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大睡了一覺，起來時已日近黃昏。
他把國王與皇后的話甩在腦後，接着在一處別院找到了無荊，這個男人此刻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聽騎士彙報戰況。
“林緣、興安兩鎮淪陷，黎川、三繪、霧笠幾個地方正在......”
疾風草原地域廣闊，除了疾風城之外，這裡還有着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城鎮和不計其數的鄉村。然而僅僅一個白天，幾個城鎮就相繼落入了獸族之手。
夏寒安靜的旁聽戰況，心中波瀾不驚。開始猶豫對黃昏之王的任務，這些東西就與他無關。
他來找無荊是爲了另外一件事，可惜，無荊似乎不想放過他。
“你認爲這場戰鬥能勝利嗎？”
玉石城城主讓騎士退下後，開口問夏寒。
他的問題不能不回答，夏寒搖頭：“有外援或許可以。”
其實這個回答純粹多餘，翡翠帝國絕不可能有外援。朱雀大陸的王國大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精靈們和人類簽訂的盟約是整個人族——他們只會在大部分人類王國達成一致的情況下幫助人類。
要說外援的可能性就只剩下麒麟大陸的晶雪族。
然而夏寒在一年前就知道晶雪族來不了，那些生活在高山內部的人正在和另一批地底怪物戰鬥，他們在九年前同樣參加了上任國王對第一法師的討伐，元氣沒有恢復根本拿不出兵力。
這場與獸族的戰鬥，翡翠帝國會是孤家寡人。
“註定失敗...？”無荊喝了一口茶，眼睛沒有多少感情出現，夏寒看不出他是信還是不信。
“那麼換個話題。”無荊放下茶杯，然後把佩劍放在桌上：“你認爲有資格拿到這把劍了是嗎？”
一眼望去，這就是一把普通至極的劍。劍身隱藏在灰色的劍鞘內，除了劍柄上刻畫的荊棘讓人印象深刻外，其它毫無亮點。
然而夏寒卻知道這是一把絕世好劍，當然...他是爲這把劍，卻又並不是爲了這把劍本身而來。它的劍身刻着一個地址，夏寒爲了那個地址而來。
“我要拿走這把劍。”
夏寒這樣對無荊說着，他要拿走他身邊的劍，然後才能離開這塊土地——
“你終於向我說這句話了，但是...我告訴過你只有當你有能力殺死我的時候，我纔會把劍交給你。”無荊又握住了劍，把它收了回去：“你殺死守護者的確出乎我意料，然而...”
他露出笑容拍了拍手。
熟悉的騎士從門外走了進來，夏寒望着他，是肖盛。
“怎麼...” Www▪ttkan▪￠O
夏寒的神色有些動搖。
“怎麼沒死對吧？”無荊讓肖盛站在一邊，然後端起茶杯：“我承認你在他和守護者身上無聲無息下毒讓我大吃一驚，盜賊這個職業長年泡在毒藥中，卻沒想到也落在了你手上。”
“一直以來生活在毒藥中的你，什麼時候掌握瞭如此高超的技術呢？”
無荊喝着茶，眼睛卻尖銳的盯着夏寒，但後者顯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但好在我身邊也有厲害的藥劑師，爲我破解了這個毒藥。”無荊收回視線後瞥了一眼肖盛：“也順便撿回了他一條命。”
夏寒咬牙。
肖盛和守護者的毒素都在離開翡翠城的時候被他激活，守護者倒下的時候夏寒拿他的匕首殺死了他，卻沒想到肖盛那麼好運的被無荊迅速接了回去。
實際上無荊身上也有着毒素，但是沒有激活...回來之後，無荊就沒有和他近身過。
“沒想到會被破解...算了。”
夏寒呼出一口氣，然後笑了笑：“但既然你知道我藥劑大師，那我就不可能只會一種毒藥...現在還能下毒殺死你。”
“不、你不能！”
無荊斷然否定，眼睛微咪像只老狐狸：“我可沒說過你是藥劑大師...雖然差點認爲你是。”
“但你來到疾風城的早上，我故意遠離拋出了一瓶藥水——它證明了你並非真正的藥劑大師。”
夏寒笑容儉起：“什麼意思。”
“魔法非常神奇，它雖然不能讀取人心，卻能測出一些東西...”無荊臉上帶着諷刺：“我讓法師們一路監視你的思維跳動，你一直在徘徊、懷疑...真正的藥劑大師不可能會連真假都分不出。”
“你是假冒的藥劑大師，很幸運的掌握了一種未知毒藥。”無荊指了指夏寒的心臟位置：“你的心不會騙人。”
夏寒無言以對。
“你贏了，我下次還會來的。”他只能接受這次失敗轉身離開。
無荊看着他的背影。
“我很驚喜。”他突然說道，這句話讓夏寒停住了。
“殺死守護者的你給了我一個驚喜，那麼好，我給你一個提示...”無荊讓肖盛交給夏寒一個紙條：“你去找吧，找不到還是得回來拿這把劍。”
夏寒打開字條，上面只有兩個詞：海岸、歌聲。這種提示和沒有差不多，或許無荊只是想看到夏寒遍尋不到、無奈回來的沮喪臉色。
可這也是一個機會。
晚飯後，夏寒騎上一匹馬離開疾風城，無荊也帶着一羣人向玉石城迴歸。
他看着夜色下消失的馬，語氣漠然：“這個玩具沒有反抗的力量...還是說我對他的期待過高了呢？”
無人回話。
但是當隊伍踏入山脈交界處，無荊身邊最年邁的人開口了。
“城主大人。”顛簸的馬背上，滿頭白髮的老管家這樣說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不滿九歲的孩子...”
“不滿九歲那又如何。”
無荊眼中沒有歲數的區別。
————
“籲、籲——”
冷風迎面襲來，夏寒不得不拉緊繮繩降低速度。
夏日才過，夜晚的風卻不經意間帶上了涼意，他不由後悔離開疾風城的時候沒多穿件衣服。
駿馬靈巧的往前奔馳，騎術是夏寒在這兩年裡的成果之一。但他第一次騎馬卻在更早和無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他緊緊趴在馬背上，回到玉石城後雙腿疼了好幾天。
【這就是成長。】
夏寒心底安慰他自己，學會新的東西、新的力量——這就是他沒有原地踏步的證明。
“火球。”
幾個鮮紅的火球在身邊浮現緊隨駿馬往前飛舞,就像幾顆流星在護衛夏寒——他的法術控制也有了驚人的增長。
然而即便火球在身邊飛舞，夏寒仍然沒有感覺多少暖意。
無際的草海沙沙起伏，雙月的光芒明淨而透徹，卻無法掩蓋住他心底的那絲絲冷意。
【要是無劍在這裡...】
夏寒這樣想着，然後突然醒悟過來他在渴求一個目的地，一個名爲家的溫暖的目的地。
但對於現在的夏寒來說，這種思想只是懦弱的證明。他要成爲強者，而不是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