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其它人,干將的條件是讓夏寒留下。
站在凜風吹拂的城牆頂端,夏寒目送二十位人類士兵帶着懊悔消失在雪原的另一邊,他並沒有怪罪他們的離開,因爲做出這個決定的正是他自己。
干將交給他一瓶禁魔藥水,讓夏寒當面喝了下去。這位侯爵的行動變得謹慎了很多,他依靠藥水讓夏寒在一定時期內無法施法。禁魔藥是法師的天敵,鐵環對夏寒沒用,它卻有用。
夏寒如今已經喪失了對元素的感應,念動咒語也不會出現火球。六階法師畢竟不強,只要對方付得起金錢,就有許多禁魔工具可以使用,當然...現在還沒有能夠長久剝奪施法的方法。
【當初選擇法師實在太明智了。】
當離開的人影再也看不到的時候,夏寒這樣想了,其實他很大一部分力量與法師無關,幸好是禁魔藥——這讓他保存了其它力量。
當然...這個世界的人們想必都忘記了他有的那份力量。
“我沒想到我的價值會超過幾千人。”夏寒轉過頭,微笑望向身邊的獸族侯爵:“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這是他選擇留下的另外一個原因,夏寒對此充滿了疑惑。干將顯然不把逃跑的人類放在眼裡,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名詞是‘苦工’——獸族沒有肆意屠殺麒麟大陸的活人,只要放棄無謂反抗的人類都被他們當做奴隸和苦工使用。
夏寒不知道四年前逃亡朱雀大陸的人過着怎樣的生活,但從傳聞上看,他們不比獸族奴役下的人類幸福。這是一件相當可悲的現狀,人類不同國家的處理方式竟然能和異族劃等號——當初多少貴族平民帶着痛苦和對未來的希望離開家園,但結果走不走都差不多。
“你的價值可不僅是幾千人的估量...”干將冷眼看着夏寒,他眼中分明閃着殺意,但決策卻似乎傾向於保護夏寒:“我們不會殺你,這是王爺下的命令...但我沒有權力告訴你爲什麼。”
干將的話裡八層實話,但他隱瞞了兩層。那兩層的意思是他們現在不會殺夏寒,不代表未來不會殺他。然而這些話就算不說,夏寒也能知道。他一點也不急,因爲圖鑑顯示的救援者任務已經完成了,這也就是說雪城快要陷落了。
【這會是一場怎樣的煙花?】
夏寒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慢慢跟着干將走下城牆。
也就在前一刻,雪城後方...與法師陣營相反的一處霜葉林,三千多的人類逃難者推開冰塊,相繼從地道走了出來。
嘴裡銜着女人的白虎找到了他們。人們在聽說夏寒和幾十位同伴爲了幫他們逃跑而孤軍奮戰的時候,哭泣和懊悔籠罩了整個霜葉林。
“婆婆,我的丈夫怎麼會...”“隊長還在那邊!”“我當時應該搶過那傢伙的斧頭...”
然而不管怎麼議論,都沒有人相信那些同伴還活着...直到剩下二十個人走回來。在他們走進樹林的時候,人羣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和喜悅,就連趴着身補充精神的白虎也是大吃一驚。
【少年怎麼不在?】
它這樣想着,體內不屬於它的力量還在遊轉,那就意味着夏寒還活着。
“婆婆...”
然而二十個人走進霜葉林後,他們臉上沒有喜悅,只有滿含恥辱的眼睛望向老嫗,然後跪在地上:“我們丟掉了作爲戰士的尊嚴,請您懲罰!”
在充滿榮耀和使命的軍隊裡,他們離開雪城的方式的確毫無尊嚴。
“怎麼回事!”老嫗臉色沉了下去,但她在聽完整件事後卻只是搖了搖頭,惋惜的嘆道:“這不是你們的錯,是那孩子的選擇...”
“老身從沒見過那麼傑出的孩子。”她低下頭:“可惜了...可惜了...”
【僅僅是可惜?】
白虎有些不滿,它那臨時的主人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些人救出,就得了一句‘可惜’。這兩個字連高貴的它身上的傷痕都填補不了,它可也爲這些人做誘餌而差點死掉啊!
“這樣好嗎?僅僅是一句可惜...”白虎聲音低溜溜的說道:“你們人類怎麼比我們還缺少忠誠,他可是你們的國王。”
整個樹林瞬間寂靜無聲。
“你說什麼...”老嫗臉色變得一片蒼白:“你剛纔說了什麼?”
“國王啊?”白虎疑惑的看着她,難道這些人類還不知道:“他叫夏寒,我記得好像是你們的國王...就在四年前繼位的...”
老嫗腦中轟然作響,她雙目失神、狼狽的退了一步。
“你不認識我?”少年那副美麗的容顏...她總算想起來了:在漫長時光的一個節點,她第一次遇到同樣的美麗的時候,也是在這個雪白的世界。
她慢步走在雪山上尋找藥草,一聲鈴音突然喊道:“喂、那邊的小姑娘!”
【誰把老身喊小姑娘?】她對年輕的聲音感到惱火,然而一轉頭,卻看到一位騎着鈴鹿、擁有無雙美貌的金髮少女,她高聳的耳朵代表了種族——壽命悠久的精靈。
“小姑娘,我在追一個人。”少女向她微笑,就像一朵綻放的雪蓮:“你有見過一個長着雪白耳朵和尾巴的少女嗎?”
就是那份記憶,那份笑容...那位與老嫗服侍的君王相愛的精靈少女,她的臉龐和少年簡直一模一樣...
“糊塗...”老嫗顫着嘴脣,淚水在乾瘦的臉上滑過:“糊塗啊...老身怎麼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就越活越糊塗了!”
她轉身,怒視周圍:“老身年邁糊塗,但是爲什麼你們也會跟着糊塗!”她用柺杖擊打着地面,顫抖的喊道:“快、快去救他...就算你們全部人都死光,也得把他救出來!”
她飽含怒氣的語氣震撼着整個霜葉林,三千多人,全部跪在了雪地上:“婆婆...城主大人息怒,請下詳令!”
沒有武器、甚至沒有足夠體力的他們要怎樣才能救出夏寒。
“蠢貨!”老嫗顫抖的手指着地面:“下去,都給我下去!”
“給老身把城牆毀掉、把軍營弄塌、把雪城都給炸了救出陛下....你們不會,老身會教你們怎麼做!”
很少人知道,雪城就是她年輕時炸掉舊城,重新建造的軍事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