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逼迫你,我怎麼會捨得。”陳君瀚低着頭,收起弓箭,聲音喑啞的說道。
氣氛一時有些粘滯,寧馨心中有些發慌。
突然出現的安靜和陳君瀚低頭的落寞讓她的心頭髮澀發緊。明明是他趾高氣揚的蠻不講理爲什麼自己卻有些心虛,這太奇怪了!
陳君瀚低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很快他緩緩地擡起頭,看着寧馨的眼睛說道。
“好。只要是你想的,我會去做,樹冠的命我不要了。可是小肉團,你想過這麼多年來即使我們有吵鬧可最後我爲什麼事事順你意嗎。”
陳君瀚的語氣帶着些許魅惑,所有的字句不容拒絕的擠進寧馨的耳朵。
“我的脾氣不好,身邊人對我最多的兩種情緒怕我或者討厭我。我也一向不在乎他們的想法,我爲什麼要去遷就那些人。他們怎麼想關我什麼事,我只要自己高興就行。可這麼多年即使好像我在欺負你,可到最後投降的人一定是我。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替你爭取,我從來不在你的面前發脾氣,即使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可我依然怕我的怒火會讓你恐懼,讓你遠離我。”
“我堂堂太子殿下,只有別人怕我的份,我竟然這麼在乎你的情緒。我不想讓你不開心,不想讓你對我不滿,不想讓你離我太遠。我事事順着你的意思,我倆意見有衝突時,只要你堅持,我一定退讓。我的脾氣沒這麼好的,你想過我爲什麼獨獨對你這麼好嗎?”
寧馨聽着陳君瀚一字一句的傾述有些恍然,她擡起頭,目光和他交匯。只覺得他的眼神包含的內容太多,彷彿有各種情緒向她一窩蜂的撲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讓她的大腦立刻死機。
她有些不敢看陳君瀚的眼睛,好像只要再繼續向那裡就會揭開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實。她的生活會出現天翻地覆的改變,所有的一切平靜都將離她而去。
她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不想有任何改變。此時她沒法回答陳君瀚的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想沒想過這個問題,應該是有想過吧。
雖然每次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大腦就會立刻死機,開機重啓後不再對這個問題進行思考。可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白天的種種,那些讓她不安又陌生的情緒在心底暗暗的涌現。
尤其是從章安回來後,陳君瀚越包容她,她心底的不安越加重。她一邊安慰自己,他是兄長對自己特別一點也是正常。她的幾位堂兄都對她很好,一點也不比熊孩子對自己差。可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大腦出現,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他只對你這麼好,他的表妹可不止你一個,你是特別的。
特別到什麼程度,寧馨從來沒去想過,她也不敢想。她對未來有過很多規劃,想過以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不結婚不成家的生活方式她都設想過,未來的可能性那麼多,每次想到都讓她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可是她那麼多的設想中沒有一個和宮廷有關,沒有一個和後宮有關,沒有一個理想生活中男主人是陳君瀚。
她刻意的忽略陳君瀚對她的特別,故意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每當不安的情緒出現時她總是安慰自己想太多。
可現在他想要揭開寧馨一直以來蓋住所有的不安的布簾時,寧馨抓住布簾的一角。她不要面對這些,她還沒想好。
“我想要以後的生活很自由。我不想總是被憋在一個地方。我跟着阿爹阿孃到章安後才知道京城原來這麼小,我們大陳的土地原來這麼廣闊。生活不是隻可以在家中看着花團錦簇,無事呻吟的感嘆着歲月年華的逝去。知道你的努力可以改變很多人的生活乃至命運。這種改變是可以看得到,是好的,是讓內心充滿溫暖陽光,覺得天空都比昨天蔚藍的開心。”
“以後我長大了,可以走出內宅,踏遍大好河山。不再將全部的目光放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我不想再被束縛,無論束縛我的籠子是多麼華麗,它也是個籠子。”
寧馨鼓着勇氣將一直壓抑在內心的話說出來。
她不想進宮,不想和所有這裡的女孩子一樣,嫁人生子。如果過得不好找幾個面首,過着不知道今夕何夕的紙醉金迷的日子。
她的骨子裡還是有着上輩子印刻下的痕跡,她的天空不該這麼小。她衣食無憂,身份貴重,家中的長輩都寵着自己。這個年代對女孩子的束縛並沒有她前世所瞭解的古代那樣緊。
她爲什麼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她從幾千年前踏着時光的碎片從另一個世界而來。這裡的規則不能左右她全部的思維,這裡的一切和自己的關係那樣近又那樣遠。上輩子她的生命中充滿了遺憾,這輩子她有了健康的身體,可以彌補那些遺憾爲什麼不去做。
寧馨不等陳君瀚回答什麼,繼續說道。
“樹冠需要及時醫治,如果你聽我的放過他就過來扶着他將他送到大夫那裡。雖然給他用了止血粉,可再不及時救治就來不及了。”
“如果你執意要殺了他,現在就舉起你的弓箭,朝這裡射。”寧馨指着樹冠心臟的位置。
“一箭下去他再也沒有可能活下來。你這麼做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從此以後你就只是太子殿下,不再是我的表兄。”
“你想好,做出決定就不要反悔。”
寧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鎮定自若,其實心中直打鼓,手心都是汗。
陳君瀚猶豫了一會,將弓箭丟下。
寧馨見陳君瀚走向自己的方向,心中的石頭纔算是落地。阿彌陀佛,總算沒有一錯再錯,還有補救的可能。
太子殿下揹着昏迷不醒的樹冠出現在大夫面前的事情,讓跟着一起來狩獵的下夥伴大跌眼鏡。他們忽略樹冠中箭受傷的原因,將全部的好奇心放在太子殿下竟然原意救他,是自己沒睡醒還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