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軍隊密密麻麻包圍了遺蹟。
高舉旗幟的騎士爲夏雲讓開了道路,讓她帶着夏寒從破碎的石壁間隙走過,來到荒蕪的廢墟旁。
“殿下。”十幾個貴族和騎士領袖向夏雲行禮。
夏寒發現季白就在其中,白月也站在遠處,只有肖盛不在場。
“準備開始吧!”
夏雲翻身下馬,把夏寒抱下來放在一邊:“季白大人,麻煩你照看一下他。”
“好。”
季白點頭。
“好好待着。”夏雲摸了摸一直沒有說話的夏寒,然後朝着巨大的麒麟雕像走去,早有十多個法師繞成圈在那邊施法。
他們找到了什麼方法得到麒麟?
夏寒把劍立在地上,回頭問:“不好意思,你能爲我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嗎?”
季白低頭看了一眼他,然後說着“請來這邊”把夏寒拉到了白月的位置,遠離其它貴族。
“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失禮問一下...”季白眉頭微皺:“殿下,你來這裡是自願還是被公主殿下帶來的?”
季白回來和夏雲離開的時間剛好錯開,所以他無法確定夏寒是不是按自己的意願來這裡。
“當然...”已經做出決定的夏寒打算承認是自願,但在說話之時,他突然發覺白月眼神冷淡。女孩用和以前相似的眼神看着他,主要色彩是厭惡。
於是他臨時變卦:“當然是被她帶來了,我對你們的死活一點興趣也沒有。”
夏寒有自己的理由,爲了達成黃昏之王,白月現在越討厭他越好。
“這樣啊...”
但他的回答卻讓季白很失望,統帥軍隊的季白可以很大程度決定下任國王的歸屬。所以只要夏寒同意,他就能把他推上王位。
那是不會被其它貴族認可和尊敬的王位,只是應對朱雀大陸的棄子罷了。
翡翠帝國僅剩的兩個王族,一個要當做‘祭品之王’獻給朱雀大陸諸王,另一位則可以隱藏起來等待復國的時機。擁有歌姬聲譽的夏寒是最好的祭品,而英明的夏雲則是不容有失的復國希望。
季白、乃至現在所有的人...不管做出什麼行爲,他們內心都在爲夏雲效忠。然而現在的狀況下,夏雲繼位爲王似乎避無可避。
“我們在喚醒麒麟。”季白開始回答夏寒開頭的問題,他看着遠處的雕像:“如果公主殿下順利獲得它的力量,那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只要夏雲掌握力量,她就足以保護自身安全。這也是季白沒有強逼夏寒繼位的原因——他們還有希望。
但是沒有人的力量可以一蹴而就,弱小的生命無法承受強大的力量——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夏寒不明白夏云爲什麼敢於去染指麒麟,她有什麼底牌?
“殿下奇怪很正常。”季白也明白夏寒的疑慮,他略微苦笑:“但有些時候只要找到方法、付出代價,這個世界強大的力量也能被脆弱的人類收服。”
“需要代價?”
“對...繼承麒麟的代價是契約中最昂貴的東西——靈魂。”季白神色凝重起來:“我們花了幾年整理人王的資料,發現他曾經說過誰能擁有一顆心懷天下的帝王心,誰就能得到麒麟。”
“帝王心...有這種東西?”聽名字就知道是非常詭異的一種東西,夏寒是肯定沒希望了。
“我也不明白,公主殿下應該知道。”季白望向遠處的夏雲,若無其事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因爲她和皇后殿下合體了...”
“什麼?合體!”夏寒差點沒咬到舌頭,夏雲和季雲兩人竟然合體?
“對,靈魂合體。”季白點頭:“從小愛慕夏鬆陛下的皇后殿下,對於什麼纔是帝王心非常清楚...所以她和公主簽訂了靈魂的契約。”
“皇后殿下死亡後,她剩下的靈魂碎片將會進入公主的靈魂內...把一部分記憶、知識、心胸全部交給公主。”
“不過...現在好像沒有完全融合。”
這個世界的神奇遠遠超過了夏寒想象。
【記憶、知識和心胸能吸收。】他心底有些反胃這樣的事,每個人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不管說的再怎麼輕鬆,連靈魂都沒有自由的世界不是很噁心嗎?
原來夏雲的怪異之處來自這裡。
這個公主接收了季雲的一些東西...變的怪異就正常了。
但是等等...夏寒突然一驚:如此說來夏雲的發情到底來自哪裡?因爲要是她吸收了季雲一部分靈魂...她對夏寒涌現的應該還有另外一種感情。
憎恨——皇后對精靈血統的憎恨。
那份憎恨還沒有融合?
【危險人物。】夏寒在心裡敲響了警鐘,他往夏雲看去,那位在風中金髮飄揚的公主,彷彿隨時會變得陌生。
“嗡嗡”
這時的夏雲已經走進了石臺,細微的顫動從地底傳來,法師們的法杖發出藍光匯聚在一起。
麒麟兩個眼睛首先冒出了翠色火焰,吹拂草原的風跟着改變了方向,一縷又一縷的風就像有了實體繞着石臺旋轉起來。
噼裡啪啦的石塊掉落聲中,翠色光芒從雕像內部傾瀉出來。雕像眼中的火焰猛然放射出令人目眩的強光,一聲低沉恐怖的嘶吼聲後,雕像炸碎——閃電帶着旋風衝向天空。
“轟隆隆。”黑雲像奔騰咆哮的野馬般涌動,草海亂哄哄的起伏,一隻通體透明的青色麒麟在雲裡穿梭片刻,而後回到了半空。
“這就是蘿莉控死後的世界嗎?”它浮在空中,充滿興致環顧四方:“充滿御姐味道的世界果然最棒了!”
夏寒霎時一臉的黑線,奇葩主人帶出更奇葩的武器,人族至寶麒麟竟然是個御姐控....
但其它不知道蘿莉御姐含義的人們沒有動搖,夏雲走前幾步,彎腰行禮:“聖下,我的國家受到異族入侵,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你直接說想成爲我新主人就行了。”麒麟瞥了一眼夏雲:“你這女人生的標誌、當我主人也合適。可是呢...”
它眯着眼睛,傲然的擡頭:“我已經自由了,誰也別想控制我!”
“我認可你把靈魂改造得破碎不堪的努力。”麒麟看向夏雲的目光中帶着一絲同情:“你爲了擁有帝王心而施展了禁忌法術,這努力值得嘉譽...”
“但很遺憾....帝王心是蘿莉控——也就是你們人王爲了提高自己的形象隨口說的謊言。”麒麟笑道:“我對這東西沒有興趣。”
夏雲臉上一白。
“謊言...”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退後兩步:“怎麼會...怎麼會是謊言...”
當然是謊言,夏寒聽到‘帝王心’就覺得詭異了,那個蘿莉控的人王怎麼都感覺不像擁有那麼偉大心胸的人物。
可憐的女人。
麒麟再次浮了起來。
“我的力量來源人類,依靠吞噬靈魂變得強大。但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暫且放過你們好了...”它望向東北方的翡翠城:“那邊似乎有很多人,再見了...”
一陣閃電環繞在麒麟身邊,它的身影轉瞬消失了——但它最後的話卻給了所有人不小的打擊。
“它剛剛說什麼?”
“吃人吧...”
“可是它不是人類的守護獸嗎!”
本來充滿希望的軍隊開始動搖,士兵們把不安放在了臉上。
“安靜!!”連續兩聲警告,夏雲和季白同時出口鎮壓全場。
“我們不能聽信那傢伙的一面之詞。”夏雲彷彿恢復了冷靜走出來:“快點跟上去,人王陛下不可能說謊,那隻麒麟肯定是在找藉口逃出去——我們要在它對翡翠城下手前收服它!”
季白也走到了她旁邊:“公主說的沒錯,武器終究是武器,我們纔是武器的主人!”
兩人一唱一和,很快就把動搖鎮壓了。軍隊迅速轉向,潮水般向翡翠城涌去。
夏寒也被夏雲抱上馬往前奔馳,帝國公主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她的眼睛在一路不停變色,然後半路就勒住了馬。
“你不能跟我走下去了。”她把夏寒放在地上,咬牙對他說:“我有些不對勁,你再跟我走下去...我怕會傷害到你...”
季雲和她的融合更進一步了,不過對夏寒的反感似乎仍然敵不過對他的喜歡。夏寒有些明白了,他似乎摸索到了夏雲的戀情要怎麼完成任務。
黃昏之王的道路也找到了...
“再見。”夏寒揮手送別夏雲。而與他一直留下的,還有一個人...白月。
震動地面的馬蹄聲遠去之後,只有兩個孩子留在黑暗遼闊無邊的草原上。
“爲什麼要留下?”夏寒站在白月的對面,面無表情。
“因爲父親說...”白月眼神搖晃,她捏着衣角低下頭:“他說你是我的太陽。”
“太陽...這是說謊吧?”夏寒聲音不快,說出來的話比寒冰還要無情:“我沒接受皇冠,你卻跟着我...只是因爲你害怕去翡翠城,害怕麒麟,想要和我一起逃避。”
他一直沒有忘記觀察白月,這個幼小的女孩子在麒麟出現後沒有停止過發抖。
她心裡充滿恐懼——對將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但沒有改變和麪對的勇氣,所以...即便她用以前討厭的眼神看待夏寒,卻還是迫不及待跟在他身邊躲開危險。
夏寒被她當成了稻草。
無荊的話也被她當成了掩飾恐懼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