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陸晴川又讓人把船往上游劃去,恰好在河洲前與王威劃的船相遇,他也是一臉驚詫,想來二人見到的情形所差無幾。
站在岸上的皮隊長說道:“早跟你們講了,下游無魚與我無關,你們就是不信。現在驗證了吧?”
真是活見鬼了,爲什麼這大半段河流都有魚,接近下游堤壩時,幾乎就沒魚了呢?肯定是忽略了哪個細節,陸晴川揚揚手,“大哥,麻煩你再劃回去。”
“啊?還劃啊?”大哥一臉苦逼,小眼神鬱悶得很,“我已經上游下游的來回跑八趟了!”
“跑八十遍又如何?她就是我們姑奶奶,叫你劃你就劃,莫那麼多廢話!”皮隊長在岸邊吼道,那位大哥哭喪着臉,甩着兩條酸脹的胳膊搖起槳來。
搖到河水交匯處,陸晴川指揮道:“靠河洲停下。”
“哎呦,姑奶奶,你就莫爲難我了要不要得?這片河洲,沒有隊長的允許,我們上去不得。”
大哥說得可憐巴巴的,卻不料,他們的皮隊長命令他馬上靠洲停船。並跟陸晴川、王威、袁隊長一道上了河洲。反正這裡的秘密他們曉得了,再要隱瞞,恐怕會對皮家坳更不利。
一上河洲,陸晴川吸了吸鼻子,剛纔聞到的那股似有若無的藥味愈來愈濃了。低頭一看,腳下的泥土也被藥汁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黑色印子。已經腐爛和正在腐爛的藥渣堆放得到處都是。
“這是什麼藥?”陸晴川蹲下身來,用棍子撥了撥,好像是什麼植物的根莖。
神色凝重的皮隊長沉默了片刻,“我也不曉得是什麼藥,就是一種藤的根,是當時一位很有名氣的老中醫開出來的,說可以治好這種病。河洲種植了很多。”
呵呵,還名醫呢!庸醫差不多。陸晴川望了望四周,在木屋前,的確有泥土翻過的痕跡。她徑直朝那邊走過去,皮隊長他們緊跟在她後頭。
前方不遠,便是木屋了,木板壁已變得黑黢黢的,應該建有些年代了。陸晴川在門口頓了頓,見皮隊長沒有阻止,便推開的房門。屋子一角,堆滿了曬乾的植物根莖。她撿了一塊來看,“就是這個?”
“是的,大夫說,用這種根熬水,可以治好她的病。”從上了這片河洲起,皮隊長身上的那股子狠勁就不見了,連說話聲也輕柔多了。
陸晴川舉着根莖在他眼前晃了晃,“應該還有另一種藥引子吧?”
皮隊長眼神一閃,王威和袁隊長都死死盯着他。
“藥引子就是十來歲的小女伢子,你把她們帶來這裡,希望她把病傳染給那些無辜的孩子。因爲那位名醫說,把病過繼給了其他人,她就會好的,對嗎?”
“哎呀呀,癩皮狗,你居然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面對陸晴川和袁隊長的質問,皮隊長喃喃地說道:“她太善良了,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把病傳給那些伢子。這就是她一直好不全的原因。皮家坳除了我,每一個都是好人,我不希望大家受到任何傷害,有什麼事,你衝我來,莫牽涉到她和隊民們。”
陸晴川坦誠地注視着他,“皮隊長,我跟袁隊長並不是來找事的。我的願望是桃花河魚肥水美,他的願望是隊民們不再遭受人爲的災害,吃飽穿暖。”
聽出此事另有隱情,頂在袁隊長心口多年的那口氣平順了,“癩皮狗,陸同志說得沒錯,我們就這點要求。”
“只要你把人安全送回來,我一定會拆掉堤壩,不再買女伢子也可以,反正我買了,她也不會用人家的命續個人的命。可你們桃花河有沒魚這事,我確實管不了。”
見他仍不明就裡,陸晴川指着那堆根莖說道:“其實,這東西叫毒魚草,有些地方多得很。雖說也算是一種草藥,卻治不了她的病。毒魚草,顧名思義,可以毒死魚蝦。她每天把泡過澡的藥汁倒進河裡,長年累月,導致這附近的魚蝦都滅絕了,這就是爲何上游有魚,而河水相匯的地方沒魚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聽了她的解釋,王威恍然大悟,而袁隊長更迷糊了,“她”是哪個?得了什麼病?她的病爲什麼會成爲皮家坳的秘密?皮隊長跟她,又是什麼關係?
當然,皮隊長也有不明白的地方,“雙龍坪沒魚,是因爲他們在我們下游,而你們已經在他們下游了,按道理說,應該影響不大啊!”
這個問題,陸晴川也是剛剛纔琢磨明白的,她指着下游那道堤壩,“主要原因,還是這座壩,你們每年都有那麼三幾回堵住壩口,那時河水快斷流了,而藥汁卻天天往這裡倒,水裡藥汁的含量也慢慢高了。然後,你們突然放閘,這些水便從雙龍坪流到我們落煙坪了,哪裡還長得出魚蝦來?就算長有點蝦毛,不又被毒死了?”
聽起來……好像是這麼回事啊!
“姓袁的、陸同志,對不住了,這事我幫不了你們。”皮隊長突然反口了,在他看來,她能活到現在,全靠毒魚草。“把毒魚草除了,她拿什麼續命?”
“她會好起來的。”陸晴川說得很篤定,“等你將答應我的事辦好,我就帶你去見她,保證她會變成你意想不到的樣子。”
皮隊長覺得難以置信,“你是說她的病可以治好?”
陸晴川肯定地點頭,“當然。”
這女伢子看起來像個說話算數的人,皮隊長願意接受她的條件,“好,希望你遵守承諾。要是敢忽悠我,就等着雙龍坪的人不是淹死,就是餓死吧!”
皮隊長立馬召集大隊幹部開會,落實了砸堤壩的人選,定在第二天一早開工。
爲了讓他放心,當天夜裡,陸晴川、王威、袁隊長都沒有走,住在簡陋的隊屋裡。
折騰了一天,袁隊長很累,躺下便睡着了,對外面所發生的事,沒有任何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