都是極爲老套的守城招術,頂多只能稍微遲滯攻城部隊的行動。
“還是不正常啊!按道理,他們澆下來的應該是沸油纔對。”杜伊斯心中還是很困惑。這種毫無殺傷力的攻擊,有什麼用呢?
城牆上,海德曼有着和他一樣的疑問。
“靠,光搞這些油,城裡民衆就得吃好幾天素了。我咋好意思再去拆人家的鍋?”當他向南斯拋出心中的疑問時,後者這樣回答道。
“可這,有什麼用?”海德曼皺眉道。
“當然有用。”南斯得意一笑。
“兄弟們,走起!”他朝着早已站在城牆邊上的偵察連士兵們打了幾個手勢,一羣人便飛身躍下城牆。
隊員們的身子,順着雲梯飛速下滑,身下的雲梯發出啪啪的輕響,頓時一分爲二。而擋在他們下滑路上的落日士兵,不是被踢落下去,就是成爲了他們的刀下亡魂。
杜伊斯看到,搭在城牆上的數十部雲梯,被一羣身着黑色戰甲的士兵們在頃刻間毀掉,雲梯上的士兵更是傷亡慘重。這些士兵毀掉雲梯後,身子凌空飛起,很快回到了城牆上。
“這些,應該是神鷹傭兵團的人吧?”杜伊斯冷笑道。他必須承認,這是一隊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的表現值得稱道。但是,在數萬人的大會戰中,一支小部隊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應該是的。蘭陵沒有這樣的精銳部隊。”馬裡點頭應道。
“看清楚點。城破的時候,一個都不要放過,我要讓他們全都下地獄!”杜伊斯恨聲道。
“是,殿下!”馬裡沉聲應道。
在第一波攻擊遇阻後,1師很快發動了新的攻擊。這一次,不僅僅是雲梯,遠程投石車、活動雲梯、大型衝車……各種攻城器械全都被推上了戰場。
“我的個乖乖!”戰場上五花八門的攻城器械,讓南斯看得眼睛發直。
十餘輛投石車,在城牆前百餘米外揚起了高高的彈射器。巨石,鋪天蓋地砸向了城牆。
“轟隆隆!”巨石重重地砸在城牆上,崩出了漫天煙霧。守城的士兵們,頓時感覺到一陣劇烈地震動。
“媽的,多來幾下,這城牆就完蛋了!”南斯俯身望着城牆上大大小小的坑,心中不禁一凜。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攻城戰,落日正規軍展現出的強悍戰力,讓他見識到了戰爭機器摧枯拉朽的狂暴力量。
“託雷,我帶人去解決那兩部衝車。那些投石車和活動雲梯,交給你們了!”他轉身,朝着正坐在城樓裡喝茶的託雷說道。
“我以爲你自己就能搞定呢!”託雷癟了癟嘴,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長弓站起了身。
“奶奶的,沒有想象的輕鬆啊!”南斯感慨道,“咱們大話都說出去了,現在千萬得留神了。要是半天都挺不住,回頭非得被頭兒剮了不可!”
“說大話的是你,可不是我。”託雷淡然道,“去吧,城牆上的事交給我了!”
南斯尷尬地笑了笑:“等下我們衝出城的時候,記得來個火力支援哈!”
“偵察連需要支援,我當然樂意效勞!”託雷微笑道。
1師師長看着快速挺進的大部隊和被砸得千瘡百孔的城牆,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科爾城是一座無險可守,也沒有強大防禦工事的普通小城,它註定會被1師的鐵蹄踏碎。戰鬥開始後,敵人獻上了精彩的開胃菜,現在輪到他來捧上大餐了。只要衝車近了城門,或者投石車把城牆砸出個缺口,或者活動雲梯接近城牆,他的部隊就可以全力展開攻擊,拿下這場對決的首功。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看戲,因爲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敵人根本沒有辦法對付這些大型攻城器械,城破只是個時間問題。
就在他悠然自得的時候,城樓上突然飛出數百枝箭矢,朝着他的投石陣地襲去。不過,他一點都不擔心,因爲他的投石陣地遠遠走出了弓箭手的射程。敵人顯然是被打着急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發動了這樣徒勞的攻擊。
明知道敵人的箭矢威脅不到自己,但護衛在投石車附近的士兵們,仍然本能地舉起了盾牌。
空中的箭矢高速飛行着,發出凌厲的破空聲響,瞬息間便到了投石車陣地。
“嗖!”
“嗖!”
“嗖!”
數百名正在搬運石頭的落日士兵,頓時被長箭貫體而過,在淒厲的慘叫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傷口處噴濺而出。投石陣地,瞬間啞了火。
在軍官們的指揮下,一批士兵衝了上去,試圖重新開始操作投石車,卻很快又被新一輪的箭雨奪去了生命。遭到兩輪致命射擊的落日士兵很快學乖了。他們中的一些人手持盾牌,將搬運石頭的士兵保護在了中間,慢慢地朝着彈射器走去。第三輪箭雨呼嘯而至,將士兵們連人帶盾一起射翻在地。
霸道的箭術,頓時讓投石陣地上的落日士兵們心膽俱寒,再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很快,他們就接到了後撤脫離敵人箭手攻擊範圍的命令。
就在他們撤退的時候,託雷等人將攻擊的目標轉向了移動雲梯。那些站在雲梯上的士兵,成爲了活的靶子,數輪射擊下來,就死了個一乾二淨,下方的士兵們不得不推着活動雲梯飛快後退。
只有兩部衝車,在上千名士兵的護衛下,安然抵達了城門口。當士兵們正推着衝車準備撞向城門的時候,城門突然大開,上百名黑甲士兵蜂擁而出,揮舞長刀左砍右劈。憑藉着手中利刃和寶貝戰甲,他們如殺神降臨,恣意收割着生命,將城門口變成了血肉泥濘的修羅地獄。
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他們便奪下了兩輛衝車,吆喝着推進了城門。追在他們身後的士兵,在幾輪箭雨攻擊中,留下了一地屍體後倉皇后撤。
杜伊斯果斷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命令1師、15師、22師團以上軍官到指揮部開會!”他朝身邊的傳令官吩咐道。
“林克,你的傭兵團確實很強。不過,想依靠這數百人守住科爾城,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呢?”冷笑着朝城樓上望了一眼,杜伊斯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