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鋪子裡的人很多,大多都是來取訂做的首飾的。
鋪子的老闆娘認識陳悠,這幾年陳悠時常陪陶氏來訂做些銀玉器。
陳悠慌慌張張地一進鋪子,老闆娘就瞧見她了。
老闆娘笑着迎過來,“陳大姑娘,你可是來取那幾套頭面的,昨日我們鋪子才做好,時間是緊了些,不過那些飾物可都是我們鋪子裡的師傅用了心的。”
陳悠一聽這話,臉上順時血色全無,“老闆娘,您說什麼,難道阿梅阿杏沒來您的鋪子嗎?”
老闆娘也察覺陳悠臉色的變化,奇怪道,“我今日早間就在鋪子裡了,一直沒瞧見令妹,我還想着你母親會什麼時候來取頭面呢!”
陳悠這時簡直肝膽俱裂,阿梅阿杏竟然沒來金玉鋪子!
阿水帶着兩人跟在她們身邊,若是正常情況,定不會允許兩個小姑娘亂跑的。而且她還特意叮囑了阿水。
阿水平時做事穩重,絕對不會胡來!
那阿梅阿杏會在哪裡!
大冬天的,陳悠急了一頭的虛汗,陳悠又再三與金玉鋪子的老闆娘確認了阿梅阿杏沒有來過,這才突然轉身離開。
老闆娘站在鋪子門口瞧着陳悠的背影,奇怪地搖搖頭,轉身進了鋪子。
“阿魚,你分派人去附近找找,再讓一人回去將消息告訴薛掌櫃。一定要快!”
陳悠緊緊捏着手中的絹帕,這塊紫羅蘭色的絹帕是阿杏繡的,她現在卻連阿杏在哪裡都不知道。
陳悠坐在馬車中,閉了閉眼,用力地咬着脣,原本淡淡的脣色被咬的嫣紅。可是她毫無感覺。心中都是兩姐妹的安危。
她現在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阿梅阿杏失蹤還等着她去解救,她一定要冷靜下來,想出法子才行。
用手中的絹帕用力擦了擦沾溼的睫毛,陳悠努力回想着到底有哪些人會有動機對阿梅阿杏不利。
想了一圈,陳悠就只確定了二人,第一個便是前幾日來百味館威脅他們趙大夫,另外一個便是秦徵信中提到的那個人!
阿梅阿杏是她自小帶大的,她們是這具身體原主唯一的掛念,而且這麼幾年下來,陳悠早將她們當做親妹妹對待,就算是陶氏與秦長瑞也沒有她們在陳悠眼中重要。
若是阿梅阿杏這回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就算是耗盡心力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人!
阿魚很快就回來了。
陳悠出口的聲音都在顫抖,“阿魚哥,怎樣了,可有消息?”
阿魚面帶歉意搖搖頭,“我讓兄弟們都分開去尋了,一尋到線索就立馬通知我們。”
陳悠微微站起的身子又無力地坐了下去,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也意味着阿梅阿杏多一分危險。
不能再這麼幹等着,若是抓阿梅阿杏的歹徒喪心病狂,陳悠覺得這輩子她都會活在內疚之中。
當時,她便不應該同意阿梅阿杏去金玉鋪子拿首飾!
可是,這個時候內疚又能有什麼用,當務之急先找到阿梅阿杏,確定她們的安全。
陳悠低垂的頭突然一擡,“阿魚哥,走,我們去會賓樓!”
現在如果見到那個人或許阿梅阿杏還有得救的可能。
這件事,與那個女子有關,袁知州的官職不夠大,若是求到了他那個地方,只會叫袁知州左右爲難,況且官官相護,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袁知州會站在她這邊。
就算是這件事與秦徵信中提到的那個人沒有關係,袁知州也不會動用手下的官差去尋阿梅阿杏。
所以現在能幫陳悠的便只有會賓樓裡的那個人!
阿魚疑惑,不明白在這個關鍵時候,大小姐爲什麼還要去酒樓。
陳悠這時沒時間與他解釋,“按照我說的去做,快!我們沒時間了!阿魚哥,我比你們誰都擔心阿梅阿杏,你只需記着這點就可以了。”
阿魚一怔,急忙點頭,利索地上了馬車,甩起了馬鞭。
“大小姐坐穩了!”
馬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捱罵聲一片,可阿魚顧不得,這是爭分奪秒的時刻。
被顛地七葷八素的陳悠只能在車廂中用力扶住車壁,好幾次撞到車壁上,陳悠都顧不得痛不痛,只一心注意着到了哪裡。
阿魚總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會賓樓,陳悠掀開簾子就跳下馬車,衝進了會賓樓中。
掌櫃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姑娘急匆匆的就朝裡闖,連忙上前攔住她,“這位姑娘,這還不到飯點,咱們會賓樓這時候不做生意,若是姑娘想要住店,也要先在我這邊交了押金登記了才行。”
陳悠這個時候哪裡還有時間與會賓樓的掌櫃周旋,她臉色難看的道:“掌櫃大叔,讓我進去,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尋人!”
像陳悠這樣裝作來尋人,其實另有目的的客人掌櫃見的多了去了,聞言還以爲陳悠是個騙子。
“姑娘,不好意思,本店沒有你找的人,您還是去別處尋吧!”
陳悠怎麼能就此罷休,現在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在大堂中就喊起來,“秦大人!秦大人!我有急事尋您!”
掌櫃瞧眼前的少女竟然還喊起來,當即也失了耐心,“姑娘,我還是勸你走吧,否則別怪我叫人把你攆出去!”
掌櫃說完,就喊來了兩個壯碩的夥計,要將陳悠拉開,阿魚連忙上來擋住。一時間,大堂中吵鬧一片。
幸而這個時候並非飯點,會賓樓的人很少,饒是這樣,仍然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顧客們指指點點,都認爲陳悠是哪裡來的瘋子。
秦徵在會賓樓三樓辦公,下頭吵鬧的聲音讓他煩躁的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白起,你去瞧瞧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白起放下手中茶盞,應了一聲,轉身下樓查看。
等到白起站在人羣后見到陳悠熟悉的面容後,濃眉擰起,急忙快步上去向秦徵彙報。
“陳家那大姑娘?怎麼是她?她在這裡做什麼?”
白起奇怪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世子爺,陳大姑娘貌似是來尋您的。”
秦徵從公文中擡起頭,挑了挑眉,“哦?竟是來尋我的?那你便將她帶來。”
白起瞧不出秦徵要做什麼,但臉上也絕不敢露出一絲異樣來,那日回來,他不過就是想了想,就被世子爺派去做最苦最累的活,昨兒早上他這纔回來呢!
秦徵瞧着白起的背影,臉上玩味瞬間消失,想到陳悠那日捉弄他,秦徵眸色就一沉。
今日可是她自己落在他手中的,自重生後,還沒有誰敢這樣愚弄他!
陳悠被白起帶着來到三樓的房間時,阿魚被攔在了外面。
阿魚盯着白起眼神冰冷,陳悠朝着阿魚搖搖頭,阿魚這纔不甘地後退了一步。
而後向着陳悠道,“大小姐,若是有什麼事,你便喚我!我就守在這門外。”
陳悠朝着阿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堅定地轉身,進了房間。
房間的門在阿魚的眼前被合起。
外間站着兩個護衛,阿魚便與他們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秦徵擡頭瞧着被白起帶進來的少女,陳悠現在的模樣可以用狼狽來形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色煞白中帶着灰敗,嘴脣上還沾了點血跡,一身衣裙因爲剛剛廝打的緣故都是褶皺。兩鬢也有些散發落了下來。
整個人的樣子與他那日在保定堂見到的截然不同。
陳悠緊緊盯着眼前坐在書桌前伸展着長腿、年輕而又高貴的男子,就像他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此刻,陳悠哪裡還能顧得及幼時的恩怨。
抿了抿嘴,似乎要撇去一身的尷尬一樣,陳悠果斷又決然的開口道:“秦大人,我需要你幫忙!”
秦徵坐在桌前,捧着茶盞悠閒的喝了一口,然後輕輕地笑了一聲。
“陳大姑娘不覺得自己的面子大了些嗎?”
陳悠臉色一變,想起那日她用藥方暗地裡陰秦徵的事,頓時一口苦水堆在喉嚨口,若是早知有一日會求到他這裡,她那日忍忍也就罷了。
“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對,我給秦大人道歉,只要秦大人這次能幫我救出妹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都答應秦大人!”若不是擔心阿梅阿杏,陳悠絕對不會在一個認識不久的人面前許這樣的諾言!
“秦徵眉尖一挑,陳大姑娘覺得自己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秦徵冷聲道。
這種時刻,關乎着阿梅阿杏的性命,陳悠沒耐心與秦徵打太極,“那秦大人你要怎樣才能幫我救阿梅阿杏!”
秦徵盯着眼前的少女,沒了在保定堂時候的高傲和光鮮,剩下的只是一身的狼狽和滿臉滿眼真切的擔心。
看了這麼多年,他早不像前世時那樣單純,一個人真不真心,仔細看眸光就能看出來,重生後,祖父昏迷,父母意外雙亡,他多少年沒有在別人的眼裡瞧見過這種真摯的情感,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好像帶着面具生活一樣。
秦徵突然覺得他有些被眼前的這個少女的感情打動,不管如何,她是真心爲了她的妹妹們。
秦徵臉上嘲諷的神色慢慢消失,他的語氣也平靜下來,“你憑什麼認爲我能夠救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