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阿杏對着李阿婆笑了笑,急忙搖頭,並乖巧懂事的上前扶着李阿婆坐下。
“阿悠過來怎麼不派人與我說一聲。”唐仲身前還圍着棉布罩衫,顯然剛丟下前頭大堂的病患趕過來。
陳悠給唐仲和李阿婆各倒了茶,“本也沒定着哪日來,還得連累館子裡的夥計來回跑,反正有阿力哥和他幾個兄弟護送,哪裡會有什麼事。只是這兩天的雪也不見停,路不太好走。”
唐仲喝了口熱茶,用手指點了點陳悠,“你呀!”
說完又把目光放到阿梅阿杏身上,“你怎的把這兩個小姑娘也帶來了?”
“唐仲叔,阿梅阿杏也跟着我學了幾年的醫藥,雖然還不到給病患診治的程度,不過在藥房裡抓抓藥還是成的,恰好保定堂這麼忙,讓她們也來出分力,順便讓她們也歷練歷練。”陳悠解釋道。
唐仲對陳悠的話還是很信任的,“成,回頭你領着她們去後院的藥房吧,讓阿德教教她們。”
阿梅阿杏聽到唐仲允許,臉上俱是一片喜色,機靈的上前給唐仲行禮道謝。
“行了,做這些虛禮作甚,你們記住,‘不死於病,乃死於醫’,既然你們要接觸醫藥,便要有虔誠、謙遜的態度,對待每一個病患、每一張藥方都要慎重認真,萬不可出絲毫差錯,病患的性命安危,就掌握在你們這分毫之中!可明白了?”
唐仲說的鄭重,阿梅阿杏也聽的認真,而後,兩個小姑娘都嚴肅的應下,陳悠在一旁看着感到欣慰。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說,想必大道理你們大姐也與你們說了不少,吃過午飯便去藥房幫忙吧!”
李阿婆坐在一旁與陳悠說話,“阿梅阿杏這麼小,怎的就叫她們來藥鋪做事了?”
“阿婆,她們可不小了,今年都十歲了,我這麼大的時候都能給人看病了,何況,是她們自己想來的,我可沒有強迫她們。”
“阿婆,是我們自己想來的!不關大姐的事!”阿梅阿杏急忙幫着陳悠開脫。
“知道了,阿婆不怪你們大姐。”李阿婆說完摸了摸阿梅阿杏柔軟的髮髻。嗔了陳悠一眼,“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從小是個鬼靈精,什麼都會!”
陳悠也不回嘴,由着李阿婆說,過了會兒,放下手中的茶盞,才正色道:“唐仲叔,我方纔來走前堂大門過,怎麼那麼多病患等在外面?就算是時疫爆發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麼多的人吶!”
唐仲顯然已被這個問題困擾幾日了。
他撥了下茶水,說道:“三日前,藥鋪的病患只是多了些而已,我便沒在意,以爲這是因着年底,今年又比往年冷的關係,卻不想,昨日來藥鋪的病患便猛增!昨兒一早藥鋪開門的時候,外頭就排了長隊,我就趕忙讓幾個強壯的夥計將人攔着。這才未引起騷亂!這些病患怪的很,有時分明是小病小痛,一副藥下去就能解決事兒,他們偏要多配上一份。後來旁的大夫和夥計與我說這情況,到昨兒下午,我已經讓他們控制藥量,若不是病患,獨獨來抓藥的人,咱們現在都不接待了。”
陳悠一聽,沒想到竟是這種情況。
“那唐仲叔你可派人打聽爲什麼這些人都要來保定堂?華州的藥鋪不說有十來家,也得有六七家啊!”
“我差人打探過,夥計來和我彙報,道那些病患說旁家許多藥鋪都斷了藥材,一半都歇業了……現在就剩下咱們保定堂和你靜姨的醫館能配齊藥方子。”唐仲滿臉擔憂。
陳悠瞪眼有些不敢相信,“什麼?旁家藥鋪子的藥材都賣完了?”雖然他們早得到上頭封鎖藥源的消息,靠着京都的大藥商基本都被朝廷控制,可是這華州地界兒的藥材也不會消耗的這麼快,就算是靠着年底,依照往年慣例,也能撐到過年。可現在離大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就突然開始鬧藥慌了!
怪不得,那些來藥鋪的病患偏要多抓一副藥,敢情是害怕過幾日就買不到藥材。
“唐仲叔,這是哪一日的事情?”
“我知道的起碼已有兩三日了。”
“那您準備怎麼辦?”陳悠皺着淡眉詢問。
唐仲嘆口氣,“藥鋪開着哪裡能不接待病患,況且有些病患確實是急需醫治,阿悠,你不知道,早上藥鋪還沒開門,已有人在外頭站了一兩個時辰了,若是咱們也像別家那樣暫且歇業,那這些病患又該怎麼着?”
陳悠聽懂了唐仲的意思,唐仲這是不想關門呢!
陳悠眸色一定,抿了抿嘴道:“唐仲叔,我知曉你心繫那些病患,但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你與爹經常來往,想必也清楚上頭的意思,劉太醫信中已經透露京中要來人管這惠民藥局的事情。咱們這些藥材買來不容易,可不能就這麼大把灑出去了。
上面把着藥源,讓藥材運不過來,這都是官家默允的,我們不過是老百姓,就算要與官鬥,也不能明面兒上來。唐仲叔,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嗎,眼前這局勢分明是幕後有人有意爲之,如果咱們這個時候,跟着那人對着幹,要是讓人記恨上,估計咱們的保定堂都開不成了!”
陳悠將這些句句說完,便看着唐仲,李阿婆與阿梅阿杏知道兩人在談正事,也不出聲打擾。
陳悠的一番話,讓唐仲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他看了陳悠一眼,頗無奈道:“那咱們真要將保定堂暫時關了?”
陳悠見唐仲聽進去了,微微笑起來,“說要關門也太嚴重了,保定堂目前只需要低調,倒也不至於到關門的那一步。”
“那我們該用什麼法子?”
“阿悠知道唐仲叔同情那些病患,咱們可以每日限定醫治的名額,過了名額便不再接診,接診時也可先確定那病患是不是真的需要治療,若不符合咱們的要求,便不予診治。唐仲叔,你看這樣可行?”
唐仲叔思考了片刻,點點頭,“阿悠,這法子可行。待到晚上我們再商量細節。”
“看來這華州醫藥要發生大變動,唐仲叔咱們可不要做這出頭鳥,回頭你安排人去給靜姨透個信兒。還有,咱這藥也不能施的太寬裕了,否則必會遭人懷疑。”
唐仲苦笑着搖搖頭,“年紀大了啊,我竟還沒你一個十幾歲丫頭思慮的周到,回頭我給你爹寫封信,通通氣兒。”
“唐仲叔,哪裡是你年紀大,是你將心思都放在病患上,入了局,當然沒有我這個旁觀者瞧的清。”
“好了,就你會說話!別安慰我了。這也快午時了,咱們先去吃午飯,吃過了午飯,你跟着我去前院醫治病患。”
大娘進來收拾了茶盞,有些歉意的說,“幾個姑娘來的匆忙,大娘也不知道你們的口味,便自己做主隨意加了幾個菜,姑娘們都擔待些。”
“無妨,一頓午飯而已,阿梅阿杏都不挑嘴,大娘不用擔心。”陳悠笑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
用過了午飯,陳悠將李阿婆送回房間歇午覺,而後跟着唐仲去前院。
去大堂巡視了一遭,裡頭坐滿了病患和家屬,有些確實是需要及時診治,有些卻只是輕微的感風一類,根本就不需要配方子,在家中做好保暖措施養兩日就好。
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到了藥鋪關門的時辰,前堂還有許多病患沒排上診,夥計也只能抱歉的請他們第二日趕早了。
陳悠站起身,捏了捏痠痛的身子,拿起桌前一疊記錄,一下午她接待了幾十個病患,只除了一位是剛剛有了身子,胎位不正,一位是受了頗爲嚴重的外傷,一位老者腿疾,旁的都是小病,怕是都因着斷藥的傳言,來抓藥回去存着的。
陳悠捏着那一疊記錄去了後院,晚上李阿婆親自下廚要給幾個姑娘做好吃的。
尋到唐仲,將那一疊記錄給他瞧,唐仲眉頭就擰了起來。
因着他下午接的診也與陳悠的大同小異。
“先吃晚飯吧!累了一下午了,這事兒咱們吃過了再商議。”
陳悠點頭。
阿力瞅了空就將他打探的消息告訴陳悠。
果然如陳悠推測的那樣。
“阿力哥,我一會兒寫封信,你連夜跑一趟,將信送到爹手中,今夜你就不要回來了,在永定巷歇着,明兒早再過來。”
“是,大小姐。”
陳悠趁着晚飯前的一點時間,去房間快速寫了信交給阿力。
會賓樓三樓,一扇窗半開着,有雪花飄進窗內,落在裡頭紛繁複雜花樣地毯上,片刻,就因屋內的暖意融化,變爲一粒晶瑩的水珠。
白起匆匆爬上樓,步子走的急了些,到了房門前,這才理了理衣襟,拍掉身上沾到的一層雪花,敲門進屋。
“如何?”
秦徵背對着白起坐在窗前,清冷低沉的聲線在房內響起,他視線落在樓下的大街上,年底了,就算是下雪,行人仍然不少,花花綠綠的油紙傘上頭,都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白起微微擡頭看了主子一眼,他見秦徵雖是在看着窗外,但是目中沒有焦距,倒像是在想着事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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