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天靜見她支支吾吾,等的有些不耐煩,“阿悠,你知道我的性子,若你不能說服我,那就跟着我準備過兩日要用的東西。”
陳悠無奈,一時真想不到好法子勸說賈天靜,她坐在椅子上頗爲挫敗的點頭。
賈天靜臉上這纔有了笑容,“阿悠,靜姨以前是與你怎麼說的,不管什麼事,都要有據可循,靜姨也不是鑽死衚衕就拉不回來的人,你若是有理有據,靜姨怎會不聽?你師父時常說你在醫藥上有天賦,靜姨也同意。若是你在這兩日內能想出理由說服我,那我便聽你的,如何?”
賈天靜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陳悠自然明白她說的對,這些都急不來,得給她時間,好好想想,怎麼向賈天靜解釋這病理。
“靜姨的話,阿悠記下了。”
賈天靜滿意地點頭,華州的醫館是劉太醫的老家業,賈天靜替他守了十來年,宮中也不是沒招過女醫,依照賈天靜的醫術,還有劉太醫的關係,進宮當差自不在話下。不過,劉太醫不希望賈天靜也攙和到皇家的事裡來。這皇族就是一個大染缸,只要你進了皇宮,再想着與世無爭、平安度日可就要萬般小心了。賈天靜性子耿直,並不適合在宮中周旋,劉太醫便將她差遣到華州來,打理他這百年的老字號醫館。
也算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說到這,賈天靜便讓她先回房休息。
陳悠心事重重的走了,卻並未回房內,而是去了藥房。
醫館裡的夥計與賈天靜說了陳悠的去向,賈天靜笑着搖搖頭,讓夥計不要管陳悠,這兩日隨她。
小夥計點了頭就去照顧病人了。
晚間,趙燁磊與秦長瑞夫婦請過安,便回房休息了。
只餘秦長瑞夫婦在房中對坐着喝茶。
午時。秦長瑞還收到陳悠派人送來的信,問嵩州藥商的事兒。
秦長瑞將陳悠的信遞給妻子。
陶氏拆開信封,一目十行掃過去,先不論這信的內容。單看陳悠這一手工筆小楷,陶氏便欣慰地點頭,“阿悠的字總算是有些長進。”
秦長瑞瞥了一眼陶氏手中的信紙,“哼”了一聲,“都與阿磊念這麼些年的字了,若是還拿不出手,怎會是我秦長瑞的閨女?”
陶氏見他三句話離不了自己,還非得拐着彎兒的誇自己一句,笑道:“永凌,我瞧你是越老臉皮越厚了。阿悠的字可不是你教的,乍一看,與阿磊的字可是一般無二呢!”
陶氏又仔細瞧了幾個字,指給秦長瑞看,“瞧這幾處的筆鋒。簡直與阿磊的如出一轍。”
秦長瑞有些不高興,他現在已經蓄起了鬍鬚,是那種上脣蓄鬚的髭鬚,若是不笑的時候,更讓人覺得威嚴,整個人充斥着中年美大叔的深沉和內斂,反倒是讓人見了更覺敬畏。現在他眉峰微皺着。臉色也有些不太好,讓他整個人瞧起來就是氣息凝滯。
陶氏與他相處多年,倒是不怕他這渾身的氣勢,朝着秦長瑞翻了個白眼,“永凌,我說的是實話。你不高興什麼?”
秦長瑞被妻子這樣一說,纔回過神,覺得自己是有些小題大做,可是想到自己大閨女的字體像別人的,而不是他的。他就有些不爽,但也是他的錯,將陳悠的練字的事兒都交給了趙燁磊。
陶氏“嗤”了他一聲,“現在知曉心中不爽利了,當初你怎的不親手教阿悠幾個?”
秦長瑞知道妻子這是在找茬,只好轉移話題,“文欣,你看阿悠信中說的。”
陳悠將京中劉太醫與賈天靜說的話,盡數複述了一遍,直看的陶氏眉腳直跳。
陶氏將信摺好放回信封中,想了片刻,“看來皇上勢必是要插一腳了,這華州藥材價格怕是要漲,我們要早做準備。”
秦長瑞也這般想的,前幾日袁知州還來他們的百味館吃飯,可袁知州嘴巴緊的很,卻是什麼也沒透露。
“這幾日我便去四處尋人打聽,華州雖不是藥材產出地,如今臨新春還有將近兩個月,華州的一些藥商手中定然有些囤貨,我們稍稍提價將這些藥材購置過來。”
陶氏眼睛一轉,便知道秦長瑞打的什麼注意,她無奈搖搖頭,“永凌,這幾年,你倒是越加懂這些經商之事了。”
秦長瑞擡眼看了眼愛妻,“造化弄人,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夫妻兩說到這裡,臉上都是一陣黯然。
忽然,陶氏好似想起了什麼,她不動聲色給秦長瑞倒了杯茶,而後平靜的開口,說出的話卻叫秦長瑞身子一僵。
“永凌,你今日是否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兩人夫妻多年,感情甚篤,日子久了,自然也是無比的默契,秦長瑞的一舉一動,不用他一句話,陶氏便知道是什麼意思,又何況陳悠還提醒了她。
秦長瑞本打算將這件事瞞着妻子,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看出了異樣,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今日遇到的事情告訴陶氏。
陶氏震驚地幾乎坐不住,勉強壓下胸口劇烈的跳動,不敢置信的問秦長瑞,“永凌,你說什麼,你見到徵兒了?”
秦長瑞起身站到陶氏面前,將陶氏攬到懷中,輕輕拍着妻子的後背,他明白,妻子此時的心情一定與他看到秦徵的時候是一樣的。
陶氏到底不是一般的婦人,小半刻鐘過後,她就反應過來,她從丈夫的懷中擡起頭,擰着眉盯着丈夫,出口的話卻帶了一絲質問的意味。
“永凌,既然你見到了徵兒,你爲什麼不將他留下來,就算我們一家人如今不能相認,但藉着吃飯,我們也能瞧瞧他過的好不好。”陶氏說到最後聲音中都帶了一絲悲色。
秦長瑞便知道妻子會這麼問,陶氏說的這些,他又何嘗不想,只是……
見秦長瑞表情略有猶豫,陶氏眉頭也越皺越緊,最後死死盯着丈夫的臉,等着他將後頭的話說下去。
秦長瑞只好將自己的懷疑與陶氏說了。
陶氏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抱着秦長瑞的雙臂都是僵硬的,口中還無意識的喃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秦長瑞不想告訴她,就是怕她會受不住這個“噩耗”。
低頭見陶氏的眼淚都流了滿臉,秦長瑞只好耐心的勸慰,“文欣,你聽我說,你先莫要哭,這只是我的猜測,並非就是事實,況且這些年我們不在徵兒身邊,他經歷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或許是這些讓他改了性兒呢?世間的不定因素太多,哪裡就一定會發生在我們徵兒身上,你且稍安勿躁。”
在秦長瑞的安撫下,陶氏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等她恢復了一絲理智,臉色也如平常一般了,只是雙眸裡多了厲色,雙眼周圍還微紅。
“永凌,我們定要儘早查出那是不是我們的徵兒!”陶氏的話斬釘截鐵,不過說完後,她心中又一陣後怕,她不敢想,若是秦徵的身體裡已經不再是他們的親子,他們又該如何面對?
夫妻兩互相依偎着沉默不言,直到很晚,房間內的燈光才被熄掉。
秦徵剛來華州不久,他領了皇差,人還未到華州,就聽到白起彙報說是打頭陣的阿南被暗算了。
等到他風塵僕僕趕到華州碼頭就發現阿南被一個少女所救。
他安排阿東盯着李霏煙,可這兩日,阿東卻沒有一點消息。
書房的案頭上擺放着阿北清早親自送來的卷宗。
秦徵坐到桌前,抽過卷宗,緩緩打開,這卷宗上事無鉅細的記錄了陳悠家中的情況,小到陳白氏流產,大到一家人在華州開了百味館,都詳詳細細記錄在上頭。
秦徵快速掃過這卷卷宗,這家人身世清白,就如一張白紙一般,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詬病的地方。
放下卷宗,秦徵無意識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可他就是覺得這家人奇怪,但他又一時想不出哪裡奇怪。
正在他思考時,外頭的有人聲傳來,秦徵臉色有些不好,他最不喜歡在他想事情的時候被人打擾。
白起進來彙報,“世子爺,是袁知州。”
袁知州是華州的一把手,就算是他是皇上特派來的欽差,那也不好強龍壓地頭蛇。況且,他也只不過是管藥政這塊兒的,還是要給袁知州些面子。
“讓他進來。”秦徵的聲音冷冽卻又很好聽。
白起急忙退出去,將袁知州請進來。
袁知州是個蓄着一把絡腮鬍子的中年人,外面瞧起來要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上好幾歲,其實他今年也不過不惑之齡而已。
秦徵從書桌後繞過來,站在一扇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後,身材頎長,面容冷峻,明明是弱冠之齡,卻給人一股不可忽視的威嚴氣勢。
袁知州被白起領進來,白起朝着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去書房門口守着了。
秦徵這時候面色才微微化開,“袁知州,請坐。”
袁知州只聽上頭說要來一個醫藥政令,是皇上親自認命,委以重任的,卻未想到是一個這麼年輕的小夥子。袁知州難免就多看了秦徵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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