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又可以施針後,陳悠就很快冷靜下來,她手中飛快,分別扎阿是穴、曲池穴、合谷穴、內關穴等。
而後在少年腿部扭傷嚴重的地方抹上膏藥,她手法嫺熟,外科又有空間藥田給予的那種熟練的感覺相助。在輕柔地揉着患處時,她仔細觀察着少年的表情。而後在他最放鬆的時候,瞬間用力給他正骨。
因爲先前刺激了穴位,起到了一定的麻醉作用,此時再接骨並不像普通接骨那般疼痛,所以即便病患是一個少年,也很快就忍了過來。
在不同的地方按摩使勁,最後再用夾板固定住,正骨這般痛苦的事情,就算是忍耐力極強的男子,也要滿頭大汗,臉部憋的青紫。可是從頭到尾,這少年只是開頭吸了幾口冷氣,而後連“疼”都未喊一聲,就接好了?到底是這少年的忍耐力太好,還是陳悠的手法太過先進?
旁邊或多或少眼神都會落在陳悠這處,前來診治的難民們只感到驚奇,當陳悠站起身,對少年說“可以了”後,旁邊診臺的何太醫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懷疑地看了陳悠一眼,而後蹲下身子給那少年檢查。
片刻後,卻是沒發現一點兒問題,雖說診治的手段與傳統的有不同,效果卻超乎一般。
何太醫什麼也沒說,只是朝着陳悠點了點頭。
儘管這或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但是卻表達了何太醫對陳悠的肯定。
身後幾個幫忙的醫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陳悠,她們哪裡會想到,陳悠真的會治病,而且就算是這樣嚴重的腿部正骨都不在話下。當即幾人也都偃旗息鼓。再不敢小瞧陳悠。
難民們都不是傻子,他們自也瞧見了剛纔的情形,甚至還有年紀大些的災民直言不諱的詢問坐在草蓆上的少年剛纔被陳悠診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少年很是感激陳悠,自然對這些人知無不言。
這些災民不是傻子,剛纔陳悠露的這一手徹底證明了她的實力,幾乎是瞬間,她的診臺前就擠滿了人。再不復之前的冷清。
甚至有些災民爲了能提前排到自己還爭吵起來。被護衛呵斥後。這才沉默下來。
很快災民們就發現給陳悠診病的好處。
陳悠到底是女子,又在現代受過專業且人性化的訓練,治病時不但體貼的詢問病人的感受。而且照顧到患者的心情,不但如此,她醫術精湛,往往都是花費最少的藥材起到最大的效果。病患既可以擺脫疾病,又能受到關懷。
陳悠畢竟比旁幾個大夫經驗多而且治病手法繁複。若是在旁的太醫那瞧,或許要吃上幾服藥才能好的,在陳悠這裡只需要領了藥丸,施針就可。而且她診病的速度要比旁的大夫快上許多。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陳悠是女子,看一些婦科之症。就要方便許多。
所以隨着時間的推移,陳悠這一隊的人漸漸老人婦孺多了起來。難民們對陳悠的態度也越發的恭敬。
給人診病極度消耗心力,而那幾位大夫年紀也不小了,兩個時辰後,面色上都帶了疲憊,自己心中鬱結對病患的態度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於是旁邊經常傳來何太醫等不耐煩的聲音。可是陳悠卻一直微笑和患病的災民們溝通,讓這羣災民對陳悠這個小姑娘的印象越發的好了起來。
待到傍晚後,惠民藥局也結束一天的義診,雖然難民們還排着長長的隊伍,但是大夫們也需要休息,只能囑咐叫他們明日一早再來了。
至於一些情況嚴重的患病災民,則被安排在惠民藥局暫時歇下,惠民藥局畢竟地方有限,是容納不了全部的患病災民的。
陳悠從診臺前站起,幾乎是坐了一個下午,她一個身體健康的人都覺得雙腿發酸發麻,渾身痠痛,何況上了年紀何太醫和高大夫等人。
惠民藥局住滿了病患,根本就容納不下他們這些大夫醫女還有同來的護衛,他們必須趁着天黑之前回淮揚府,這也是秦徵之前就交代好的。
高大夫彎着腰,滿臉疲憊,拳頭輕輕捶着自己的肩膀,那些醫女也同樣疲累不堪,打下手的活兒基本都是她們做的。
陳悠不好再叫他們勞累,便自己帶着香佩和阿魚等人煮了藥材,配了消毒藥水讓人在惠民藥局中噴灑。
現在是夏季,蚊蟲衆多,疫病最易爆發,這裡又都是病患,並且一日都擠滿了人,沾了各種病菌,必須定時的消毒,才能抑制疫病源頭。
她教惠民藥局裡的學徒燒煮消毒水,又親身示範,這一頓忙下來後就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累的也是不輕,平日裡哪裡耗費過這麼多心神,好在她今日教給了這些學徒後,後面的日子就只要吩咐他們這麼做就行了。卻是不用她再費神了。
從惠民藥局的後院出來,幾位大夫和醫女已是在大堂裡歇了好一會兒了,大多也都緩過氣兒來,見到陳悠略顯蒼白的臉色,心中多少也有愧,自然對陳悠的成見也消弭了不少。
“都準備妥當了吧,咱們回去,不然一會兒天色就晚了。”何太醫在旁邊一名醫女的攙扶下起身說道。
陳悠也鬆了口氣,朝着何太醫點點頭。
衆人收拾好,又交代了惠民藥局中的大夫和學徒,這才準備上馬車回淮揚府,明日一早再過來。
正當所有的太醫剛上了馬車,街道上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而後就是滕大人帶着焦急的大喊聲,“諸位暫且留步!”
陳悠掀開馬車簾子轉頭朝外看去。
只見滕大人騎馬一身蓑衣,滿臉盡是焦急和狼狽,這時雨已經停了,但是他身上還披着擋雨的蓑衣,顯然這一路都非常着急,連換衣裳的時間都沒有。
何太醫臉色也板了起來,等到滕大人到了身邊後詢問道:“滕縣令,發生了什麼事?”
滕大人喘着粗氣,急忙說道:“北……北門的難民營好似有人感染了疫病!”
他這句話一出口,讓衆人都是臉色一白。
在大魏朝,疫病可不是指普通病症,而是傳染性極強甚至還有可能致死的病症!這絕對是最可怕的病症之一,就連在太醫院,杜院史都還沒有有效控制和治癒疫病的診方!
而每次被派出來義診,最讓太醫醫女們害怕的就是遇到疫病!
儘管陳悠已經非常小心,將消毒工作都考慮到了,籠巢縣竟然還是發現了疑似疫病的病症。
滕大人見眼前的太醫們都沉默下來並且面色難看,他咬咬牙,“何太醫,陳姑娘,高大夫,如果你們不去看看,那那些人便真的沒救了,況……況且,這只是滕某的猜測,並不一定是疫病……”
說到後來,滕縣令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他知道,這樣大面積爆發一種疾病,很大可能就是疫症,就連他這個不懂醫理的人都明白,陳悠這些大夫又怎會不知。
何太醫佈滿皺紋的臉雖然灰敗,但是他並不能退縮,何況還是滕縣令親自找來的,他們千里迢迢到這裡的任務便是爲了義診,此時又怎麼可能躲避,若是躲避的話,疫病蔓延不說,淮揚府離籠巢縣這麼近,用不了幾日就會傳播到那裡去,到時候他們又能躲到哪裡?而且他們根本就不能躲,一旦躲開保住了這條命,依照秦徵狠辣的性子,他們也同樣活不成。
別看他一把年紀,還是太醫,可他也怕死,是個人有幾個是不想活着的,可他們現在沒的選擇!只能現在去看看情況,祈禱不是惡劣的疫病。
這些道理陳悠也清楚,所以在何太醫點頭同意的時候,她並沒有反對,只是幾個醫女被嚇的面色慘白,癱軟在馬車中。
“事不宜遲,滕縣令,咱們現在就去看看!”這是高大夫說的話,這位老大夫年幼時曾經經歷過一場小型的疫病,倒是比這裡的人都鎮定的多,也更加的有經驗。
“多謝你們體諒,滕某在這裡感激不盡!”滕大人見太醫們已經答應,不敢有絲毫耽擱,和車隊護衛說了一聲,就領着義診小隊朝着籠巢縣北門的難民營而去。
馬車內有兩個醫女嚇的抽泣起來,她們年紀雖然都比陳悠大上幾歲,但因爲在宮中太醫院當差,都還未嫁人,閱歷也少,當即心理就有些承受不住,何太醫頓時老臉一沉,呵斥道:“哭什麼哭,哭難道就能改變命運了?這時候哭,爲何當初在太醫院不用功,得了被派來這裡義診?”
何太醫在這些醫女面前還是有些聲威的,這些醫女被他呵斥後,又被高大夫溫言勸慰了一番,心情終於平靜了些許。
陳悠見她們消停下來,揉了揉眉心,嚴肅的對馬車中的何太醫和高大夫說道:“兩位前輩,小女有些話要說。”
經過一天的相處,何太醫和高大夫也見識到了陳悠的醫術,這個時候也願意聽聽陳悠的意見。
“有什麼便說,無需請示。”
陳悠點點頭,“我們現在雖不能確定是不是疫病,何種疫病,但是我們去前卻要做好防護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