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麻利利吃了早飯,吳翠花吩咐林小梅洗碗。這死丫頭星期六、星期天在家,就知道抱本破書翻。一個女伢子,讀得再多書,還不是幫別人屋裡讀的。
要不是看在陸晴川的份上,她早就催她下地幹活了。家裡沒個掙工分的,遲早坐吃山空。
吳翠花拿尼龍袋裝了十個雞蛋出來,李小梅見狀,笑呵呵的問道:“媽,你是不是去看晴川姐?我也跟你一塊兒去。”
“不是,你洗你的碗。”吳翠華不想女兒礙事,快步拐進了前面的小竹林,遠遠見到林家壽父子一前一後出門,立馬小跑上前。
林大賢裝作沒看到她,就是這個女人,從不放過任何機會炫耀她兒子,這些年來,他就是在莫名其妙的捱揍中長大的。
不料風水輪流轉,現在他恰巧跟林大軍調轉過來,揚眉吐氣的感覺真好。
“哎,大賢!”吳翠花說的可憐兮兮的,“過兩天你就要回部隊了,眼下大軍遭了難,伯孃沒什麼送給你的,就幾個雞蛋,希望你別嫌棄。”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林家壽對她低聲下氣的樣子很滿意,不客套的接過雞蛋,“大嫂子,你太客氣了。”
“伯孃,你去屋裡坐,我跟我爹要上工了。”林大賢懶得跟她廢話。
吳翠花立馬攔住他,“大賢,我是來找你的。你看能不能幫個小忙,給大軍也帶部隊裡去?”
生怕林大賢不答應,她急忙又說道,“大軍的能力和才幹你是曉得的,隨便給他安排個什麼小官就行了,保證他不會拖你的後腿。”
呵呵!癩蛤蟆打呵欠,口氣不小!林大賢暗自冷笑道,若不是郭鐵蛋他們想利用他,他林大賢能當上副組長?
不過,他大官的氣勢不能丟了。林大賢揹着手,斜眼睥睨着吳翠花,很官方的說道:“二哥的確是個人才,一般的位置恐怕配不上他。這樣吧,等我回去了,再開會研究研究。”
唬得林家壽和吳翠花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一家人,還是你想得周到。”吳翠花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子下,彷彿看到了兒子穿着軍裝,耀武揚威。她和林小梅也雞犬升天,馬南湘則跪在他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
剛纔林家壽一直沒說話,等走到了對面田埂上,才規勸道:“大賢,你可千萬別給林大軍做太大的官,一般般過得去就行了,他可不是隻什麼好鳥。”
“我自有分寸。”林大賢裝得有板有眼,令他老子頂禮膜拜,不敢多說什麼,屁顛顛的跟在他後頭。
陸晴川來得很早,將竈房旮旮旯旯打掃得乾乾淨淨,又灑了雄黃酒。
“天都這麼冷了,你還怕有蛇不成?”胡向前雙手抱胸,眼珠子跟着陸晴川移動。
“雖然現在蛇冬眠了,但竈房裡暖和,說不定就有蛇藏在草垛裡,或者柴禾堆裡呢?”
胡向前一挑眼,正巧對上林大賢那張喜滋滋的臉,邪魅的笑容十分不屑,“那塊牛皮膠又來了,你悠着點!”
“曉得!他還能吃了我不成?”陸晴川自信滿滿,胡向前邪肆的雙眸裡射出兩道刺骨的寒光,“他敢!”
目光相撞的那一剎,林大賢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太特麼冷了!“小陸,今天安排了什麼活給我?”
還得求人家幫忙,再整蠱他不大好。陸晴川認真的思索了一下,“你今天跟男同志一起搭牛欄吧!”
這個月又生了三頭小牛,得加蓋一間牛欄了。
林大賢也不挑,陸晴川安排他做什麼,便做什麼。
“大賢哥,這是這些天你在畜牧組得的工分,你覈對一下,看有沒有問題。”陸晴川把一張謄寫的紙遞過去。
林大賢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很酷的一揮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過來幫忙的,還要什麼工分?”
這年頭誰都不容易,況且林大賢幹起活來很賣力,該分給人家都得分給人家,“一份勞動,一份收穫。你還是看看吧!沒問題的話,我交給志達哥,把工分記在你爹頭上。”
真是個好姑娘!林大賢再一次感嘆李遠征命好。見陸晴川是真心實意的,他不再回絕,“好,那就多謝了!對了,信寫好了嗎?”
問出這句話,他心裡又酸又澀。
陸晴川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封沒封口的信,然後把薄薄的十行紙抽了出來,“大賢哥,你檢查一下。”
原本林大賢心裡像貓爪子撓似的,很想曉得信的內容。現在陸晴川大大方方的展開了,他尬笑道:“不用了吧?”
“研究所是什麼地方,我清楚。來來往往的信件都要經過檢查的,你有心幫我,我不能讓你受到牽連。所以,有必要讓你曉得信的內容。”
睿智、大氣、善解人意!林大賢對於陸晴川的好評又多了三條,他接過信,上面除了稱謂和落款,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一切安好,請勿掛念。自行珍重,等你歸來!
“就這麼一點?”
實在是出乎林大賢的意料之外,女孩子的信,不應該是家長裡短、卿卿我我的長篇大論嗎?陸晴居然只用了16個字,就概括了所有。而且寫這樣的寫法,誰檢查都可以通過。
“對,就這麼多。遠征哥哥看得明白。”陸晴川果斷的答道。
從這一刻起,林大賢對她似乎只有非常單純的喜歡和保護了,就像哥哥對妹妹那樣,“好,我一定會將信安全的送到李遠征手裡。”
站在對面樹林裡的馬南湘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裡的恨意更深了。明明林大賢是她的一張好牌,不料牌還沒打出去,卻被陸晴川抽走了。
真想不通,這個女人有什麼好?李遠征對她癡心不改,胡向前對她無怨無悔,現在這個林大賢也跟她同穿一條褲子,看來得采取第二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